章十二【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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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走。

    他知道。

    卓非凡站在昔日的御花园现在的万花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那假皇帝他一眼就识破了,难怪人常说天威难测,他是越来越不懂曲无情了。真正的他又在哪里,在筹谋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晓吧。凤朝阳的话无人怀疑,飞雪的醒与不醒又与安吻什么关系,他也无从得知。甚至有点庆幸,毕竟当日答应父皇,飞雪醒了就纳妃承嗣。

    不远处三两丫鬟看他一眼羞涩地走开,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千年不变的笑容,优雅地朝着安吻的院落走去。做不到凤朝阳那样的出尘,不如游刃尘世。反正,做什么不过都无聊罢了。

    迎面走来的娇小身影撞上他,呼痛地揉揉鼻子,转身,留给他一头长及脚踝的乌发背影。

    “安姑娘!”

    安吻确实想一走了之,甚至都没有看看撞到的是谁。她可不喜欢道歉啊追究啊那一套的。听到声音才发现熟悉,再看一袭蓝衣风流的卓非凡不由得高兴地一把抓住,“是你!我正找你呢!”

    “哦?”

    “你能不能…”收回手,挠了挠头,想个委婉的说法,“预付点诊金?”

    一缕长发被春风吹到胸前,飘起来,太长,有些落到了口中,恼怒地扯到脑后,仰起脸对着金主讨好地笑。

    半面的雕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镶了钻石,如同她的微笑,璀璨夺目。卓非凡呆了呆,笑道,“安姑娘要多少?”

    掰着手指数了数,重次的,探听九炫消息的周转,自己用来游玩的…不知道这里的换算和行价,有点懵,“呃,这个数。”不等卓非凡开口,又说,“回头我让重次写给你,就这样,说定了。”

    刚想走,又觉得心虚,转身说,“放心,有姓风的在她会醒的,不醒的话,再把诊金退给你好了。”

    “姑娘是要走了么?”

    “嗯。”曲天衡的事情不问也罢,想来那人是太子,肯定比她好了,再者,自己这张脸,给他看到还不吓死。

    “姑娘家住何处,不如在下派人送送可好?”

    这卓太傅就是斯文有礼啊,“好…不用不用,我们这些赤脚医生都是走哪算哪的,呵呵。”

    “那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望姑娘多留些时日让在下尽尽地主之谊呢。”

    安吻眼睛亮起来,“你请吃饭?”

    卓非凡笑着点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现在你有事啊?没事,没事走啊。”

    *

    重次回来时,西苑空无一人。打听半晌才得知她在太白酒居。头有点疼,太白酒居也是第一庄的产业,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毕竟那人可能监视了每一处第一庄的产业。

    赶过去时,见到她时一向镇定的他也不由得眼皮抖了抖。

    只见酒居除了他二人全是些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那一桌也坐了三四个小乞儿。

    安吻见他黑着脸站在门口,很有气势地敲打着桌子喊道:“虫子,快来,来喝酒,他请的,不要钱,嗝,过来啊!”

    再不明就里也知道她醉了,身形一闪,靠到了摇摇晃晃的人身后。

    安吻下意识地将身子交给身后人,指着热热闹闹的乞丐说,“你看这个冤大头,我说猜不出谜语就请门外可见的乞丐吃饭,他还真应了!”

    重次抬头看着正优雅饮酒的卓非凡,眼中利光闪过。卓非凡正看向他,只见他一双沉静如古井的黝黑双眸,冷光湛然,却隐隐有怒火。似曾相识。心下不由一紧。仿佛自己故意灌醉想要挽留安吻的意图被人看穿似的,送酒的动作顿了顿。这个重次,他居然查不出他的一点背景。但这人对安吻的维护却又可见一斑。难道是皇帝的人?

    “太傅,你别晃啊晃的晃得我头疼,小毛小先这酒不是这样喝的…我再给你们说个猜猜,猜对了有奖哦…夏日炎炎的一天,两只香蕉在路上走,走在前面的香蕉忽然说,我好热,我要把衣服脱掉。然后它就剥了自己的香蕉皮,结果…”她神秘地眨眨眼,“九炫,你说?”

    “我叫小九!”小叫花剔了剔牙缝。这个疯女人,他不想进来也被拉进来了,说他的狗窝头像一个人,狗屁,全城的叫花子不都是狗窝头!这顿食髓知味,下顿怎么办啊!

    “你说你说,你说对了我…我让他认你做干儿子!嗝!”她指了指卓非凡。

    卓非凡配合地笑笑,早知她只懂赏酒不会喝酒,不想是这样的。

    小叫花翻个白眼,“晒死了?”

    “不对不对,曲无情你说?”她忽的回过头,喷着酒气眼神迷蒙地看着重次。

    重次心下漏跳一拍,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想起自己是哑巴,在她手上写:我不知。

    “不错,诚实诚实!”安吻拍拍他的脸,“你个笨蛋皇帝,”霍地站起来,三两下爬到桌上,点点卓非凡,“曲无情,你说呢?”

    卓非凡心道我不是曲无情,仍笑着配合说,“它被经过的野狗吃了。”

    “嗤!”安吻鄙视地看他一眼,“不对不对,曲无情你不准笑!”

    重次要拉她下来,被毫无章法的一拳甩过去。不设防地踉跄了两步,只见她摇着脑袋指着一个老乞丐,“曲无情,你说!”

    “…掉街东头的臭水沟里去了。”

    “哼!我给你好吃好喝的,你说你怎么那么笨1火啸漠,你说!”一个戴着红色破烂帽子的,被她点到。

    “香蕉是个什么东西?”

    别怪他,他生来没有吃过。安吻气极,抡起一盘菜就往红帽子砸去,幸而重次眼明手快接住了。可盘中的菜还是不小心落到了几个乞丐头上。

    这下好了。鸡飞狗跳。人人自危。害怕被点到。

    果然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猜,曲无情,继续猜!”

    …

    …

    几个店小二也被轮流点了几次,掌柜的也没有放过。重次接了不少飞盘飞碟飞凳,心里却意外的美滋滋的。总的来说,曲无情比火啸漠多点了五次!

    掌柜的战战兢兢退到卓非凡身后,“城,城主,能否把这位姑娘带,带走。她,醉,醉得不清。”

    突然只听一声爆笑:“我宣布答案,哈哈啊哈哈,结果后面的香蕉就跌倒了,啊哈哈…”

    下意识地看着那个手中拿着什么拿的满满的黑脸黑衣人,发现那人也轻轻勾着唇,心情不由大好,又笑了一阵,忽然有唱歌的冲动,刚要载歌载舞,胳膊被人架住了,“卓大叔,你干,干嘛啊?”

    “安姑娘醉了。”清雅的声音带着宠溺。

    “没!喝醉的人才说自己没醉,我没醉!”手下一滑,一盘清炒冬瓜飞出去,目标降落,全数落到重次的黑脸上去。不知这盘冬瓜加了什么,有几片错落地贴在了重次的半边脸上。鲜明对比,一半墨黑,一半雪白——

    女子看着男子的背影,纯黑的,肃然笔直,透着一股子孤绝杀气,忽然间,紧张地唤住他,“你真要将他们一一灭口?”

    “所有。”男子冰冷地说。

    “所有?”

    “所有上山的人!”男人陡然回首,半张脸黑色油彩,半张脸白色油彩。神情中一闪而逝的沉痛像根细而尖锐的利刺,直直地扎进她的心里,抽痛莫名。

    她深深锁起了眉头,“他们不都该死。”

    男人蓦地眼中杀意顿起,突地失控似的,一脚踢碎了屋中上好的红木圆桌。阴鹜的眼神待看到她眼中的惊愕时缓了缓,但仍一字一字地说,“全都必须死!”

    “等一下,尊夫人现在…”

    “过世了。”

    …依稀看到男人躺在自己怀中,头好晕…雪好大,想唱歌…

    到如今人面不知何处去,空留下素烛白帏伴灵前。

    林妹妹啊,如今是千呼万唤唤不归,上天入地难寻见。

    可叹我生不能临别话几句,死不能扶一扶七尺棺。

    …宝玉是剖腹掏心真情待,妹妹你心里早有你口不言。

    到如今无人共把《西厢》读,可怜我伤心不敢立花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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