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显眼,众人忍不住静下来看他,却又不忍心打扰。他侧首对身边人微笑,清浅悠远,却使人想到春风初度的南凤烟雨,淡淡的忧郁,要命的温润。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不过如斯。
他脱俗得像是下凡的谪仙。
还是要见到她了。凤朝阳在心底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
狄司朗靠近他,“不愧是上古神官的血脉,凤相大人可知我花了几年才查出您就是当年的摘星子?”
凤朝阳脸上依旧挂着笑,温润得醉人的嗓音,“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狄大人的情报网总是最出色的。”
狄司朗笑起来。不得不承认,遇到这个人,他就枉称天下第一探了。哪天庄主回来,一定笑死他。
忽然想起什么,狄司朗摇了摇头说,“对了,丞相可知我庄的第一医馆?”
见他点点头。狄司朗继续说,“当年庄主因为她的师父天生心疾,汇集了天下医圣医仙,可日夜找寻的师父却始终不果。”
凤朝阳沉吟片刻,“是我,对不起她。”
“算了。现在她都…凤相肯赏面来这武林大会,也算是第一庄的荣幸了。凤相不必顾虑这些人,届时按事先说好的做就可以。”狄司朗见他这样性情,也知不好说些什么。只将交代的话再重复一遍。
凤朝阳表示答应。坐到第一庄的阵营。“慢着,”他叫住狄司朗,“他知道么?”
狄司朗停下要离开的脚步,“这等为第一庄好的事,他自然也授意的。”他顿了顿,往人群看了眼,“丞相不必担心。”
担心。他有何好担心的。低头注视胸前的一缕银白长发,被人当成稀有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倒是他,真有必要如此么?
*
现在看来,阵营最大的就属流景宫和第一庄。但诸如一些青门派,垂宇堡,户泉山庄,剑阁等大大小小的帮派也来了不少人。各自坐在自家的圆桌边阳棚下。也有许久未见的故友相见嗟叹的,私下过招的。
第一庄那拨显得杂,毕竟第一们同时也是唯一。不像流景宫众部。除了宫主火啸漠一身妖魅火红,其余众人统一的白衫,衫上绣着半月图腾。全都是眉清目秀的少年,乍看去怪震撼的。留给宫主的遮阳棚也是他们自带的,一柄巨大的孔雀翎装饰的油纸伞。九炫低头看着足下,足下也是宫众自行铺的编织红毯。这等奢华,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更别提那些小帮派的,伸着头议论啧啧着。
火啸漠一把坐下去,一只修长的腿挑起,荡啊荡啊回眸冲弟子们一笑煞是勾人。
如今的局势,流景宫隐隐超过了第一庄。
但第一庄到底是不是流景宫的敌人…他拉下傻傻地站着的安吻,轻松按坐在腿上,“吻儿,没想到孤绝山下阳光那么好,仔细晒伤了。”
他换只手环着她,接过部众送上来的瓜果点心,剥了颗桂圆送到她嘴边。
安吻机械地吞下去,火啸漠连忙掰过她的脸,紧张地忙拍她的背,“你怎么全吃了?核呢?”
安吻摇摇头,不知道。
也不管多少人看着,一把抱住火啸漠的脖子。死死埋着头。火啸漠却感觉到她手上的力度,皱了皱眉,轻轻拍上她的后背。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个,是溺水的孩童,而自己,只是她此时唯一的依靠。
捕捉到不远处一道凌厉冰冷的视线,他紧紧地回搂着她。不,决不只是此时。
“痴女人,光天化日,你还当你三岁啊!”九炫只是好心提醒,声音不大,刚好够她听到。
安吻伸出头,茫然地看着九炫。九炫给她看得心里一跳。却见她飞快地从火啸漠身上下来,拨开人群直往第一庄帐下跑去。
火啸漠怀里一空,刚想去追。第一庄特有的撞钟声响起来了。
“各位武林同道,秦空先多谢众位前来参加本届武林大会。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几日前尉迟小姐遭人杀害的事情。此次事件终究与第一庄脱不了干系。我庄庄主甚是歉疚。云游归来,誓要还尉迟家一个公道。”
他还没说完底下已是议论纷纷。这第一庄主,别说十年间再没露过面,就是十几年前也没人见过‘他’的样子,据说见过他的人全都死了!
“下面,有请庄主主持此次排行榜。”
话音刚落,那一袭白衣轻轻落定,不染纤尘。他冲秦空身后那个玄衣冷面的男子笑了笑,擂台周围突然像被股巨力牵引,十数株娇艳的桃花树移行而来,围绕着擂台幽幽吐着香。
传说第一庄主内力早已臻于化境,这便是么?
传说第一庄主容貌倾国倾城,这便是么?
传说第一庄主慈悲若怀,救助众生,这便是么?
传说…还有很多。
却不及亲眼所见。
那一人,遗世独立。
他挥挥衣袖,就着台中貂皮檀木长椅坐下,淡淡地含笑着扫过众人,“第一剑安忆,就由你开始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