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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艄公上岸拴好缆绳后,便蹲在大岩石上开始“吧嗒吧嗒”抽起了旱烟,直到长生老爹从他身边经过,他才动了一下,像一只千年老乌龟,慢慢地伸出了脑袋,打开了眯缝着的眼睛,可他并没有望着长生老爹,而是盯着在前面石阶上屁股一扭一扭的小寡妇翠英。这时,他“呸”地啐出一口浓痰,一种沙哑、破铜锣的嗓音从他那一年四季光着上身,皮肤呈古铜色的胸膛里发出来。

    “老伙计,你可得小心那个娘们,这娘们变了……唉!想当年她做姑娘的时候和你儿子满福那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她为什么偏偏要贪图富贵嫁那个短命的鸦片鬼”

    “你给我闭嘴”长生老爹没给他好颜色看,瓮声瓮气道:“她丈夫不是鸦片鬼,我是看着他长大的,是个老实的孩子”

    “呸”老伙计一开口,显然收不住了,不满长生老爹的袒护,较上了劲,这时,他又大声啐了口弄痰,道:“哼!老实的孩子,可他为什么被苏维埃政府砍了脑壳,喏,去年这个时候也是挂在那里”

    这时,长生老爹顺着老伙计手指的方向,看着城楼上那些面目狰狞的头颅,自言自语道:“一定是哪儿弄错了,他不应该被砍脑壳的……我在他家做过长工,我知道他是个老实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

    “什么?”艄公没有听清老伙计的话,继续说道:“你难道不知道,那女人最近跟她的公公洪四爷搞在一起,三天两头的往城里跑,不是个正经…_38605.html…”

    长生老爹听了,愣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嘿嘿,难道你不知道洪四爷当上了义勇团的团总,女人嘛……”

    突然,他不吭声了,像是被刚才的话噎住了似的,乌**一下缩了回去。

    “给——”翠英从碎花小包裹里掏出一把碎银子,递给船艄公,瞟了一眼身边的长生老爹,头一仰,道:“死鬼,今儿本姑娘包下了你的船,任何人不经本姑娘同意,不得上你的船,你听明白了吗?”

    说完,“啪”地一声撑开花阳伞,差点打落了长生老爹的青丝头帕,水蛇般地从长生老爹身边摇曳多姿地一扭一扭地扭开了。

    城楼上挂着的头颅还一个劲往下滴淌着血水,落在青石板上,光滑的就像涂了层油膏,人踩在上面打着溜,晃悠悠的收不住脚。

    城墙上张贴的一张张布告上的人头是那样扎眼,作画者的炭精素描重点放在人头上的青丝头帕上,一张张大同小异的脸反而不显得重要。不识字的长生老爹横竖怎么看怎么都像那个偷偷地瞒着他参加了红军,在他眼里那个乳臭都未干,现在被他藏在村寨的祠堂里,那个奄奄一息,不听话的大儿子满福。如今老司公家的那个只唱上文,中 文首发不唱了下文阎王爷的奴仆,声声啼碎了长生老爹正在沥血的心,他顾不上城楼上那些面孔熟悉、面目狰狞的冤魂在瞪着他,在提醒他,火急火撩地直奔城里的郎中——他的同族兄弟向太医的府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