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俞连和他的警卫划着小船,把喝得烂醉的国军连长耿精忠送到这里,准备返回时,一直昏昏沉沉熟睡的耿精忠突然醒过来,说道:“老弟,不进来坐一会儿吗?”
俞连刚要推辞,但看见此人那一双真诚毫不掩饰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甚至冥冥之中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大哥。人就是这样奇怪,两个从不相识的人,往往会因一句话,一个眼神,甚至是彼此之间某种不明言状的心灵感应,而成为生死至交。它跟金钱、地位、名誉却毫无关系。
这时一间简洁明亮的活动竹板房,墙壁上挂着一把显眼的大马刀引起了俞连的注意。马刀把柄环上吊着许多参差不齐颜色鲜红的丝布带,特别眨眼,就像刚被猩红的血水浸过了一样,黏稠黏稠的、甚至能闻见上面散发出的一股冲鼻的血腥味,是那样恶心、恐怖、可怕。
“你喜欢它吗?俞连”耿精忠喝着热腾腾的茶水,看了一眼他,说道。
“什么?”俞连愣了一下,随后指着马刀上的红丝带说道:“大哥,这是什么东西,就跟血一样”
“它就是被人血染成那样的,不过那是日本鬼子的血,至于它为什么至今未干,我也不知道,都三年了,我再也没有碰过它了……”
说道这里,耿精忠站起来,朝一扇往外撑开的竹窗走去。看着远处在阳光的映衬下金光闪闪的河流,此刻他似乎有许多话要对这个刚刚结识的老弟倾诉,为什么要这样,或许他跟俞连一样同样说不清,道不明,也或许是酒精的作用。
“俞连,你们管自己的这条家乡河叫澧水河,是吧”
“是的”
“为什么取这个名?”
“这个……”俞连确实不知道,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我的家乡也有一条河流,我们家世世代代就住在那里”此时,这位铁血汉子的心早已飞回了生他养育他的故乡,一个人喃喃自语道:“你们汉人都管它叫松花江,可在我们那儿,我们满族人都亲切地叫它松阿察里乌拉,就是天河意思,它发源于长白山的天池,犹如九天落下的银河,它美丽宽广富饶……”
“你家还有亲人吗?”此时的俞连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有,曾经有……”回答他的是一种悲怆、泣血的哭啼声,怪怪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抑制已久的哀号声,很快它变成了一首荡气回肠的思乡曲。
“有一天我一定回到我那么甜蜜的家园,在数不尽的青山那边,在飘不断的白云那边。那边的敌人种下无数的惶惶,鬼子给予我们无尽的灾难,田园荒芜了,房屋焚烧了,我那白发苍苍的爷娘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