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章 别罢红妆 上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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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辗一夜无眠的青春容颜,亦是抵不住岁月风霜的浸染,竟是满身让人难以忽视的苍桑。李伊影青丝白袍,一身素玉风华,便在这阳光刚点亮的晨曦踏上了一条鲜血湍急的风波。

    “伊影请求王爷劝诫陛下,北上军士的性命不可轻忽啊!若不出援兵,怕是五万大军无一人能生还!”一下午的焦急等待,好容易在掌灯十分才见他回。李伊影顾不上仪态,也不计较此时自己的忧虑狼狈,放下所有的骄傲尊严,一心恳求道。

    一双丹凤眼微眯地看向那一抹展白的纤姿,龙宇焱姿态闲散地倚靠在榻边,嘴角轻嘲地扬起:“呵,北上军士的性命?还是李伊辰的性命?本王的王妃,可真是把私心也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呢!只是……”他一直都想毁了她那一脸的淡然平静,而如今她脸上的忧虑不安却更让他讨厌,满意地看着她满怀希望地等着他的下文,龙宇焱眼里一抹阴残的笑容滑过:“只是,你李家人的死活,与本王何干?”

    闻言,李伊影本就苍白的容颜更失血色,竟似那一身衣服般展白,暗自手握成拳,纤长的指甲直直扣进掌中最柔软处,微敛目地说道:“只要王爷能争取到援军,我李家必一心效忠王爷。王爷的权力多为当今圣上架空,若我李家效忠王爷,那王爷就控制了全国三分之二的兵权。”

    “呵,本王若想撑控兵权,又岂是李伊辰的生死能影响的?”丹凤眼危险的眯起,龙宇焱邪魅的俊容神色诡谲莫测:“想守护你的亲人么?呵呵,那就看你有几分本事了!本王决不会给你予任何帮助。还有,你的价值,本王正在拭目以待呢,可别叫本王失望才好!”

    李伊影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残忍的男子,那妖冶的容颜竟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冰冷。转身,有些僵硬地迈步离开,她不懂恨,亦不会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她亦有私,又有何资格恨他人的见死不救呢!

    “皇帝已下旨,各州府张贴皇榜,不拘一格招贤纳士!本王很期待呢!”李伊影身后传来低沉而戏嬉的嗓音,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惑人。

    夏日的晨风淘气地拂起那如缎的青丝,而青丝的主人浅笑着停驻在皇榜前,广袖一挥,皇榜便安然落入手中,红唇无声地轻念:“不拘一格招贤纳士么?”

    “大胆刁民,竟敢私揭皇榜,你可知罪?”皇榜旁的守卫厉声喝斥。

    李伊影浅然望向守卫,平静地说道:“皇榜即是招贤,我又如何揭不得?”

    守卫将她上下打量一翻,眼前人的容貌男女莫辩,年纪至多才及弱冠。虽年幼,一身风骨却已见雏形,自然间散发着让人信服及沉定的魄力:“那小哥就随我等前去见驾!”

    “有劳官爷前面带路。”李伊影淡然自若地迈起轻盈的步伐,神态间如清风舒卷,只有那握着皇榜的纤指紧紧相扣,泄露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当这一双纤纤玉手浸透洗不净的狰狞鲜红时,她是否还能扬起那桃花雨下天真烂漫的回眸一笑?她是否还能继续划满那还未完成的幸福圆圈?

    青涩的年岁终如过季的美景一般,躲不开凋零的命运,转辗成泥,留得一缕香如故,尽是绕指流转的温柔。在离夏天最近的氤氲里,她渐发现,唯有记忆可以雕刻,那些粉饰在生命上的美丽花粉,原来可以被轻轻一吹就吹得半点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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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唤的声调一阶高过一阶,恍惚映入九霄之上。李伊影沉步拾阶而上,她来皇宫数次,却都不曾注意这仿若伸展到天际的石阶。阶上是天子,阶下是百姓,可见那皇权是多么的遥不可及、高高在上,却又压倒之势的要万人仰望。

    一入大殿,玉阶之上的金色龙椅最先扎入她的眼里;玉阶之下的文武官员按品阶大小一应整齐对列,空旷的大殿无处不张显着肃然与威严。

    “草民李伊影,参见吾皇,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卸却心头对这些落后制度的所有轻慢,李伊影恭敬地跪拜下去。她,要成为他的臣子,那么首先她必须学会俯首。

    “平身,把头抬起来!”天子的凤目中闪过一丝惊疑,温声说道。

    李伊影缓缓抬起螓首,直视于天子。一时间大殿中的空气仿佛停滞般,让人有些急促的喘息。何谓绝代无双?那不只是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就可铸就的,还要有那一身浑然天成的傲然于天地的风骨。那一身难掩的无限风华,让人不由叹道:“此儿风骨,不似代人间。”

    “这......这不是宇王妃么?”

    不知由谁最先小声的一句惊叹,瞬间大殿之上便充斥了种种窃窃私语!天子的凤目亦微眯,一脸趣味地看着玉阶下的人。

    “宇王妃,这是天子与朝臣议论国事的庄严殿堂,你一女流,穿成这样堂而皇之的登堂入朝,成何体统!”终是有墨守成规的老朽之臣端着一副圣人的表情自以为是地指着那个比划着这个,口中不是伤风败俗,就是破坏伦常。

    “太不像话了,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在家好好呆着,竟是这样招摇败德,宇王爷却也不管管!”

    “宇王妃,你有何话要说?”玉阶上传来天子问话,方才平息一朝的争议。

    李伊影神色依旧,如水温润的声音轻泄:“回禀陛下,李伊影是因皇榜不拘一格招贤纳士而来。此来,不为女子,不为王妃,仅以一平民身份,成为陛下的臣子!”

    “太狂妄了,哼,一女子能有什么作为!”官员中多者嗤之以鼻,或冷风、或讥讽,亦或是看好戏;还有便是沉沉的担忧。

    浅然地回视天子的微笑,李伊影微转身,便见父亲关怀的双眸,轻点头,直视一干明显不善的大臣,声音虽轻,却不容人有一丝忽视怠慢:“敢问列位大人,女子如何了?没有女子,哪来你们身上的锦衣华服;没有女子,哪来你们餐餐的美酒佳肴;没有女子,哪来龙启的铮铮铁血儿郎;没有女子,哪来龙启的家国天下?” 看着一众大臣虽不再口出恶言,却仍是表情忿忿,不以为然,李伊影浅然的嘴角弧度微扬,轻嘲之色毫不掩饰:“天下安危,匹夫有责,何关乎男人与女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即是你们男人撑不起这片天,我们女人焉能不自救?即然女人如此不济,如何和亲退兵的使命都交由女人扛着?小女子实在无知,还要请问列位大人,靠女人求得的天下太平,这是如何了得的大丈夫所为!”

    “放肆!宇王妃你太过猖狂了!”被说得恼羞成怒的大臣不禁厉声喝道。

    李伊影轻盈的广袖一挥,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如宝石般闪耀的黑眸中风暴自成,微仰头对着殿外的朗朗高空张扬地笑道:“呵呵!太平若为将军定,何许红颜苦边疆。 天若有情天亦老,解忧无奈历沧桑。”螓首一偏,青丝自舞,黑眸中的厉色紧紧锁住刚刚出声的大臣:“敢问这位大人,是我太过猖狂,还是你等太过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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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王妃果然胆色过人!只是如今这一场劫数,攸关龙启存亡,并非儿戏!朕给你机会,让你说出自己的意见!若当真能扭转乾坤,朕亦遵守皇榜所言,为你封官加爵;如若只是嘻闹公堂,你摸摸你有几颗脑袋可以让朕砍!”天子威严的话语缓解了一众朝臣的尴尬,却亦将气氛推入了另一波的紧张中。

    回身,李伊影仰视龙椅上的天子,敛去唇边的讥诮,淡然自若地说道:“陛下,如要我说,我就请求陛下,先斩了所有的主降主和者。”

    “为什么?”凤目微挑,天子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文武官员。

    “因为,殷月与旭日联手而来,根本不谊商讨什么战守降和。你干,他们也不干;你不战,他们逼着你战;所以,陛下只有一条路,战。”李伊影双眸认真地看着天子,声音铿锵有力:“任何避战求和的议论,任何怯战乞降者,不论是皇族宗亲,亦或是元老大臣,都不当留,也不足惜。杀一儆百,以震军心!如此,能将全体将士都逼到决战这条路上来。”一身的莹白,孑然而立,仿若不染纤尘的雪,傲然而冰冷。只有掌中尖锐的刺痛,在提醒着她,她还是个正常有感觉的人,只是她不能放松那疼,她,不能软弱!今日不论是树敌还是立威,她都要敲醒这一帮还尚存几分偷安幻想的人,即是要逆转乾坤,她容不得任何一人还心存异想。

    “这么绝情的话,不像一个女子说出来的啊。”天子的笑容早已隐去,神色亦由之前的轻忽散漫变得深沉而若有所思。

    李伊影微低首,浏海恰好地掩去眼中的一片涩然:“陛下,恕在下斗胆!列位大人降于他国,亦可为他国之臣;再不济,亦可为一般平民逍遥一生。敢问陛下,陛下若降于他国,可为他国之君否?亦或还能有自由之身否?”

    “那爱卿以为如何战?”天子剑眉略舒展,凤目认真地看着李伊影,眼里有着欣赏之色!

    “在下建议:一、开仓放粮,动员九府十八州七十六个郡的所有军民全力迎战;二、散发兵器,招募兵马,迅速扩军;这第三条是最重要的。殷月与旭日联手而来,军队的数量及实力非我龙启一时便能组建抗横的,必须有强有力的外援。星罗分布于我三大国间的七小国,长年受制于强国,若龙启能联合此七国,何愁没有胜算!”

    “好!好!好!果然帼国不让眉须,真乃我龙启之幸!”天子快意地拍案而起,眼中的赞赏之色毫不吝啬地展现。随即抽出龙吟剑,动作俐落而狠厉立斩落玉案一角,向众大臣残酷地说道:“从此,若有人再敢言降乞和,定如此案同命运!”随意地把剑一扔,天子无视于众大臣满脸的惶恐与威慑,复又自然地端坐于龙座,朗声喧道:“李伊影接旨!朕,现封你为上卿,官居正一品,位列与国相同等。”

    “臣,领旨谢恩!”李伊影淡然地上前跪拜接旨,心却未有一丝成就感的欢欣,却愈发的沉重。

    看着那张荣辱不惊的绝色容颜,天子面上的表情亦发的比之春风更温柔:“爱卿,请起!辰时三刻到御书房,应战的一应巨细事宜还要与众位一同商议确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