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里没有多余的花草,只有桃树,错综散落的生长在园子的各个角落。正值春天,园里的桃花肆虐盛开,嫣红成云,落英缤纷,整个园子里弥漫着清甜的桃花香。
水姬,单薄细长的身子,趴伏在一处桃枝上,半闭的星眸里透着湖蓝的波光,粉颊映着冶艳的桃花分外娇媚,将细嫩的下巴就枕在修长白皙的手臂上,神色慵懒,披散墨一般的秀发和粉蓝的衣衫直垂曳到地面上,微风里轻扬。
暖风里他轻微的晃动柔软的双腿,松散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微微地敞开大半,露出粉白的喉结,脖颈以及胸膛,艳红的桃花轻飘飘的簌簌扑落其上。
水姬妖媚胜过海棠春睡,他是活生生的桃妖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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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细微的叹息自薄润的唇边吐出,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憨憨的小脸,被人搅乱自己死寂的心,他感到些微不悦。
移动僵硬的身子,他翻身仰躺在桃杆上,抬起修长手臂,从额迹将一头乌发拢向脑后,露出完美无暇的一张绝色姿容。这是,舞幽草自湖边遇到的那个“漂亮姐姐。”
清展衣袖,他自桃树上跳落,宽大的衣袖似蝴蝶的翅膀,轻盈落入桃花瓣丛之中,裸足踩着花瓣往门外走去。
似乎陷入沉思中的水姬,一路自园里往深宅大院的大门而去,侍婢仆人皆退远三丈处,若近一点,便要剁去双足,惶恐的眼眸也要垂视地面,否则就要剜去双目。桃香渐次飘散,人已走远。
抄手游廊外,有奇花异草芬芳宜人;有碧绿湖水涟漪轻漾;还有曲桥拂柳抚波弄影;另有假山跌瀑珍珠泉涌,人工的精致,造的别具匠心、巧夺天工。知事的人却明了,这侯爷府地下,白骨累累,冤魂处处。
路径侯爷的噙香园,闻见园内放荡的淫声浪笑,肆无忌惮,它日夜此起彼伏从不曾停歇。水姬粉蓝的身影一闪飘过,侯爷也不曾看见。
“侯爷,水姬大人又出门了。”管家武能上前拱手跟在温柔香中的武侯爷小心禀告。
“随他去,走不了的。”武侯爷淫笑摸一把身侧少年的粉颊,找来一记娇嗔的媚眼儿热的他心神荡漾。
“是。”武能退后。
水姬,武侯爷眼底闪过得意的光芒,虏他至侯爷府也有半年之久,却始终没有腻了他。吸引他的不光是他举世无双的容貌和销魂的肉体,还有他不经意间散发的气质。不过是一个待罪大臣的外孙,十五岁的年纪,三分冷漠三分从容三分淡定和一分柔弱,却是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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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蓝的身影自林中穿梭,偶尔怔忪呆立,偶尔疾走又忽然停下,没有方向,四处游荡,以为没了踪影,又在一处闪出,以为他会再次出现,却许久再不见踪影。
逃脱了眼线,水姬没入林子深处,辨别了方向,便移动脚步往湖泊走去。未走的更近,稚嫩的娇憨轻斥自湖边传来:“哼,真是讨厌,秦时月好讨厌、好讨厌,小花你不准再喜欢他。”
秦时月?水姬低眸沉思,是城中一个穷郎中的独生子,听说被誉为医界的神童,小小年纪懂医术辩医理,研读医书过目不忘。不过,人都说他性子怪,至今只认识和记得他爹以及一个叫舞幽草的小姑娘。
舞幽草?她是叫舞幽草么?
舞幽草费力的将花狗推落在湖边清浅的水里,想要帮它洗澡,顺便教训它别见了秦时月就粘上去,这回可好,被坏心眼的家伙踢了一脚。
花狗的力气比舞幽草大了很多,一个挣脱,她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在湖水里,紧接着被花狗摔毛的动作溅了一头一脸的脏水。
“哇——”舞幽草气得快晕头,急忙推开黏在身边的花狗,站起来跑回岸边,举起袖子抹脸。
“汪汪——”花狗远远瞧见了水姬,飞快地跑了上来,学着对秦时月那样将爪子搭在他身上,飞快的摇着尾巴,汪汪直叫。
水姬眸光轻忽一闪,没有任何躲避,许久,没有得到抚摸的花狗失望的放下狗爪,在他的身边打转,哀呜地用头蹭着他的腿。
水姬低头看着花狗,湖蓝色的眼眸像是漫了大雾,无神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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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抹过脸的舞幽草,转头看着小花,再抬头的时候看见了水姬。粉蓝的宽大衣衫裹着他消瘦的身体,静静地立在一处,听闻她的呼唤便缓缓抬头看她,蓝色眼珠,他看的很安静。
舞幽草傻愣愣地看着水姬,一动不动,以一种看到仙女的欣喜目光。
“呆子!”半晌,自水姬的薄唇吐出不含一丝波动的两个字。
“啊-”舞幽草一愣,又好惊喜,但是,他在说什么?
“呆子!”水姬凝眸看着她的傻样,低沉的重复一次。
舞幽草立刻四处看是在说谁?结果发现是自己一个人外加小花。
水姬缓步走向她,发现个头小小的她只到他的胸口,抬手就着袖子执起她的下巴,清冷无波的眼眸看着舞幽草傻傻的脸,冷冷看了许久。
舞幽草的脖子有些酸,小心地拉了水姬宽大的袖子挪开她的下巴。但是水姬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表情,眼睛是结了冰的蓝色湖水,执起的手也停在半空,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舞幽草站在水姬的面前,不知道怎么办,总觉得漂亮的姐姐像什么,现在突然想起来。姐姐,像她见过的最美丽、最美丽的木偶。
它们都很漂亮,会动会说话,却看不见眼泪,看不见它笑,永远是一张空洞的脸。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