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本站公告

    林建成主动打电话给雨欣,让她颇感意外。让她最最意外的竟是他主动约她一块回家过农历年。雨欣不是没考虑过回家过年,只是她一直在犹豫。

    眼看徐子郁回家了一星期也没来一个消息,心里很不是滋味,醋啊酱啊盐什么的全混在了一起。若说不疑心,那真真是自家打自家的嘴脸。都落在这个份上,心里有份猜疑当属正常。况且,雨欣因与江思凡所落下的那份心病,仍就象一根鱼刺似的如哽在喉。

    徐子郁幸许是对雨欣忠心无二的,倒是他的母亲让张雨欣不知如何是好?倘若徐子郁听从母亲的话,她亦无可怪责;反倒是若因了她让徐子郁落下一个不孝的臭名,她倒永远不得安生。

    雨欣是猜得没错的。徐子郁一回来,就被陶郁严家看管了起来,就连公司也不准他去一步,否则即以死相逼。

    徐强子看不过去,才劝了几句,她立刻顶了回去,阴阳怪气道:“是不是看到女儿一如看到母亲般,你恨不得她早点被娶过来吧?”

    子郁见父亲如此被母亲刻薄也没有作声,心里直犯嘀咕。这天,见徐强子刚从公司下班回来,立刻去了书房找他。

    “爸爸,我想找你谈谈。”

    徐强子一直被陶郁闹得心力交瘁,恨不能稍作休息,以平复一下心情。却被儿子这般叫住,又不好推托,只好说:“可以,有什么事吗?”

    徐子郁见父亲一脸倦意,仿若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心有不忍,便道:“爸爸好象很累,身体不好吧?若这样,我们改天谈也可以。”

    “不妨,只是累了吧。有啥事?”

    见父亲这般,徐子郁反倒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的问:“妈妈和爸爸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天我见妈妈那样讲爸爸,可是,----”

    “可是我并没有反驳,是不?”徐强子勉强一笑,却是那般的无奈,那种强似的笑容倒让徐子郁有着莫名的悲?。“你妈妈身体有病,上次医生就说她血压太高,不能太激动,保不定会出事情。所以,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只要她高兴。”

    “可是,妈妈高兴了,爸爸呢?爸爸反倒气病了怎办?”徐子郁忧虑道:“妈妈也太不该了,不能拿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别人呀。”

    “我是她丈夫嘛,做些妥协也是应该的。倒是你,子郁,我就怕苦了你。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现在,----”

    “我能问你一件事么?”徐子郁颤危危地望着徐强子,心里七上八下的,真向挂了几十个水桶一样。

    “问吧,你老爸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我所能回答你!”徐强子淡淡道,回头点了一支烟。他狠命地吸了一口,结果反倒被烟给呛住了。

    徐子郁给他倒了杯水,但被他推却道:“不妨事的,你说吧,我听着。”

    “你和韩阿姨是什么关系?”

    徐强子愣了一下,并不晓得儿子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他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该怎样给儿子解释。沉默了半许,他抬起头,直视着徐子郁道:“你相信你老父亲不?”

    “信,当然信!”徐子郁肯定道:“若不信,我就不来问你了。我需要的就是从你口中的答案,并不想任自己的心思胡乱去猜测父亲。”

    “那好,你听着,你韩阿姨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仅如此罢。”徐强子悠悠道,仿佛在回忆些什么似的。接着,他又补充道:“象她那样的女子,自然是男人心中的女神。我是男人,也不例外。我从不否认,那会儿我很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只是,姻缘自由天定,后来遇到了你母亲,她也有自个的归宿。再次重逢,不过也是叙叙同学友谊罢了,哪还有什么念想。你能理解我所说的么?子郁,----”

    子郁没想到父亲对他倒如此地坦白,不由得对徐强子更多了一层的敬意!

    他轻轻地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父亲,说:“爸爸,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现在,我更能理解,你为何冒着被妈妈酸言冷语也坚定支持我的选择的那分苦心!爸爸,你很伟大!真的很伟大!你不是个凡人!我爱你,爸爸!”

    从小到大,在徐强子的心里,子郁总和他有着一定的距离。小的时候,他不常在家,根本没法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更是错过了他的那段成长。自然,虽说为家拼搏,在商场上打拼不容易,可以宽恕自己。可是每每想到,就一个孩子还如此错过其最美好的时光,他总会在心中懊悔不已。让他欣慰的是,这个孩子并没有让他费多功少心,倒是为他挣得不少脸面,每每想及,他自略觉宽慰不少。

    子郁去了美国之后,他觉得与儿子的情感更是有了一层代沟。常常没说两句,就会动怒,倒是亏得陶郁在中间周旋,方得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当然,子郁回国上班,与他一起冲杀商场,或许是惺惺相惜罢,倒少却了从前的冲突。交流起来倒是自如流畅了,情感突飞猛进。

    今天得知儿子如此评价,他硬是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他又想起了四十年前的那些时光,他何曾的骄傲?何曾的出生牛犊不怕虎?何曾这般伤感悲怀过?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了,他不服老亦不行。

    感叹之余,第二天竟约了杨利民一起喝咖啡。他的主动邀请倒让杨利民吃了一惊。一则,这家伙从小就不肯与他为伍,自命清高,总认为他自个是一个读书人,与他混在一起则有点屈驾;二则,因为儿女间的事情反倒生疏了起来。大家虽没有说明,但都心知肚明,格外小心,生怕触了对方的颜色,那就难以收拾了。毕竟都混迹商场,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得诸多麻烦与尴尬倒没有那个必要。

    细心堪察过江思凡之后,杨利民一心只想将江思凡好好培养,收为己用。对先前的那般恩怨早抛诸脑后,丢到了爪哇国去了。也曾想约着徐强子一起叙叙聊聊,可就是拉不下那份脸面。这下可好,徐强子主动邀约,他自然是欣然应许。何况近来的金融危机,股市就象秋天的温度,很是揪着杨利民的心。

    两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年老半白之余,再各显神通,坐到了一起。那真真是另一番感悟。和先前的刻意使然不同,这次的徐强子看起来是那般的伤感,仿若老了好几个年岁。

    本要一诉股市的苦楚,见老友这般,杨利民反倒开不了口了。竟象妇人一般,安慰起对方来。

    人生古来稀,从来皆如此?

    徐强子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和伤感!吧哒吧哒地掉下了几滴泪来,杨利民见状以为发生了啥不得了之事,一个劲道:“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呀?都奔六的人啦,还有什么大风大浪不曾见过,需要如此这般?”

    杨利民如此劝慰,倒象是在劝自己一般。他想起了不到三十岁就死去的儿子,又想起了刁钻古怪的枫叶,人丁不旺的尴尬让他更是唏嘘不已。

    各人自有各人的伤心,两位老人就这样对着热腾腾的咖啡,默然不语,各自怀想。倒也打发掉了一整个下午。这对于杨利民与徐强子来说,可谓是难得的黄金休闲。

    杨利民倒真是_38605.html休闲了,只是徐强子呢?

    他变得异常的沉默了,还不时的叹气。仿若背负了一座泰山,喘不过气来。

    何尝不是呢?

    陶郁就是那座精神的泰山。

    她非但没有同情徐强子,反倒因此而更加的戏语他,夹枪带棒的,恨不得让对方真个千疮百孔。徐子郁看不过去了,终于暴发了出来:“妈,你不用这样来折磨我和爸爸。若你嫌我俩碍眼,干脆你就一个人去过得了。何苦呢?即苦了自己,也让别人跟着受罪。”

    “好呀,你们爷俩密谋要和我分开过哈。分开就分开,谁还离不开谁不成呀?”陶郁气呼呼地犯倔。徐强子瞄了她一眼,没有作声,直接回书房去了。

    若女人变得蛮横不讲理的时候,什么心肠也都会没有了。徐强子何尝是没有心肠,他跳楼的心都有了。

    他常常一个人徘徊于海边,徘徊于公园,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看那些中老年人跳舞,唱歌,好不快乐的样子,就甚感到自己的可怜。

    许多时候,这样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曾经他那样向往的一个家呀,如今让他觉得真象是坟墓了。他想,莫非人老了,所以就特别容易联想到坟墓。只是,他下意识的理了理自个的思绪,一张明媚又气质的脸鲜活于他的脑里。是的,只要一想到韩星蕊,他就觉得整个世界自有另一翻天中 文首发地,人生的忧虑与不快竟变得没那么的清晰了。

    人其实常常杞人忧天!当思维限入某个胡筒里的时候,一如井地之蛙,总觉得人生的境地也就那么巴掌块大,自然就觉得生无意义,毫无可期待。当换了角度换了心情换了一种思考之后,才方知,天地之间,何愁没有自个的容身之所?

    那些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提早赶着奔往埃地斯冥俯的人,自然就是那些陷入思维胡筒的井底之蛙们。

    对于徐强子来说,他通往天堂之路的钥匙就是韩星蕊!

    他作了一个非常大胆且不可思议的一个决定:去看韩星蕊。

    哪怕只是躲在角落里,细细的,悄悄的,轻轻地望上那么一眼,他也会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因此,在这点上,他特别能理解儿子徐子郁的那种焦躁与不安。是因为感同身受?抑是因为时不在来,所以特别希望将自己未完成的梦想由儿子来完成?

    他说不清楚。

    一如,面对陶郁的指责与讽刺时,他无言以对。他不知还能说些什么,该说的自然都说了,不该说的也一并被陶郁给挖掘了出来,且添油加醋的这么闹上一翻。连他自个都觉得,无聊加透顶。原本的那块“圣殿”就这样毫不客气地毁在了都市的尘埃里。

    陶郁有一点是没说错的:韩星蕊在他的心中就象高高在上的女神!而她呢,则是女神旁边的那块遮羞布。

    他选择了这块遮羞布,却不是因为爱情!恰巧是可以因此而更加的肯定着他对美的向往与追求是何等的激烈与渴望!

    他原本以为的平静与幸福,不过就象没有风浪时的海面。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所覆盖于眼前的平静瞬间化为乌有。陶郁的不依不绕是其催化剂,虽说是遗憾,却不得不说正好成就了他自个的那点小九九。

    他不只一次的肯定道:他是不会离弃这个家的!他舍不得!

    他为何三番两次地如此肯定?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信心!

    人但凡有如此境地的时候,总会找一些力量来坚定自个的立场。找力量,其实就是一种动摇!只有没有足够信念的时候,才会去寻找力量,寻找借口,寻找坚守的真理!

    沙士比亚不是说,当真理钻进狗洞的时候,只不过是狗屁!!

    是呵,当理智钻进狗洞的时候,那通其量也只是狗屁!

    “狗屁”能顶多大用?

    情感的天堂在向他遥遥招手,狗屁的理智就只好呆在洞里冬眠。

    如今的徐强子让理性冬眠了,他那非得见上韩星蕊一面的澎湃的情思,如今恨不得化为一缕香烟,时时围绕在她的身旁。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见到她时要说些什么?

    实事上,什么也不说总也好过说了些什么也不管用好!

    他隐约觉得韩星蕊的突然离去与他是徐子郁父亲的身份有关。正因这一点,他更加觉得该见上她一面。

    他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心安理得去会韩星蕊的“真理”!这上他激动了整整一个星期,以至连陶郁见到了他都忍不住调侃他几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对着我这块遮羞布布也会乐得手舞足蹈?”

    他哼了一下,耸了耸肩膀,一笑而过!

    人就是这样,当心灵里拥抱阳光的时候,即便是下着冰雹也觉得是艳阳天。

    徐子郁不满陶郁总是如此态度,就在临近岁末的时候真真正正的向陶郁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那是公司年末高层主管聚餐回家之后。陶郁嚷着累得半死,还说整个会场闷得可以煮熟一锅鸡了。徐子郁却讲:“妈妈,我必须和你好好地谈谈了!”

    陶郁并不吃惊,只是轻轻地回了一下头道:“想谈什么?若是谈张雨欣,那还是不要谈得好,我已经下了死命令,除非你不要我活。”

    徐子郁并不向从前那样惊慌,而是掷地有声地道:“若果是这样,那你也是不让我活!妈妈,你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去选择?就因为你的醋意,却要藏送我的爱情与幸福!这样的妈妈不是我眼中的妈妈!!”

    陶郁一听,气得两眼怒睁,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还是我生的吗?你还是我的儿子吗?有儿子这么说自己的母亲的吗?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了!你爷俩都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滚,滚吧,我再也不想见你!!”

    徐子郁出奇地镇静,缓了缓口说:“妈妈,我永远都爱你!正因为爱你,才更觉得你不该让我如此为难去抉择!母亲和爱人之间,这根本就不是选择题嘛,我为何要去选择呢?妈妈,你一向爱我!若爱我,你就该考虑到我的感受,就更该让我幸福!妈妈,我爱你!很爱很爱!所以一听说你病了,我恨不得为你生病!你不让我联系雨欣,我也一刻也没有打过电话给她。我很想尊从你的意见,不想她,不爱她!------可是,妈妈,我该怎么办呢?我失败了!失败了呀!-----”徐子郁哽咽道:“你可能会觉得我没有出息。男子汗大丈夫,自该为自个的事业前程努力,何须为一介女子痴情?可是,妈妈,倘若你知道,这些年在你儿子的生命里,张雨欣是唯独能够激起你儿子的追求与上进心的女人,你段不会就这样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了!!你该是懂得爱的!因为,你是那样的爱父亲!正因为如此,所以才会如此蛮横无理的去计较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你明明就知道爱是怎样的,又何苦让儿子这么难受呢?妈妈,你失去爸爸一定是生不如死吧?没有了雨欣,我的身体早就没有一丁点的意义!存在与否,只消雨欣的一句话!她让我去死,我肯定毫不犹豫!------她是我的根,而我则是她根上的一根枝丫!!”

    徐子郁早已是泪流满面了,在屋子里偷听的徐强子更是老泪纵横!

    陶郁却忽然发了疯似地大叫:“她有什么权利来决定你的生死!你是我养的,是我生的,你的身子是我给的,----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生不如死了!!与其被人家折磨死,不如我一刀结果你好了,----”

    说着,陶郁随手就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向徐子郁的胸前刺去。

    躲在屋内的徐强子一个箭步的冲了出来,却仍就晚了!刀正不偏不移的刺中了徐子郁的左胸,血顿时汩汩地往外涌!!

    “你这个没有理性的臭婆娘,自个的儿子也舍得这个样子,----你会下地狱的!!”

    “爸爸,不要骂了!我把我的身体还给她了,----”说着,他就倒在了沙发旁边,不醒人事。

    “子郁,子郁,----”

    “救护车,救护车,-----”

    家里乱作了一团。

    陶郁终于平静了!

    当她看到儿子的血向洪流一样地往她身上喷的时候,她那麻木的意识顿时清醒了。她呆呆的望着沾满血迹的那双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神经质地哈哈大笑起来:“我杀了人了,我杀了人了,我杀了自己的儿子!我杀了我儿子,----”

    接着,她冲出了客厅。外面顿时雷地闪鸣,很不可思议的下起了瓢泼大雨来。

    此时的张雨欣正想着该怎样回家过年,要不要电话给子郁,让他同她一同回去?突然雷电闪鸣,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她的心不由的一震,一种锥心的刺骨仿若夜间的凉气,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

    她接了起来,那声“喂”还没有出口,就听徐强子急急地道:“雨欣,快来XX医院。子郁恐怕不行了,你快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行?”

    “你快来就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给你说。总之,你快来,否则你,----”那句见不到子郁的话,他终没有说了出来。被他的哽咽给塞了回去。

    雨欣脑子一下就象灌了水似的,根本没有了方向。

    她抓起沙发上的一件外套,就不知死活地往医院赶。二十分钟后,她已经站在了徐强子的跟前。

    “徐伯伯,究竟是怎么回事?子郁呢?他得的是什么病?”

    “刚推进手术室了,-----情况不太好!不是什么病,但是,-----”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雨欣感觉更加的不安与惶恐。

    “子郁说了些什么没有?----”雨欣强压着那团疑虚问:“自从他回去家里之后,他就没有给我一个信息。现在如此发达的通讯信息,我却无法找得到他。我以为,----”

    “你不要误会!他昏迷之前还叫着你的名字,-----”徐强子悲伤的哽咽了一下,强吞了一口口水说:“正是因为你,他才进了医院的,-----”

    于是,徐强子大致的说了一下子郁进医院的原因与过程。

    张雨欣突然失控了。她突地跪趴在徐强子的跟前,道:“若子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活下去!!”

    徐强子一见,更是悲从心来!那股子热泪就象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那个夜晚,对张雨欣来说,就好象强行拽进了闰王爷的大门里。那种绝望与不甘心如同地狱之火,无情地炽烤着她。

    她与徐强子并排做在走廊里,一直看着手术室门口的那盏灯。

    灯,那是照耀着人们前行的使者呵!今夜,她却觉得更象是闰王脑袋前的那双眼睛,让她恨不得一脚踢了过去了事。可,她又是那样象一个罪人在圣象前祈求一样的虔诚地望着它,希望它带给她好运与生机。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对于张雨欣来说,仿若十二个世纪。

    当的术室的门推开,手术的医师一脸疲倦的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张雨欣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开始摇晃。她和徐强子就象惊涛大浪般地扑了过去。

    “医生,怎么样?”

    张雨欣相信那一刻的瞳孔肯定是她有史以来放得最大的一次,她快喘不过气来。良久,从她的耳边终于传来了那句话:“终于止住血了,-----”

    可接下来的那句却又将她打入了十层地狱:“能不能渡过危险期,要看本人的救生意志!”

    她象只从高空中坠落的鸟儿,一下的跌倒在了徐强子的怀抱里。

    “雨欣,雨欣,你可要挺住。你不能倒,倘若你倒下去了,子郁可能真就活不过来了。你可是他活下去的生机呀,-----”

    “我知道了,徐伯伯,------只是,----”她哽咽着,眼泪就象一粒一粒的珍珠往下直掉:“这太过突然了,我从没有想过会这样。徐伯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呀?我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么?-----”

    “不是的,孩子!是伯伯的错,不关你的事情,-----”

    徐强子强抑着将要失去儿子的悲痛,安慰着这个哭得一蹋糊涂的“儿媳”。他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一种强大的悲伤就象一座泰山似地压在了心底,却又不得不狠命的用双手扛住。

    雨欣的痛哭,让他也忍不住要悲泣。可是,他不能,不能啦,-----他不仅是一个父亲,他更是一个男人!

    男人是天啦!!他这片天不能倒下。

    他想到了那个失去理智的妻子,陶郁。此刻,外面倾盆大雨,她究竟去了哪里呢?她那样的透着子郁,却那样疯狂而冷酷的将她的爱化成了一把尖亮而残暴的水果刀刺进了子郁的胸膛。她是一个母亲,一个沾着儿子鲜血的母亲!此刻,她该在哪里?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就象天地间塞了一条污秽不堪的臭水沟,没有了方向。

    他该憎恨她的!奇怪的是,现在的他竟一点恨意没有,除了担心仍就是担心。

    却在这时,天空一个响雷,顿时让走廊一阵红光。仿若着了火,接着,他听到了一声惨叫,象从幽冥的地狱里传来的哀嚎。他转头一望,雨欣满脸血污地躺倒在他的眼前,而陶郁正手拿着那肥血淋淋的尖刀,畸型地大笑。

    “就是你这狐狸精!若不是因为你,我的儿子就不会躺在医院里。我杀了你,狐狸精!杀了你,杀了你,-----我要为我儿子报仇,为我亲爱的子郁报仇!!-----”

    徐强子眼前一黑,一团怒火象蛇一样的从他的体内窜了出来: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娘,你是不是真想去蹲监狱呀!!你来这里干什么,干什么呀?----”

    他一把夺了陶郁手中的刀,狠命地将她抱着。然后对着医务室的大门,咆哮:

    “来人啦,快来人,快救人啦,----”

    “雨欣,雨欣呀,----要挺住呀!要挺住,------”

    一阵忙碌。雨欣被推进了急救室!!

    一个还没有渡过危险期,一个又被送进了急救室。

    这是一个怎样混乱的腊月,莫非是神灵在惩罚这一家子么?

    陶郁在徐强子的怀里挣扎,“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杀狐狸精!我要去杀狐狸精!”

    “不要这样!陶郁,陶郁,-----”

    徐强子身心疲碎,他早已被这突发的情况弄得精神分裂了。此刻,他更顾不得去照顾子郁,探望雨欣,他只能用劲全身的力量抱着陶郁,省得她再次犯下大错。

    “你这是怎么啦?给我醒过来!给我醒过来,----”他泣不成声:“为什么会是这样?如果你恨我,你就把刀捅进我的胸口,不要伤及无辜的人呀!雨欣是多好的孩子呀,子郁,那可是我俩唯独的独生子,----你之后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医生,医生,-----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把她带进来,一并治疗。可能是急火攻心,导致精神错乱,----我先打一针镇静剂,让她安静下来,-----”一个长相冰冷却相当老道的女医生镇定自若道:“要报警吗?”

    “不,------”

    徐强子强抑着眼泪摇了摇头,轻叹:“至少这一刻不要,-----我还要等着雨欣和子郁醒过来。”

    “那两个被伤害的是你们的什么人?”医生厌恶地望了徐强子一眼:“怎么就下得了手去伤害这样两个人,一个貌若天仙,一个俊雅潇洒。”

    “是的,----”

    “她们会有生命危险么?”

    “希望没有!”女医生又白了徐强子一眼,说:“这里交给我吧,你可以去看看!”

    “她不会有问题吗?”徐强子望了一下陶郁道:“我有点担心她!”

    “不会的,我给她打了镇静剂,她会很安静地睡几小时。”

    第二天就是小年了。

    徐子郁和张雨欣却仍就在急救室里与闰王爷的使者抗衡!

    陶郁醒了,在看到天空的那一丝阳光的瞬间,她仿若从混沌之间醒了过来。只是,她变得异常的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她体内心跳的声音。

    徐强子将她送进了特殊看护房里,请了专门的护理专家来照看着她。偶尔空了下来的时候,他会隔着玻璃门往里看看她。

    她很苍白,仿佛是根兴地发光的灯管。静静地伫在那里,从早到晚一动不动。他真担心她就这样成了一座石膏,一巨化石,一棵木桩!只是,他这会儿没有空去理会安慰她!!

    杨利民在接到他的电话之后,一家人就赶了过来。

    面对这样的不幸,似乎除了沉默以对,除了不时的拍拍老友的肩膀,他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的词语来安慰同年好友的悲伤。

    叶枫主动提了出来照顾陶郁,负责她的饮食和一切清洁。危难显真情!老友的真意或许也只在这一刻才显示其纯洁与威力了。

    枫叶拉着母亲的手,看着急救室里的徐子郁和张雨欣,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这样的结果,不正是她曾经千百万次地计划过的么?她下不了狠,没有做到,偏偏老天爷却如此厚爱她,竟让她所期待变成了实事!她该高兴的!可是,她却觉得疼痛!!那是从未有过的一种滋味,就好象某根神经突然间醒转了过来,提醒着她那些早已失掉的知觉。

    她默默地走了出去,给江思凡打了电话。

    对方才刚刚喂了一声,她就哭得唏哩哗啦的。弄得江思凡不知究竟出了啥事情。

    “叶叶,你究竟怎么啦?”

    “思凡,雨欣恐怕要死了,-----”杨枫叶泣不成声,大吼大叫地喊:“她要死了!她躺在那里,就象一巨石像。没有一点血,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一点呼吸,-----她就要死了,思凡!-----”

    “你在说什么呀?我昨天还在大街上远远地望见她,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谎一点意义都没有!”江思凡冷冷地骂着枫叶:“你即便再不喜欢雨欣,说这样的话也让人可厌的!!”

    “是真的,思凡,-----”

    江思凡如同挨了一个焦雷。耳里忽就嗡嗡地闹不停,手脚不由自主地就打起了颤。

    “叶叶,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不到二十分钟,医院汇集了所有的亲朋好友。

    他(她)们全都有聚集在急救室外面,对着那扇大门祈祷!祈祷这一切均逢凶化吉。

    时间仿若变成了蜗牛一样,这一天,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讲,就好象掉进了冥河的水里,昏天暗地的不见天日。

    却在这时,手机的铃声却响了。大家面面相觑之后,才发现手机正在另一个角落里转动。

    “那是雨欣的手机!”江思凡冷冷地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就射向了墙角的方向。这时,徐强子望了望在场的各位,迅速地拿起了手机道:“请问是哪一位?”

    “这是张雨欣的手机吗?”

    “是的?请问你找她有何事情吗?”

    “我是她同学,问她想好了要不要一起回家过年!”

    “不了,----她回不了,----”徐强子静了一回儿才说:“你自个先回去吧!”

    “你能让她本人接电话吗?”

    “不能!”他悲伤地讲:“因为,她躺在急救室里,现在生死未卜!”

    “哪个医院?”林建成提高了声音,听得出来相当的震惊:“我要来看她!”

    徐强子还没有来得急告知,急救室的门就开了。大家象蜜蜂一样地围了上去:“怎么样,医生?她有没有危险?”

    “嗯,还好。这次没有伤到心脏。手术很成功!”

    “可是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她看起来好苍白。”杨枫叶问:“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是的,可能是惊吓过度!”医生摘下口罩,说:“麻药过后,她的伤口会很疼。所以,大家不要去打挠她休息。”

    “知道了,-----”

    “子郁呢?”魏加芝急问,一脸的担心象是有一半地图印在了她的整个脸上。

    “在二十四小时后,才会有答案!他好象在发烧,如果今晚烧能退下去。应该就没问题!”

    “医生,请你用最好的药,不论多少钱,请你一定要救活我的儿子!”徐强子拉着医生的手,扑地跪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举动震憾了,竟纷纷地效仿,咚地跪了下去,直呼:“请医生一定要救救子郁,一定要救活他呀!!”

    医生被这一场景震惊了,良久才说:“不用这样,救人是我们作医生的本职。若能救,我们定当全力以赴!各位快起来吧!我答应各位,一定全力抢救!!”

    话音刚落,急救室的灯又亮了起来。

    “病人有状况,心跳不稳,快,-----”护士急匆匆地大喊大叫。

    顿时一片忙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