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当然是一个女子,而且年轻的就像刚刚洗涤过晨露、沐浴过轻雨的女子。
他只看到她的脸,因为她脸上的美丽带着夺目的光辉,燕飞已无暇顾及她穿了什么衣、着了什么鞋、配了什么环,他的眼里只有那如怒菊般的芳华!他的眼睛接受了一次美的电击,那种美丽就像直接撞进他大脑的力量,沛然而至,“轰!”的一声在天灵上爆响!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所有的动作都已忘形。
“看什么看?是不是在拐卖儿童?你!”那朵怒菊怒问。
燕飞没说话,他的思维已被冲击的不知所措。
怒菊更生气了,一晃身就消失了一下,然后燕飞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传到心间,他才从定格状态回魂。
他茫然地看着叉手怒视着他的怒菊。
怒菊大概没见过茫然如燕飞脸上表情的茫然,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
燕飞看见了她的笑,心底一声宛转轻吟被他的灵魂吹起,脑海中忽然就看见了遍地的山花映着日光在笑,一条小溪欢乐的潺潺,一尾游鱼顽皮地对着太阳吐泡泡,他的心中激越的就想歌唱!
他的目光再次定格在女子脸上。
好在他的目光很清澈,因为他虽然被美丽震惊,却没有因此而猥亵。那女子本来还想用耳光问候他一下,但她瞧了瞧他的眼睛,努力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她蹲下身来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柔声问道:“嗨!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她又指了指燕飞:“这个人是不是坏蛋?”
小点和小微看着她,眼睛中流露出一片钦羡,小点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不是坏蛋,他带我们来的。我叫小点,”她指指小微:“她叫小微,是我妹妹。”说完,小点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姐姐你真漂亮。”
那女子笑了,她轻轻拉着两个孩子的小手站起来,然后看着燕飞问道:“人贩子,你们是怎么来的?”
燕飞听她这样称呼自己,只好苦笑,但他却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无从说起------今天经历的这些事,怎么说?说了谁信?从哪说起呢?
他只好摇头。
女子叹口气,斜睨他一眼:“呆子,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告诉你,这里有路,一会儿跟着我走就是了,出了这里,你自己走吧,这两个孩子留在我这里。”
燕飞看看小点,小点看看燕飞,小微忽然挣开女子的手,她屁颠屁颠地跑到燕飞身边拉住燕飞的手说:“我要和哥哥在一起,他一直抱着我们跑了好远呢。”
女子愣了愣,看着燕飞笑了:“唉,你倒有这个好心!真不知怎么会遇见你们,罢了,一会儿到我们那里去,换换衣服洗把脸,然后再说吧。”
小点忽然说:“我们饿了,姐姐有没有吃的?”
女子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倒是一呆,不由自主的在身上摸了摸,才不好意思地对小点说:“姐姐也没吃的,今天来采花,走得急,忘了。”
燕飞慢慢从愣怔状态恢复过来,此时才讷讷地问道:“敢问姐姐芳名?这儿是什么地方?怎么走?”
女子看看他,脸上显出愠怒:“你叫我姐姐?我很老吗?你才老呢!”
燕飞又呆了,不知说什么好。
那女子咬着唇生了一会儿气,白白的贝齿在阳光下夺目地亮,她眼珠忽地一转,弯腰对小点说道:“姐姐带你去采花,然后给你们拿东西吃好不好?”小点迫不及待地答道:“好!”
那女子又笑了,眼睛像弯月般一眯,唇角起了一个浅浅的酒窝,她看看燕飞:“人贩子,以后不许叫我姐姐!叫我采花大盗!看你浑身流血就不骂你了,一会儿我找些药给你。我们走吧。”说完,她牵着小点回身就走。燕飞差点让自己的左脚绊了一个跟斗,他一边抱着小微跟上,一边在心里纳闷的嘀咕:“采花大盗?这姑娘知道什么是采花大盗不?”
女子似乎对这里很熟稔,她带着燕飞他们三转两转就转到了一条蜿蜒小路上,她边走边跟小点说着话,语音温婉而又清丽可喜,燕飞听的痴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女子,很多漂亮的女子也表示过对他的爱意,但是那些人那些事都在他的心里雁过无痕,今天这偶然的乍遇却让他感叹今生何幸,得遇佳人如此!
他不敢看前面女子婀娜的腰肢,却又忍的牙痛脸酸也忍不住;他怕听女子清丽的声音,但满耳的天风萧萧却已不闻,耳朵里尽是那醇如佳酿的软语温纯。
这就是前生今世的宿命么?
他的心灵却不回答。
燕飞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着。
转过了几处坡脚,他们面前忽地现出了一座青翠欲滴、五颜六色的庭院。
燕飞看着庭院,只觉得它有说不出的清、幽、淡、雅,就算满庭开遍了怒放的杂花,那清那幽就像渗入了每一个观者的灵魂一般,挥之不去,拂之再来。
女子却没有这样的感兴,她带着燕飞他们径自推开虚掩的柴门走进院中。
院中是馥郁到了极处的香。
小点和小微忍不住欢呼一声,她们撇开了大人的手,一扑腾就钻进了花丛。
女子脆脆地喊道:“五哥,你在么?我来采花。”
燕飞觉得满庭的花叶比不上她这鲜丽的花。
女子等了片刻,无人应声,她一跺脚嗔道:“臭五哥,自己去玩了吗?不管了!”她说着,忽然一转身从一间小屋里拎出个箱子,然后命令燕飞坐在地上,她开始给燕飞缚伤,她凉凉的手儿触上了燕飞的肌肤,燕飞只觉得心中一颤,全部的意念霎时集中在那几根葱花似得小指上,脑海中只觉得云也来看风也来看,鼻尖上悄悄浸出了汗水。女子忽然柔声问道:“疼么?怎么冒了那么多汗?”燕飞闻见她口中杏仁般的清甜,恍恍如梦,也不知回答。
女子轻拍他一掌,问道:“傻了么?怎么不说话?”
燕飞惊醒,脸上刷地红了。
女子嗤笑道:“早看你傻傻的,真是这样!”
说着,她手脚麻利地处理了燕飞的伤,然后丢给他一卷白纱:“自己将腿上的伤清理一下吧,男子汉,我可不方便!”
燕飞侧身捡起白纱,那纱上分明还留着女子手上的余香!
又等了一会儿,女子便有些急躁,再大声喊道:“五哥,在吗?我是青青。”
燕飞心中刹地一下感喟------哦,她叫青青?她叫青青呀!
他的感喟未落,身后忽地有人大喝:“你是谁?为什么闯到我的园中?”
语音未毕,他脖子上蓦地一寒,一双冰冷的手已搭上他的喉核。
青青听到喝声,急忙回过头来,她猛地一跺脚叫道:“刘叔,他是我朋友。”
燕飞乍听此言,浑然忘了还有一双鬼魅般的手握着自己的脖子,喉头立刻哽咽,他觉得这个称呼此时听来是如此渺远、如此深刻地蹿入了心尖肝底。
离家出走这么久,除了阿牛,谁还这样看顾过他?甚至阿牛也从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这是他久远的就像半世的落拓中,第一次有人这么响亮地称他“朋友”!
燕飞眼里泪花涌现,所有的遭际纷至沓来。
青青惊异地看着他:“咦?这就吓哭了?有些夸张吧?”
燕飞默默地点头,什么也没说。
他背后的刘叔放开了他的脖子,转到他面前看看,然后撇撇嘴:“这么容易就哭了?真没出息!”
青青奔过来拉住刘叔的手:“刘叔您好!我来采花-----五哥怎么不在?”
这叫做刘叔的人满口喷着酒气,摇摇晃晃,他的手不知为什么反过来抓住青青,眼睛里有一点火光闪过,他不回答青青的问话,却笑得很热情地说:“青青,好孩子,我的花种的好么?”
青青不以为意,仍旧笑的很灿烂:“刘叔的花种的最好了!都很美,哎,五哥不在么?”
刘叔把她的手抓的更紧:“花美?你才美!看上了什么花?我给你采去!”
青青此时才觉得不对,一向亲和的刘叔今天怎么像变了一个人?而且刘叔以前绝不碰她呀!
她用力挣开刘叔紧握的手,脸色微红,退后一步说道:“我不要别的花。上次五哥说他新栽了一丛‘醉芳枝’,让我今天来看,采些种子回去。”
刘叔喷着酒气踏前一步,他逼到青青面前笑道:‘醉芳枝’?哪有你好看!”
青青退后几步,她此时已觉得刘叔的行为太过亲狎,便正色道:“刘叔庄重些!我来看花,五哥不在,我走了!”
刘叔嘻嘻一笑,张开双臂歪着脑袋拦住她:“我等你好久了,来了,能走?”
青青不由怒道:“刘叔!我看你年老,你自重!”
刘叔反诘道;“不自重又如何?”
青青忽地踏前一步:“再不自重,我可不客气!”
刘叔仰天一笑_38605.html:“好!我喜欢!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来吧,别客气,我最喜欢你不客气了!”
燕飞早就看不过眼了,他一下冲到刘叔面前,横身拦在他们中间,他盯着刘叔说道:“为老不尊!让开!”
刘叔上下看看他,一下变了脸:“妈的,小情人啊?给老子滚开!”
青青忽然问道:“刘叔在哪?五哥呢?你是谁?”
她话音未落,那刘叔身上忽然起了惊人的变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