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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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学一个星期了。

    李良坐在以前的位置上,头在透明的玻璃上轻轻地扣着。

    末末以前总说:“要是哪天这块玻璃破了,不用怀疑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

    她轻轻地笑了。

    这个女孩笑的时候,很好看;像剑一样锋利的眉毛下藏着一双澄澈的眼,像秋水般温柔,又透着犀利。细碎的阳光穿过窗棂,轻柔地洒在她黑色的短袖上。

    等待,等待。

    也许是因为早上吃的太多了,到现在她还觉得肚子撑的难受。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讲着,李良抬头扫了一圈,讲台下的同学全都低着头,打瞌睡打的跟摆钟一样。队伍是空前的整齐且庞大.

    在这个连时间恨不得也睡着了的时候,教室的门被敲响了.于是,全班又以空前的配合,从沉睡中把注意力转移出来,把目光投向门口.

    或者,门外是伏地魔用哈利波特的血达到重生的目的了呢?

    姓胡的老师走过去,打开门。在外面嘀咕了几句之后,又转身进来了。

    只是,身后跟着一个长的很漂亮的男生。李良用惺松的眼看着他:长长的碎发随意地垂着,宽大的黑色短袖,把他衬的极为瘦弱。妩媚的脸部轮廓,苍白的皮肤,轻杨的嘴角。用她的话来说,确实很养眼。

    “咳,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转校生,魏支。”

    同学门似乎都找回了精气神儿,抬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毕竟,在大学里转校生是很少的。

    “大家好,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很多地方需要同学门的帮助,还请多多关照。以后叫我支就好了。”然后是一个暧昧的笑容。讲台下已经有女生的唏嘘声了。

    “现在的女孩子口味儿都不怎么样,咋就喜欢那种娘娘型的男人呢?”李良的兄弟小目叼叼着.

    李良踢了他一脚说道:“谁让你妈把你生成这样儿?长的像坨屎就算了,偏偏还要做一坨屎,长相对不起人家观众,也就只能看着美女往俊男怀里投了.有什么办法?你就是屎的命.”

    坐在李良前面的小目回过身来说:“小良子,你就跟那些女的不一样.”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显然和你是不同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有个性特有气质而且还特够哥儿们义气?早说了嘛,我就是一块金子,走到哪儿都亮的扎人眼,嘿嘿......”

    “算我没说.”小目做呕吐状以最快的速度把头给转向黑板.

    李良跟小目还有他们一大堆兄弟都特钟情于守城墙,所以都挑靠边儿的位置坐.从坐在倒数第二排位置上的李良那儿放眼扫去,那景观是慰为壮观啊.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凡是“边疆”处,均有我兄弟.拿小目来说吧,死守着一个窗户,而且除了美女,杜绝男士入座.

    魏支作完自我介绍之后,老师让他自己挑位子座下来.只见他径直朝小目和李良这个方向走来,情况万分危急.为了不让这“小白脸儿”打进自己统治区,小目把屁股挪了一挪,然后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脚挡在过道上,用警告式的眼神终止了魏支继续前进的步伐.

    没想到那家伙不识抬举,不离开也不前进.他站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大声说:“这位同学请高抬贵脚,您这儿刚好空一位儿,请问你坐里面还是坐外面?”

    小目没料到他来这一手,这下全班都看着他了.被逼上梁山的他用足以杀死一个人的眼光盯着魏支那俊俏的脸,然后不情不愿地挪动着屁股.他坐到窗户边儿上,用一个后脑勺迎接这新搬来的邻居.李良在后边儿拼命的忍着笑,看着小目跟一受气小媳妇儿似的用笔戳着书本.魏支坐下来,忽然回过头来说:“你皮笑肉不笑的,干吗呢?打我主意来着?”

    “.......”李良被搞的哑口无言,又不甘心这样被踩了,于是尖酸的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初次见面就原谅你的自恋行为.顺便问一句,以前认识你的人有没有告诉过你你长的很小白脸儿?”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其实很男人?"

    ........

    这就像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却让开在战场旁的几株墨菊枯萎。

    虽然小目的气质远算不上一株墨菊,但枯萎的姿态倒是让人惊刹。

    李良觉得:多一个人无所谓,多一个长得挺养眼的小白脸儿更无所谓。但若这个人话多得让人不得安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善茬儿,那就真的有所谓了。魏支长得很“委婉”,但绝对不是好惹的主儿,光凭他那张炮弹打上去都能弹回来的厚脸皮和那张跟刀子一般锋利的嘴就能断定这一点了。“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李良心里想着,恍惚间就已经下课了。同学们陆续走出,带着一股如同热带植物般的慵懒消失在教室门口。刚开学的校园到处充斥着一种散漫气息,像一潭死水;而魏支的到来也只能算是把一颗小石子扔到这潭死水里,然后像征性地漾起几圈慵懒的水波而已。最终,会像从来没有任何人到来一样——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小目跟李良各自扛着装满干粮的书包走在来去匆忙的人群里。同样是学生,别的人仿佛忙的快脱水了,他们却找不到方向。

    “你打算去哪里交付你宝贵的青春时间啊?”小目夸张的吃相引来旁人的侧目,却还恍若无人般地用鼓起的嘴巴吃力的问李良。

    “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你这样让别人一眼就看穿了我滞销的原因。”李良瞪着白眼,“我要去找末末了,你哪儿好玩儿上哪儿玩儿去啊。”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消失在如潮水般的人群里,留下还沉迷在食物里的小目。

    “这样算是同性恋吗?她们俩个每天在一起的时间几乎要超过正常朋友的一半儿”小目用塞满蛋糕的嘴嘀咕着,转身朝网吧走去。

    “喂,你在哪里?”李良。

    “画室。”末末。

    “我们去老地方吧?”李良。

    “这边还没收拾好,灰太多了,一个暑假的时间恨不得跟沙尘暴来过一样。”末末。

    “哦,那我自己去。”李良。

    “你好好的。我先挂了。”末末挂断手机,朝窗外看了几秒种,迟疑了一下,然后接着打扫。扫帚的每一次起落都伴着腾起的灰尘,一层一层的,直到把穿着淡棕色纱质夏装的末末湮没于其中。

    李良一身落寞地向学校外边儿走去。一个人在车站里等待。一个人上车。一个下车。一个人走到树林里。那里种着很多桦树,夹杂着几棵落叶松。地上的草像疯了一样拼命的长,却怎么也长不高,每年每天的阳光,每年每天的雨露,都跟它们无关。真的无关。从马路上下去,是一个斜坡,那些树就在这个坡上伸展着自己的生命。越过这片树林有一条小河,但李良和末末从来没去过。水,对于某些人来说,也许是个恶梦。

    她挑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躺下来,把书包里的两包薯片和一本书掏出来,然后把书包枕在头下。打开薯片,边吃边看书。这种无所事事的时候,时间会过得特别慢。树林里不知名的虫子不停的叫着,让人平添一份烦躁。李良扔下书,也不想吃东西。突然间就觉得前所未有的空虚,就好像整个生命在一瞬间被掏空了一样。从口袋里搜出一支烟在手里把玩着(从小目手里抢来的。)她小心的剥开包着褐色烟草的烟纸,像拉扯一根关于年华的头发一样小心。褐色的烟草落在她的衣服上,一点一点的,很空很空的感觉。她用空洞的眼看着剩下的烟蒂和手里的烟纸出神了。

    秦川从来都是沉默的,就算是面对着像支那样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人也一样,从来没有人改变这一切,而似乎,也没人想要试图改变这一切。他从早上就一直睡在这片刚发现的树林里,郁郁葱葱的,一如盛放的夏季。这样的地方会让他不禁地想到暑假时在乡下的那片葵海和在葵海尽头的那片平原,那座桥,那些漫无目的地疯长的蔓草。穿过茂盛的桦树丛,他向路边走去。眼前是一个略斜的坡,长满野草。眼光没有焦点地到处扫去,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人。他静静地注视着: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女孩躺在草坡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烟。那些褐色的烟草洒落到胸前,像要掩埋逝去的年华。只是一瞬间,秦川感觉到一种感动。说不清为什么,或者,仅仅是因为那种寂寞?

    一个常常发呆的人,必定是想忘记过去,或是刻意给自己的人生注入大量的空白,以稀释曾经拥有的悲伤。或者有些人只是无法正视残忍的结局而逃避性的选择沉默?不去想任何事,往生的,或者今生的。

    只是短暂出神,秦川冷漠的离开,朝着站台走去。

    李良一个人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来发呆,对于那些在自己沉默的时候悄然逝去的时光,此刻她只能表示深刻的哀悼。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甩了甩松散的长发,她收拾了一下书包,准备离开。太阳已开始西沉,山的那一边也许是世人所无法抵达的西方极乐世界?也有人说,其实山的这边或许更好......

    穿过杂草丛生的废弃的铁路,踏着暮色,她慢慢朝车站走去。远远地看见一个长的很帅的男的,她眯起眼仔细打量:身高约176CM左右,白衬衫,灰色休闲裤,只可惜一双假制耐克毁了他的高贵气质。他背着一个深蓝色的单肩背包,斜倚在站台旁的一棵香樟树上。李良向来喜欢长的很眼养成男士,老远看到这个帅哥之后便突然之间来了兴趣。她蹦蹦跳跳地冲到车站,然后很淑女的样子理了一下头发,开始等车。

    秦川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只是出神地望着太阳落山的那个方向,那像血一样鲜艳的落日带着近乎残忍的色彩吸引着他。那种血腥的红,像结束时的结束,残忍而落寞。

    长时间的等待,没有一辆车到来。或许是因为这里太偏僻了吧?秦川不耐烦的蹲了下来,然后他发现了这个站台里另外一个等车的人,那个在树林里见到的女孩。那个女孩子冲自己笑了一下,虽然他不喜欢说话,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回报了一个有点扭曲变形的笑。

    “你好,我叫秦川。”

    “李良。”

    “........”秦川无语。

    李良“卟”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地很夸张,很张扬。她摆了摆手说“不要误会。不是你娘,是木子李,善良的良,贤良淑德的良。”

    “哦。”秦川尴尬的应了一声。“很奇怪的名字。”

    “恩,每一次跟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能占到点儿小便宜,哈哈......”

    “这算是小便宜吗?”秦川略带不满地嚷道。

    “也不算大吧?”李良反问着。

    沉默。秦川似乎不太想跟任何人说话。

    天已经暗了下来,明朗的天空慢慢变成了宝蓝色,像幽灵的眼一样。这个站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李良似乎不习惯这种有点压抑的沉默,于是开口打断这种气氛:

    “你是学生吗”

    “基本上算是。”秦川愣了一秒种回答道。

    “哦?这种棱模两可的回答算是肯定还是否定啊?”

    “你认为呢?”

    ......

    “还真不是一般的主儿,一个字这么贵的?说句话就这么难!”李良心里一面嘀咕着,对这个男的更来兴趣了。她继续说:

    “经过这里的班车是到市郊区的大学的,这样推敲下来,你应该跟我同行,对吧?”

    秦川不可置否的哼了一声。这时去往郊区大学的车停在了站台前,没有人下车,李良

    秦川还在那里发愣,只是觉得某句话似乎似曾相识。

    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平淡如水的相识吧?六月里那个微笑着站在落叶松的影子里的,如同葵花般灿烂的人.....

    “再见了。”李良笑嘻嘻地说道。

    “恩。再见。”

    李良背着书包大步流星的离开。夕阳已经落山,留下火红色的云。她仰着头走在校园里的小路上,扬起嘴角,笑了。当她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从书所里掏出来一看,是末末打来的。

    “回来了没有?”末末劈头就问。

    “怎么了?”

    “没怎么,看你长得不安全,怕天黑了以后你被人拖去了。”末末说,“现在在哪里?要不要我去接你?”

    “好啊,你来接我吧。我现在在宿舍楼下。”李良高兴地叫道。从很多年以前认识末末开始,她就一直这样享受着末末所有的关怀。

    “滚!在楼下还啰嗦什么?快点儿爬上来。”末末叫道。

    “好的,亲爱的!”李良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挂了电话。

    末末收起手机,从床上爬起来,穿好托鞋跑到楼道口蹲在那里。没几分钟的时间李良就已经爬上来了。在楼道拐弯的地方她看见了末末,蹬大了眼问:

    “伙计,你蹲这儿干吗?”

    “迎接你,受宠若惊吗?”末末站起来,“等着你一起去找大米吃。快点洗脸洗手顺便洗脚。”

    “我今天去树林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男人。”李良搭着末末的肩边说边朝宿舍走去。“长得挺不错。惜字如金不怎么说话,而且气质也过得去。”

    “你身边长得帅有气质的男人多了去了,基本上都跟你无关。”末末平静地说。

    “这次是别人先搭讪我的。”李良努着嘴说,“我喜欢看那些长得帅的男人,真的很养眼,再说,所有认识的人都会在未来的时间里成为过去,他们没有具体的保质期。在他们过期之前我要好好欣赏。”

    “欣赏?要不让他们把衣服脱了让你好好挖掘一下他们的内在美?”末末调侃道。

    “是个好主意,我不反对。”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都是刀子嘴。待李良洗完脸洗完手之后,两个人便下楼找米吃去了。

    魏支只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跟班里的女的打成了一片。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成为了全班男士的敌人。那些男同志见了他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分外眼红;有个很典型的例子,那就是小目。自从他来了以后,小目就经常请病假。据说是不想跟这么一个小白脸儿做邻居。要不是舍不得这个位置的风水,他早挪窝儿了。何必在这儿跟小媳妇儿似地郁闷呢?再说了,小目直到现在还抱着一种希望:但愿那家伙能明白,他的到来并不受欢迎,然后自己主动去换个位置坐。

    又一个天真的男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