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烟柳阁那个头牌?”
幺妹望向如师的眼神甚为奇特,似乎二人事前早有接触,她得到明确答复之后,嘟高了嘴做了个撇嘴的动作,衬得她豪爽直率。“我看不出你哪儿好,你要这花魁之名?送你便好了!但你别挂出天下第一的名号,不然我可以到烟柳阁去拆你招牌,哼。”或许幺妹最先联系上跟烟柳阁如师有关的印象,是如意无怨无尤等候的男子怀瑞之,他曾无缘无故踏上这个如师姑娘的船,即使明白怀瑞之也是一般真挚对待如意,幺妹还是撇不下这疙瘩,越看这如师越是不顺眼。
慢慢围在岸边瞧的人们从最初错愕之中走出来,比较着俏立船头的三位美貌女子,只觉心猿意马。
梅兰绣菊,各有春秋,不知列入何人心头好。
红衣如血,她的好似枝头最傲的鸾鸟清鸣,说不尽跌风流,看惯水袖舞动最善逢迎的青楼女子之后,回头看这个单纯不圆滑的烈性少女,谁都要道一声奇,以饱含复杂情感的目光审视之,目睹她的不做作不矫情,心既羡之亦然慕之,不由滋生爱慕之情。
幺妹说道:“既然出来了,我要一次性算清帐,刚才谁甩鞭子打我们千叠楼的画舫,不要脸的出来!”她指着如师说知道不是你要演戏,一边又叉腰等,等不耐烦了就跺脚,小女儿的憨态,也透出一股狠辣戾气。“要放过了你们,回头我幺妹不是要给姐妹笑话懦弱?”
虽然如意从没有笑话过幺妹懦弱,如意只说幺妹做事甚少三思,人不是笨,不过心直口快,容易冲动————这一点也是卿家公子满脑子正道学理的卿鸿最着迷的幺妹要不是这样,就不是他所爱的红衣少女了。
“才艺?你们不看得很欢愉么,我告诉你们,看吧,看烟柳阁这种私家的所谓才艺好了,选这叫如师什么的贱人当花魁好了们就值这个!”
脱口说及这里,嘎然一,幺妹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抖了抖唇,仿佛忆起什么不愉快甚至是伤心事,人前还强撑泼辣的姿态,但她还是有点无措地回眸看了一下胭脂————闪躲,胭脂也回看她,并且温婉地掩着嘴儿,轻轻地笑起来冷的笑意却达不到眼底。
数日之前。叠楼失去了一位贵篁。或大多数人都遗忘这位贵篁地盛名。但胭脂不会忘。幺妹也不会忘。
那日一口同意。夜。“长袖善舞”绻玉棠浓妆重彩地登上了花轿。身后跌跌撞撞地跟着跑出两个哭花脸地少女。
绻玉棠。你走得好!去做别人地姬妾玩上两年就被抛弃。你就值这个价!心急如焚地幺妹当时头脑一片混乱即说了很多不理智地话。并坐在楼玄关地上大哭。而作为绻玉棠地徒弟。泠女胭脂一反常态。冷冷地不做声一直用复杂带一点漠然地眼神从头至尾目送师傅离开。
对。我绻玉棠就只值这个价过我告诉你们两个不成器地小家伙。千叠楼地传说远不该绝。
唯一一次。绻姓地女子在幺妹心中留下最强大地背影个半生在糟蹋自己一并身边地所有人怨恨整个世间地魅丽女子。无意中似乎走上了她曾经最痛恨地人之后尘。得不到任何祝福之下。忘我地踏上自毁自灭地路。如花美眷。湮没在这万丈红尘之中———下面地事情随便扯一个京都皇城内地路人问也能回答。过门三日绻玉棠就被完整抬回了千叠楼。那府地人说了。贱籍地人。连入他们家地坟都不配。
那天雨连绵。打湿很多人地心。教行嬷嬷病倒。赭师流岚一夜白头。
今早送她们二人上画舫来引河上选花魁,教行嬷嬷执着她们的手老泪纵横,语重心长地说,幺妹,胭脂,你们愿意怎么做,放宽心撒手做吧,嬷嬷不会再逼你们了。
…………
…………
听一会,头一回感觉千叠楼里面除了柳怡宴其实还有不少有意思的家伙存在,赫连翔失笑了,吹口哨对摩娅公主小声说道:“说你呢。”
“本公主看,那两个小姑娘资历尚浅,不懂控制场面,即使才艺如何过人,也可惜了,”摩娅才不接话,只自顾自地分析,“她们没有皇太子李靖皓当后台,也没有这位如师的手腕城府,待会儿就要吃亏,你别以为两个丫头跳出来就能扭转局面,”她交叠双手,沉思一下补充,“虽然本公主也认同这两人的难得气魄。”
“听起来摩娅公主你还想将两人弄回你精昌去?”品出话里
欣赏之意,赫连翔笑道。
摩娅妩媚地捋一下丝,嗤地一下子笑,抬了抬眼看他。“可以,本公主拿一座山的宝石来交换。”
“……南江一定舍得。”他也觉得这种对话无意义,快速地结束掉,扭头继续观场,现在他们一群人正站在谁人船上这一点还是需切记的。“见惯南江姑娘娟娟静美蛮腼腆的,这下真新鲜,教坊楼中姊妹总芳菲,我没眼花的话,这两个小丫头跑出来好两眼红通通,可是对坐的画舫内嘟着嘴哭?那一身红衣气势最盛的丫头嗓子不错,可惜哑了点,估计争吵过一番,刹不住情绪音量大了?那画舫隔音真好,不然我们还能偷听到一些重要消息。”
众人都被红妆美色镇住,一叶蔽目,独他细心现幺妹胭脂神态举止等等异样,啧啧称奇地推测下去,几近接近真相了。
他脸上霎时浮起一丝怜悯的神色,放低了声音。
“怡宴这次可能的做错了。”
…………
泠女胭脂似乎不赞同幺的做法,这样静静站着,任由寒风肆虐吹散她颜色娇媚的裙角与鬓边摇珠。
“你看,幺妹你急口快,又说太绝了。”
幺妹不会对脂存在歉疚之意,最多是对死去的绻玉棠有些改观,继而可怜失去师傅的胭脂罢了,眼见胭脂这样说,她往常会反唇讥讽几句,现在却默然走神,待那一阵为死去的人冉起的悲痛感消散去了,幺妹讷讷说道,这还是她今日第一次收敛了气焰,口气算得上轻柔。“……无心的,错了下次就不说,不然你提醒我,胭脂。”
她们二人起先真的在舫内争吵过,胭脂与幺妹的意见不和,幺妹是恨死了,不是为了保住这个天下第一,好姐妹如意会被掳走没有踪影下落?不是为了这个花魁之名,教行嬷嬷会将;楼里人逼得上绝路,逼得绻玉棠答应了那个丧命的婚事?甚至逼得她和卿鸿两分离,现在卿鸿是病得何都不能晓得?幺妹铁心决意放弃这个害死人的花魁之名,随外面谁爱争这狗骨头便争去,可胭脂不同意。
如果楼主,是如意在就好了……这些日子里,幺妹总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喃喃。
千叠楼什么都有了,到头来居然还有人惦记着早离开了的人,胭脂嗤之以鼻。
唯今之计,千叠楼是要靠她或幺妹来重整,谁能撑起千叠楼谁就是未来一楼之主!
失去师傅,失去关注,从来不曾拥有旁人关怀目光的胭脂如今将化悲愤为野望,一心攀上高处,所以对于幺妹这类固步自封顽固不化的家伙,是深深地痛恨————胭脂要小心地掩饰,才不让眼底汹涌的恨意与几近扭曲的情绪昭告于天下示在人前。
“幺妹,你冲动之下做错的事情可多,这一次听姐姐的,好吗?”
四目相对,胭脂的口气越温柔,越能打动人的恳切,就越叫幺妹感到不舒服。
事实上如意失踪之后,幺妹曾冲动之下差点毁掉胭脂的容,还几欲将胭脂推下楼去化为一缕幽魂,是教行嬷嬷以及赭师流岚一起才将她喝止了。幺妹就不明白,被这样伤害过胭脂为什么还能神情自若地跟她相处,还自称姐姐这样亲密,才不信胭脂心中一点都没有恨,即使到现在,胭脂的脸上还残留一道浅浅的白痕,那当然是幺妹的杰作。
“全部我来担当,幺妹你就别气了,放手好好看着,看我为千叠楼争应得的,不好吗?”胭脂小声地商量,神情诡谲异常。
“还是你怕我是抢去你好姐妹如意的名头,呵呵,别忘了,四年前为千叠楼夺取花魁的,是我师傅,几天前被你辱骂说不值一文的绻玉棠……我泠女顾胭脂才是她真正的徒儿,我继承师傅的遗志有何不可,幺妹你这一次听话。”覆盖胭脂玉容的面纱隐秘地揭开一角,幺妹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退却几步。
幺妹到底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倒吸气,深知自己欠了胭脂两师徒,又跺两下脚。“随你的便,你们俩都是爱争着去死,我不挡!”她却是眼眶一红,咬着唇钻入画舫,抱着琵琶“霓裳”赌起气来。对面的人看着奇怪,赫连翔啊一声,满络腮胡的脸布满了困惑,对身边的人说道。
“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居然被劝服了?奇了怪哉。”
烟柳阁头牌如师,给先声夺人的幺妹气势所压倒,愣了一阵子,煞白的脸才渐渐恢复了血色,看着只剩下胭脂留在船头,旋即眼眸里飘一片朦胧水雾。方便下次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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