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负隅之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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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转过来看人,端坐在那儿的爱凤不搭话,眼梢微向角一撇弯成个讽刺意味的弧度,即便是如此,盛装之下的她仍犹美得不可方物。

    “你让我做什么?”

    她显然很意外。

    “你让我喊人来,让她们往这里送文房四宝,作画要用的铅粉颜料?”她打量一下如意,“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想做什么,我们是在上妆,不是在画画。”

    从雕花窗户爬回来的如意摘掉帷帽,再次脱去那华丽贵重的游云重锦舞衣,挽着袖子,转过脸来,让爱凤下一跳————“我没时间跟你解释,我要重新画一副。”夕阳西斜,慢慢隐没于西山,景致如画,透过窗映入的光柔柔淡淡,昏黄暗淡一片,拂在手臂脸颊的悠扬微风忽而让人好像有了冬冰一般凝固躯干里血液的感觉,掀起帷帽的如意,红唇细眉,面上是画至一半的妖妆魅颜。

    爱凤心里有些嘀咕,一贯地高傲扬起头,啧啧笑道:“什么,我以为我听到了什么,重新画一副,画什么玩意儿,你是说那个什么名画,你要再临摹一幅?”如意的沉默演变成为了默认,真是荒唐极了,爱凤她移着视线瞄两眼房门处,侧耳听一下,抿着唇回眸,压低了的嗓音比往常娇柔撩人,话里的意味却不太是能听的。“书如意,你这个脑子忽然傻掉的笨家伙,现在绝对没有这个时间机会给你花点闲情弄墨描画,你不要在这种时候发疯,我说过不然那个你坏我好事的。”

    如意撇过头,在房里踱步,没走两下,停下来,扭脸就往房门方向喊————模仿者爱凤的嗓子。“门外有人吗?”不一会儿,就交代完毕让外面的宫女们送东西,在爱凤快要吃人似的目光下,如意戴上帷帽坐回去,舞衣却是没时间再穿回去,跟宫女们解释说她这个伴舞要热身,大概这些与乐子不同的宫女也不太懂得这些,不会有疑问————有人揪住她的帷帽垂纱。“你要画什么我不管,先给我上完完整的妆。”心下甚为疑怪,但一向为自己盘算着想的爱凤以齿咬唇,唇角开始像两边轻扬,此时的笑多几分咬牙切齿。

    “你要怎么死,我哪里要阻止你。”

    如意一僵,谨慎地垂下眼睫,沉默造就的静谧叫人压抑,脸上平静如死灰。

    …………

    …………  正大嘉明殿侧殿,摩娅喝几口广口酒樽里面的葡萄酒,一僵有几分熏熏然醉了,她回头看殿里某角落,那个身影,修长且模糊,修长的是他在她心目中,模糊的是他从来表达的意思意向。

    一把将发甩到脑后。拍着自己地脸蛋。摩娅她拔开人群。走到他身边。张开手就欲抱他。“阿勒……”她低声抱怨着。委屈不忿地模样。“南江到底有什么好地……”

    他接过她手中地酒樽。她却拿起他身前地发丝开始切切撕咬。好像要认清了记住了他地味道。动作私密亲昵。

    她猛然抬头。凑到他脸前。说道:“你脸上地纹案真漂亮。把你勾勒得像我们精昌国最美丽地男人……我不允许你擦掉。”长长地眼睫投下阴影。她又阴险地一笑。扒在他身上。一口咬掉他几根发丝。“你也擦不掉。我给你地方子里面有几味我故意添加进去了。好东西。你一辈子都擦不掉……”

    阿勒若有所动。低头看她。袖轴上地帝王绿玉珠轻轻擦过她地脸颊。他修长地指盖住她快灼烧地双眼。

    “阿勒……”她呢喃。

    “你没醉。”

    今日第一次,他跟她说话,第一句,含着淡如草地上清风一般的气息,依旧是精昌国语言,低哑磁性的嗓音听着像一首歌,他在她耳边说道,然后让她在这首歌里迷醉,变成她们精昌国中最为人唾弃的失爱者。

    摩娅一怔,旋即冷哼一声,挨着男子,垂下的目光幽幽。“哼,你当然有千般方法,找到洗掉这刺青的东西,随便你,反正我不过是出口气。”她醉眼朦胧看殿里谈笑晏晏的各国使者,看那些走来走去的南江官员与宫中宫女太监,看着看着,眸中就渗出点阴寒味道。

    “要让精昌里面的女人们知道我摩娅跟你耍这种小脾气小游戏,怕她们都会笑着说我摩娅丢掉了鞭子,磨钝了爪牙。”她横他一眼,“你敢乱说……我杀了你,把你的头颅砍下来,挂在我休息的寝室。”跟那些狮头狐头摆放在一起,炫耀威吓。

    充满异国女子独有风情的精昌国女使者妖魅的笑里渗着毒,霎时迷住了殿里很多人,更多人痴痴看了一会儿,浮想联翩突然开始羡慕嫉妒起那个精昌国随从。

    夺回酒樽,浅酌几口,身上几串各色珍贵宝石串成的项链手链作响,依偎着他,她笑着说道:“进南京皇宫来,找到你要找的东西了么,

    从。”

    阿卜杜勒阿勒夫,拥有一半南江血统的精昌男人。

    “南江的女人有我们精昌女人的美丽?”一边骄傲地展示着自己身段,摩娅她观察半晌那些宫女们,嗤地一笑,不屑地回头说道,“这些软得没灵性韧性的南江女人。”

    至时,由皇宫总管引导众位自侧殿走到正大嘉明殿外,鼓乐齐奏,烟火夺目,内里各色宫灯熌灼,皆系纱绫扎成,殿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精致如微处,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丽风流。只见南江皇帝已即御座,那位盛典的主角南江皇太后也在席上,凤冠蹙金绣云霞翟纹霞帔的皇后娘娘同在。各国使者入门,亦用鼓乐,乐止,再拜行礼,一一入席,不为话下。

    天昏昏近夜,残月悄然升。

    看此殿内外如此豪华,又忆数月所见所谓,默默叹息南江朝廷及皇族其奢华过费,摩娅终是放开阿勒,小声说道。

    “好吧,我满意,这下子协议达成,我可以放你走。”说着只有她与他才懂得的话语,最后了她瞪看他久久,还倏忽一下子用尖尖的指甲刮伤他的手背,给他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好像还恨恨不能释怀的样子。“你走得远远的,我等着今晚看你的南江怎么出丑。”看北辰国那个趾高气扬的瘦小老头儿入席,还不收敛着在南江皇帝的面上对着为难的宫女嚷嚷不满之处,挑三拣四,那个无辜的宫女都快哭了。

    诸灯上下争辉,各精致盆景诸灯,珠帘绣幕,桂楫兰,身为随从无可登席的阿勒他也看一眼北辰国的使者,目光静静,脸色如灯火般,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

    …………

    南江百官汇集,荐推蓝采班这个民间戏班子的官员包括京都府尹徐大人也有幸列席在内,此时看这排场盛大,称赏一番,沾沾自傲,深以为在他国面前风光,举杯畅饮,开怀不已。“圣恩在上,老夫这辈子做最对的事情,就是这个了,哈哈。”

    又有官员在席上问道:“且说是那北辰使者也欲在殿前带个乐班向我们的皇太后献艺,你说他北辰是何等用心?”

    “何等用心,自是险恶,各国使者来贺,北辰眼红不过,来讨嫌的。”有爱国的官员冷笑不止,瞥看那北辰小老头,鄙夷眼神。

    “北辰常自称是什么健舞发源,说我们南江人才凋零,剽窃他们北辰的所谓舞蹈艺术,可笑可笑,天下人谁不知北辰是在如何出身的国家,在大草原上拿根木棒追着牛羊跑的先祖,好还称什么文化什么底蕴,”官员啐声说道,但不敢叫那位北辰使者听到,故以酒杯掩口,在席下偷着讽刺。“在我们南江地上撒野,待会儿出丑的还不知道是谁呢,北辰听闻先祖几个没出息的皇子内斗不止,看来传闻不假,不然如何能派出这个没头脑的使者。”这帮官员却是不知道近日时候,在后宫丽景轩中发生的宫娥暴毙事件,兀自在嘲笑他人。

    皇帝升座以后,任何官员都不得出声、谈笑、指指点点、东张西望。这夜筵席开始,乐声动听,更听铿锵叮当,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阿勒这个精昌国随从给专门的侍卫带路请绕从回廊慢慢走出大殿,经过时候,就见几十个盛装妆容艳美的宫娥们手执绫带,脚踏金铃,正专心致志,拱听分明,听一个穿着云龙纹宫装的老妇人的仔细叮嘱。

    “不许东张西望!”有惊鸿一瞥看到阿勒身姿的宫娥红着脸偷看,给尚乐宫大人一声喝,才缩着脖子收回神魂儿。

    “乐工们,可准备妥当?”尚乐宫大人最后问过一遍负责奏乐的乐工乐师。“尚乐宫大人放心。”十几个穿着蓝葱间色长袍的乐师正色对答。尚乐宫大人不放心,让丽景轩的姑姑看紧了这帮心情紧张的宫娥们,迈步去到那殿一侧,严厉地对负责敲奏编钟的乐工们问道:“你们几个可当心,待会儿万不能出错。”

    这套编钟演奏时应由三位乐工,执丁字形木槌,分别敲击中层三组编钟奏出乐曲的主旋律,另有几名乐工,执大木棒撞击下层的低音甬钟,作为和声,宫娥们的舞蹈表演,缺不得这编钟乐声。执丁字形木槌的老乐工很爽快地答应了,另外几位也表示尽力做到完美。尚乐宫大人借过木槌,试着敲一下,从高到低,高音区清脆,明亮,悠扬;低音区浑厚,深沉,气势磅礴,一一无差,乐声正宗纯和。

    “好了,本尚宫训练你们,备了这些日子,该是表现成果时刻。”乐音渐佳,一群美丽宫娥轻步徊舞,歌舞自如,笑颊粲然。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