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梵唱在藤花听来,依旧是悠然空灵,一如往昔。
梵音,梵音,果真是你……
她又惊又喜,已顾不得挣扎,只是抬头仰望被群崖围绕的天空,一心搜寻那个令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但这边云随棹已然坚持不住,为了保命只得忍痛松开猎物,然后咬牙聚集全部的法力,化作一道红光只身逃离。
于是藤花又跌坐在地,于是那梵唱便杳然停息。
崖上的青空浮现一朵金色祥云,祥云上屹立着一抹青灰色的身影,与青空几乎融为一体,来者正是胧月山上的尊者梵音。
梵音凝神听风,然后抬手指向西南天际,于是跟随在他身后的两位黄衣迦南便腾云朝西南方向追击。待两位迦南离去,他这才缓缓降至崖低的山涧草地。
藤花抚着项上的佛珠,惊魂未定的脸上却露出恍惚的笑意——方才在危难之时,她脑中心里所想的全都是他,祈望着他能来救自己,没想到,他就真的来了,简直就像做梦一样……看来这佛珠果然能将他与她的元神联系在一起,能让他们心有灵犀……
正在藤花窃喜之时,梵音凭着对她灵息的感应,很快飘行至她的跟前,微微俯身问询:“仙子可有受伤?”
藤花轻轻摇头,却将一只手伸向梵音,怯声道:“我没有受伤,只是还有些腿软,请尊者扶我起来。”
尊者稍作迟疑,但还是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没想到藤花却一个踉跄,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随即伸手将他抱紧,柔声低语:“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命,让我该如何报答你?”
尊者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只用他一贯淡而不疏的语气答道:“举手之劳而已,仙子不必在意。”
藤花闻言,却将他抱得更紧,甚至还将头埋入他温暖宽大的怀里,近乎贪婪地嗅着那檀香的气息。她心跳加急,脸上的温度似乎比方才被云随棹侵犯之时还要灼热一些,但意识却份外沉静,仿佛这个怀抱就是她久经飘泊之后理所应当的归宿之地。
她自己也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惊异——她现在所抱着的,可是高高在上的佛界尊者,怎能如此无礼?但是抱都抱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奢望他能对她做出回应,只盼这时光能永远停滞……
奇怪的是,尊者就这样任由她抱着,也不推却,仿佛这突如其来的纠缠就如同清风袭怀,一片空明。
良久,藤花不禁抬头望进他的覆面黑绫里,看见的依然是那般淡然的神情,还有那双紧闭的眼睛,就像是两眼莫测的古井,令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面对满怀的软玉温香,他真的毫不动心?
还是,正兀自陷入沉思?
待藤花终于收回自己的神思,才发现她与梵音已身处于无垠的青空,而足下,便是烟波浩渺的汇星湖,还有那安静栖息于浅湾中的彼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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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泽宫这厢,莲君刚从回宫报信的朱璧口中得知藤花遇险之事,正在水榭中设下法阵,凝神搜寻妖气,一抬头却见青空中缓然飘来一朵金色祥云,他心知这是梵音尊者驾临,便步出水榭前去腾云相迎。
他方才一听说云泽仙境有妖魔混入,再加之藤花被袭,就因一时心急而忘了多加考虑,此时看见尊者的祥云才恍然想起——尊者的佛珠在藤花那里,那他应该能很快感应到藤花的下落,他应该直接去找尊者相助才是。
他并不愿轻易借助尊者之力,只是如今形势危急,倘若再稍作延迟,恐怕藤花就将落得跟那文玉仙子一般的境地……
但待他靠近那朵祥云,方知在祥云之上的并非只有梵音尊者,还有正令他忧心的藤花,她正紧紧偎在尊者的怀里,衣衫不整,还满脸的依恋之情。
他与尊者相识六千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尊者与他人如此亲密,而且还是一个女子……
莲君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也顾不得跟尊者客套,只是冷眼看着藤花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藤花听见莲君的声音,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尊者的怀中脱离,于是她那绯红的面颊,还有在裸露的颈脖与香肩上的殷红吻痕顿时变得一览无遗,看上去香艳无比。
她一触见莲君眼中的冰冷,竟莫名地感到心虚,忙解释道:“我,我方才被一个奇怪的人欺辱,幸亏有梵音尊者及时赶来救了我……”
莲君闻言,却并未露出释然的神情,反而将眉心皱得更紧——她不说他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但他想问的并非是这些,而是想问他们方才出现的姿态为何会那样暧昧不明。
然则,他却又无从问起,他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火气到底是针对藤花还是针对梵音,抑或,皆而有之?
事到如今,他只得抛开自己微妙的心情,转而向梵音颔首道谢,然后领他们降至彼泽宫,再详细询问有关妖魔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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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花将整个身体都浸入水里,仅将头露出水面,披散的长发如同墨色水草一般在水上漂弋。
湖水清洌,令她神思清明。
她想起那个叫云随棹的家伙对她所做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又想起她厚着脸皮抱住梵音尊者时的情形,两件事之间似乎有共通之处——她被云随棹抱住,尊者被她抱住,同样是被抱,但为何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莫非是因为男女有别?
还是因为她自己的拥抱缺乏诱惑力?
她有些不甘心,很想再证实一次。
于是她从水中站起身,涉水回到岸上,随手裹上一件干衣裳便中 文首发穿过回廊朝自己房间走去。
途中经过朱璧的房间,只见朱璧正蹲在门前喂仙果给绯绯吃,喂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吃吧吃吧,撑死你!你可知为了给你摘这么点果子,我们差点没把命给搭进去……”
藤花在他身后止步,有些失笑地看着朱璧,心里暗自思量:他虽还只是一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但好歹也算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
于是她唤了一声朱璧,朱璧应声站起,然后回转身来,见她又一身湿淋淋的样子,清俊的脸上便摆出一副准备训人的神气:“你又擅自去了湖中沐浴?”
藤花点头,笑而不语,朱璧正欲继续唠叨,可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突然被藤花抱住,于是舌头顿时打结,说出来的却是:“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藤花只觉得怀中朱璧的身躯变得比木头还要僵硬,一向温凉的体温也变得滚烫,胸口甚至毫无起伏,似乎屏住了呼吸,藤花怕他这样会背过气去,急忙又将他松开,只见他面色潮红,双眼圆睁,似乎被吓得不轻,藤花便朝他眨眼笑道:“嗯,还不错,就是单薄了些。”
说罢她便绕过他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朱璧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直至他被小腿传来的刺痛唤醒,俯头一看,原是绯绯又在拿他的腿磨牙_38605.html!
他顿时火起,抬脚欲将它踹开,绯绯却嗖的一下闪开,然后一路跑跳着追随藤花的背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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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泽仙境混入了妖魔——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仙境,于是许多修为低浅的散仙都纷纷前来投靠莲君,生怕成为妖魔口中的美食。
于是一向清净的彼泽宫开始变得空前热闹了起来,宫中那些空置已久的房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而仙者们也难得遇到如此大规模的相聚,后来就连有些得道的上仙也前来凑热闹,正好趁此机会互相切磋仙术或拉拉交情,以致彼泽宫上空无论白天黑夜都总是飘着各色祥云,偶尔还会出现电火绚烂、火光瑰丽。
此间莲君终日坐镇光暮殿,接见前来的仙者或商讨指挥除妖事宜,仙童朱璧忙着在宫内维护秩序,而英招则率许多上仙游离在外,四处搜寻那妖魔的踪迹。
剩下藤花独自一人没事干,便整天抱着灵宠绯绯,在宫中到处看稀奇。
由于她生着一张与莲君极为相似的脸,见过她的仙者们无不对她平添几分敬意与好奇。莲君怕她招惹是非,便命她只能待在光暮殿里,不得擅离他的视线范围。
于是从此光暮殿里多了一个灿若白莲的女子,怀中抱着一只腓腓,总在空旷的殿内百无聊赖地逛过来又逛过去,与那终日坐于琉璃案边而且神情严峻冷静的莲君形成鲜明的对比。
突有一日,仙童朱璧跑进殿里,气喘吁吁地向莲君通报道:“莲君,南天的凤君驾临。”
莲君闻言,习惯性地脸色突变,他最近终日忙于事务,竟忘了还有个平生最爱凑热闹扎堆的凤君,但又转而神色稍缓地问朱璧:“那翼宿仙子可有随他一同前来?”
朱璧摇头答道:“未曾看见翼宿仙子,貌似此番是凤君独自来访。”
莲君仅存的希望瞬间破灭,不禁咬牙沉吟:莫非今日,他得当着众仙将颜面丢尽?
这时在他身旁的藤花倒满脸欢喜,趁机对莲君说:“莲君,倘若我帮你劝退凤君,你就放我出去玩几日,如何?”
莲君抬眼看着她,满脸狐疑,“你……能行?”
藤花笑道:“莲君放心,待会只要你肯配合,我自有办法搞定!”
莲君看着她胸有成竹的笑颜,不知为何反倒更觉不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