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诗情?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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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冷风。

    终究是吹不散夜里的噩梦。醉千红在清冷的湖水中没有找到他要的冷静。溅撒的水花在晨光的淡淡红晕里幻化成迷离的颜色,是凄伤,也是愤怒。剑招凌乱不堪,舞剑的人脚步亦然。剑,飞出,刺向天际。恰似心头一句惊叹未出的吼声。仰面,闭目,他问的何止一句,何止一句……剑落下的速度要比看到的更快。剑尖一道寒光,落向他的头顶!张开双眼,看到死在眼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快感?他注视着难得的一刻,嘴角的笑意凄苍、苍白的让人想落泪。

    纱织剑皇一掌击出,剑,瞬间偏离了中心,没入了坚实的岩石地面。他的一掌还是迟了点。一绺发丝随着它落在尘土里。他不是恰巧到。他到的时候他在舞剑。他是要安静的当一个观赏者,但是他的剑让人感到忧心。他的心情让他感到了忧心。如果剑是他的心情,那么是什么让他想到了用它来接触死亡?

    “六弟……”纱织剑皇看着一脸木然_38605.html的他。

    “我没事。”

    “我有问吗?你的剑有心事。不一般的乱,乱到分不清它的主人,分不清它的方向。”

    “……”醉千红的脸终于转向了他,神色中有着一丝的无情。

    “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在感觉。而你,破坏了我的感觉。”

    “你在感觉什么?”

    “死亡。”

    “为什么不是生机?活着的人,应该用更多的时间去感受生机。因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和时间。珍惜命运所蕴藏的可以感受的不好吗?”

    “你总是这样了解我?明明是不了解的人,偏要说这样的话。我的生命中缺陷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你声称赐予人珍惜感受的命运并没有赐予我什么更仁慈的东西。它就是一架鬼车,带来的只有噩梦和丑陋的映像。你知道吗……妖后的子嗣是不会死亡的。我缺少了一项可以感悟的事物。对这个事物,我越来越感兴趣了。每个人都有权利感受生,或死。你在剥夺我的权利,我仅有的权利。”

    “我情愿你永远不要去行驶这样的权利!如果一个人的出生注定不能自己决定,那么……”

    “那么我至少可以决定死亡!”

    “不。至少可以决定有限的生命中可以把握的选择。或者一刻的失意让你想要离开,但是时间总是会过去的。我不知道你的心情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的糟糕,但是我可以感受你的失意。感受你的愤然。兄弟、朋友就是愿意和你分忧愁苦的人,你懂吗?兄弟啊,生命的意义是要活着的人才可以感受的!”纱织剑皇拔出那边剑,缓缓的收入闲置在一旁的鞘中。

    “你好像忘了——我,不属于人类。”

    “我说你是,你便是。心,是不会骗人的,用心,我看到你,正如你看到我一样。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在你看来没有区别的事物,到了其他人的眼里,那就是天壤之别。”

    “你也说是他人了,既然是他人,与你我何干?”

    “世上并不只有你我两个人。”

    “此刻只有你我。”

    “此刻……你也会说是‘此刻’。人生多的是此刻。”

    并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多的是此刻,有的人已经快用尽了。儒园含悲倒退,不断的倒退,退到无路可退。‘柔滟红尘’这毒是他造的,但是他却不曾使用过。如今却要背上给金雕下毒的罪名。天下间,除了他还有人会使用它?众所周知,没有。所以理所当然就是他。要是感觉被冤枉了,那也只好自认倒霉。谁叫他的前身不干净呢!人,总是不能有一点不干净的历史,有了,以后就真的是后患无穷了。哪怕你做了很多的事也只能说是后事。

    冷夏的身影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醉千红的身后,无声的挥出了一刀。这一刀不是对他,而是对一直挂在远方树上的一个人。粗大的树,瞬间,爆裂。树上的人不得不现身。一副落魄的青衣书生装束,却抱着一柄价值连城的琴。他叫,断琴。

    “好友,多年不见,你的款待方式也太奇特了吧?”断琴微微一笑。

    “我厌恶青色。”冷夏自怀中掏出一块水清的耀眼的丝帕,擦拭着刀上的血痕。

    “这青色的帕子,有什么不同吗?”断琴。

    “它是用来除去另一件污秽的事物的珍宝。或者说……你若想让那令人厌恶的颜色消失,就得准备着可以覆盖它的更完美的色泽。消除一种痕迹,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予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在干净和污秽间存在着某种奇妙的关联。耐人寻味,值得玩味的游戏!”冷夏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纱织剑皇叹了口气:“三哥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也是有同样的优点吧?”醉千红盯着断琴。

    “我是来送酒的,好酒。不过我好像从来都是来的不是时候。”断琴一挥手,一坛酒已然在手中。

    “来的正是时候,我看今天要喝酒的人不少。”冷夏扫了一眼醉千红。

    杯酒如喉,甘之如饴,醇香绝美。搭配上几样乡野小菜,很是有味道。细雨渐渐来袭,打落点点梨花。

    四人入亭,席地而坐。

    “倾杯寻极乐,得偿半醉时。飞花皆化舞,风雨总成诗。”纱织剑皇为醉千红把盏。

    “白首悲凋叶,花颜岂无竭?千秋万世计,亦如庄生蝶。”冷夏。

    “堪嗟,画月西坠,点水西流,指点江河下。弦音阑、旗尾风翻,惊剪一春颜色。把酒正对旧时友,弦独鸣、酒煮蒹葭。强说醉,冷目、观心、痴话。”断琴五指轻挥,指尖流出一阵悠然的琴声。

    醉千红只觉得这个声音弱弱的,听来很舒服。对于诗词音律他没有学过,因为没有机会学。不过他听得懂诗中的意境,就像听的懂琴曲中的感觉。

    雨中气派的人影渐行渐近,一行遮风挡雨的油纸伞下是雨不沾衣的人。金雕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步子悠闲的踏入亭中。看到冷夏这个下毒的人,他的表情却的平静的,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平静异常。笑了笑,他说道:“好兴致啊!诸位,不介意我来叨扰吧?”

    “大病初愈,只怕这烈酒你消受不起呢,呵呵!”冷夏。

    “哟,哪有可能!”金雕坐在了他的身边。

    “风花狂,都系离情别影。忧愁里,多情,离情。彩蝶翩舞欲双飞,不期镜湖镜中路。影独暗,画屏淡,相思妄。”冷夏倾杯。纱织剑皇为金雕斟满了一杯。

    醉千红发中 文首发出了一声淡淡的叹息。倘若他知道这个叹息的结果是什么,他一定会把嘴巴闭紧。可惜,他不知道,就像他不清楚那天夜里那张永远看不清的面孔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这一声叹息,让本来在金雕手中的稳稳的酒杯猛然的震颤了一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他……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来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自己的心在翻涌。

    “操琴人,可会吟唱琴曲?”金雕艰难的自醉千红身上移开目光。他一定要在他发现自己这样的眼神前移开。

    有一个人却是早就注意到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

    “大位天下宝,维贤国之镇。殷道微而在,受辛纂颓胤……”断琴唱道。

    金雕不禁笑:“这边的都是闲人。安邦定国的曲子,听起来真生硬呢!”

    “院主以为什么曲子和此刻的味儿?”纱织剑皇。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金雕唱道。

    众人哑然。

    儒园含悲袖中刀笔‘波’的一声响,吞口上的崩簧已弹开。可是还没有拔出刀笔来,他的性命已经完结了。笔,跌落尘埃。

    杀他的人,名叫弦歌。是造化古院最年轻的理院执事之一。

    带血的刀笔出现在亭中。

    冷夏瞅着弦歌不禁皱眉:“院主家的,这个时候来报账单邀功,真是——大煞风景。”

    “哦,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金雕诡谲的笑道:“聪明的人都知道,用成绩来招待主人,远比用阿谀的语言更令人激赏。做相应的事,就该得到相应的奖赏不是么?同样的,酒,通常都会有让人乱说话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却是种骗人的。有的人,即使喝的再醉也依然说着清醒的话,不会吐露一句不该说的言语。因为他知道,那样的话,在此时才真正是大煞风景。”

    冷夏干笑一声,神色安然的喝着他的酒。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