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年情义一曲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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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婴入世,万殿崩塌后的诸天之主们暂时移居于无相无尘之地半灵山。

    啸天星带领众将下界去查元婴的所在并阻断魔界之门的洞开。玄古则去寻找生死未卜的月澜君的下落。重伤未愈的风焰君则留在浑圆天尊的舞衣山上养伤。

    似乎一切都安顿的好好的了。

    仙云浩渺,残破的天机门外。一道门残到这般境地还没有倒下,它也算是有千年的道行了吧!

    桃花满地。树下,镇元大仙遥送远去的狸皇,眼含忧虑。他此番自愿降世代伤体未愈的好友紫玄道君受劫,殊不知前路将是一眼无边的……苦境。他的白色身影在一片云的裹送下渐渐消失了。三界岔口。界石中幻显出冥王的红色龙首,猝然间,消失无影。它的眼流连的多停了一瞬。一瞬,留住的只是更多的流连。玄黑的眼底,挥之不散的人影!那如羽般飘然魅惑的身影,如白玉般洁美的面庞,如春日平湖般明媚柔暖的双眸……

    狸皇往人间道托生门走去。

    无声无息,背后一掌——一丝丝阴寒的、灼热的、霸道无比又王气俨然的掌风击中的不止是他的身体,还困住了他的真元。

    坠入深渊!

    他回身,除了风的流速时空的坠落再也没有看到如何东西。

    一道光亮。

    夜无边,寒风,旷野,飞雪缱绻。

    狸皇被一阵撩人的箫声唤醒。起身,确切的说是用多条腿起身。习惯性的用手擦了一下额上的冷汗,结果汗是没了却多擦出了条血痕。这‘手’果然是极品!他试图想起自己的背为何会如此火烧火燎的痛,可是脑子里却是混沌一片。怔了怔,他庆幸自己有些事还没有忘掉,庆幸每一世都可以暂保一天的记忆碎片:难道‘葬心劫’第一遭就是让我寄身于白狼之躯?这个,这个躯壳也太,太……过了吧?怎么是畜生道?!……唉!

    它顺着熟悉的箫声而去。难道是镇元大仙知道我投错胎,搭把手来了?

    月下荒亭中,篝火一堆,一坛酒,几块荷叶肉。一位红衣人对月而立,吟道:“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日暮更阑风渐紧,为侬吹散月边云,照见心上人。”

    “阁下何人?”狸皇问道。它,发出了一声狼啸——急急住口。

    “独酌无味,正需要人陪。来,是你的话,我也无所谓!”红衣人席地而坐,血箫收入腰际,凛然对它道。他有着一张冷峻的面孔,一双傲气的有些癫狂的双眸。

    “呵呵……这人倒有趣!”狸皇心道。

    它朝他走去。他的面容似曾相识,冷峻的眉眼间绕着强势的狂傲不羁。眉心的一道黑色暗痕却像一片忧伤的落英。狸皇努力的想要想起些什么,可是记忆似乎流逝的更快了。甚至连历劫的事也开始渐渐混沌起来。记忆碎片正在流逝,他感到了一丝恐惧:难道我真要入狼性嗜血开杀戒?不不,不会。

    他递过来一块肉。

    “哦,可惜我不吃荤——惨咯,莫不成我这一世是饿死的?!”狸皇叹气。

    马蹄阵阵,大队人马远远的奔驰而来!簇拥间,一名金冠客,须发飘飞,手持雕弓,很是威武。

    “父皇,看!一头白狼!”打头儿的锦衣少女边策马边兴奋的喊道。

    金冠客弓已上弦,银箭裂风袭来!

    它不动,合上了双眼:“如此甚好!一朝了结,以期来世。”

    银箭凌空突反!

    金冠客中箭落马!人群骚动:“有刺客!”

    少女悲拗:“父皇,父皇……啊……”

    红衣人拦腰抱起白狼,飘空而走!

    它张开眼。天地一片宁静。

    江畔。

    放下它,红衣人不禁抚摸了一下它的头:“还没有陪我一醉,怎能让你一命呜呼?哈哈……你要怎么谢我?”

    “凭添我之业罪,该谢你么?”狸皇磨牙。

    他的手撩过它毛茸茸的面颊:“真乖!”

    “我——不是——猫!”它叫。

    他的手又来了!

    “无法沟通,真正是无法沟通!我看我还是溜吧!”狸皇扭头就走。那个家伙似乎除了胆大之外,精神还有些不正常。黑天半夜,摸狼脸……这个癖好,真稀罕!

    “就这么去了?”红衣人望着那个背影。

    “哟,难不成,咬你一口留个纪念再走?你要是有这种需求,我倒是没什么的!”它走的更快。

    “嗳……我好像已经开始对你念念不忘了。”

    “我帮你去请个江湖郎中。”它开始奔跑。

    “别忘了我!”红衣人再次吹箫。这只,调子有些诡谲。

    “还是去请扁鹊好了,就是不晓得他托生了没!”

    它奔驰着,远离他。不知去向何方,也不去想,它只是一味的使用着难得这样使用的四肢。

    刀光一道,血花溢溅,它倒下了!

    飙风而来的紫髯豪客背古琴手持九环金刀飞身下马,剖开了白狼的胸腔,取出了一颗火热的狼心,喜道:“有救了!”

    红衣人在紫髯客背后将那具血狼尸丢尽了深壑。数十尺的相对,紫髯客却似完全感觉不到背后之人的存在。

    一缕烟陡然自壑间升起。

    红衣人迅速将它封进了血箫中。顷刻间,他冥雨弓上手,十三箭已上,道道利光向那紫髯客袭去……

    血雨纷飞!

    山谷间回荡着一阵狂笑……

    wWw.  ※尸山血海。

    一片异色满布噬魂的魔幻界,四相的魔元幻体齐聚于新任的魔皇帐下。

    昏暗的的大殿里一道暗金色的光打在魔皇的脸上——今时今日的金枭业已不同往日。金发膨张,魔光灌目的他嘴角的笑划破了时空的限制,带着绝世的狂。在抛开了造化古院抛开了烦扰人心的律法之后,他终于有机会换回了‘西林秋鹰’这个荒废了千年的魔族圣者之名。

    鬼赦金鳌,化尘貔狮,龙印冥蛟近前拜礼,其它魔将随列其后。众人纷纷落座,四相之首废红蚩尾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首座,人呢?”西林秋鹰的问话带出了他的心情。不快的心情。

    龙印颈间的一绺血红发丝被阴风吹到胸前,眯起的刁睛眼发出暗红的光:“吾皇,可听过一句俗话吗?多劳者分身乏术的啊!首座身兼数职,自然就常常会缺席一些例行公事的聚会了。”

    西林秋鹰的眉间立刻浮现一道皱痕。一个不在管辖范围的‘一朝逢’已经让他不舒服了,现在竟然又来一个。昔日造化古院的不完整的权利之悲再度浮现。难道他压下全部赌注进入魔界所换来的又是一个不完整的掌控地?他怅然陷入沉思。

    化尘手中的一朵黑色百目莲渐渐的移至鼻前,他嗅了嗅,神态悠然道:“这是什么味道?发霉的呛人。”

    “你说谁?”龙印斜眼喝问。

    “我有说谁吗?哈……你倒是捡的顺手,接的顺口!”化尘。

    “口上争锋最是无聊。”龙印。

    “舌尖吐剑,你不是一样的无聊!剑上争锋,我怕你输不起。”化尘“来呀——怕你?”龙印血箫现。

    鬼赦叹息一声,倒提着日月双钩,一副凑热闹的表情:“要不要加我一个?被镇兽押了这么久,我惊奇你们两个居然还有这样好的兴致磨牙!魔界大门尚未敞开,尸山血海虽然可以容身,但是毕竟太小。即便如此,这块小小的栖身之地亦不知何时便要被所谓的正道大神们扛旗来剿灭。此刻我们似乎该是在寻找入世元婴的路上,亦或是在消灭双楼的行程中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废红大约是在闭关修他的‘断神决’,你们两个就是打的鼻青脸肿他也未必看到的。没有人欣赏的表演,唉……还是省省吧!”

    “你这番话又是在对什么人表演?”化尘懒洋洋道。

    “喂,我这可是在当你的吕洞宾啊!你不听就算了,咬我一口,太不应该。”鬼赦看看化尘,不满道。

    “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直视着鬼赦,化尘黝黑的眼睛黯显杀机。

    西林秋鹰喝道:“够了!”如此儿戏般的第一次朝会让他脸上无光。这简直就是在嘲弄他的权利!一声喝止后他用发布命令来回击他们合演的这场戏。

    退出帐外时,化尘拦住了龙印道:“首座在哪里闭关?还在一步崖吗?”

    龙印拂开他搭到自己肩上的百目莲的前一刻就提动功体将释放出来的‘欢香迷世’抵御在体外了。他阴沉沉一笑道:“我是真想告送你呀!可惜,你没有诚意听。”

    “哼,是你没诚意说吧!”化尘。

    “咦……你这是在挑衅。可惜,我现在没心情了。”龙印甩开袖子走了。

    化尘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鬼赦一把分开要动手的他们:“有完没完?你们两个就不能安静一回?”

    “首座的闭关地只有他一人知道,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化尘突然问鬼赦。

    “哦……这是首座的信任,你我何必多问。”鬼赦。

    “但是已经过来出关的日期,依然没有如何的动静,你就不觉得奇怪?”

    “这嘛……”

    “你说出来,我们一同去迎他出关!”化尘松开他红的可以挤出血来的衣领。

    岂料龙印顿时化烟开溜,只留下一句:“聪明人,你自己猜!”

    天海西南一角。

    火山之心,暗红一点。

    四周一片漆黑。

    在这暗红之中突然一声爆响。

    形神分离的废红顿时产生了神与魔的双形抗体。猛地挥动九尺长枪,一击刺在玄冰墙壁上,在他的脚下是涌动的火流。寒冰的星子刺眼飞溅,他朝后跌走两步,恶狠狠地望着那枪痕遍布的壁。猛地飞起一脚,他重重地踹在壁上,发出一声嚎叫般的绝望怒吼。淡紫色的乱发飘飞,嚣狂的面容扭曲变形。这时,他的心突然开始剧烈地抽痛,经脉中的火迅猛跳跃,那瞬间肆虐蔓延的乾渴烧灼的痛楚令他忍不住低声呻吟。忽然之间,撕心裂肺的痛楚猛然的袭来。它们一波波仿佛是没有尽头。几近癫狂的他的双眼闪烁着乱光,无法控制自我的行动的他依然在用仅有的清醒意识按捺着自己的功体。他越是挣扎,一体双分的撕裂感就来的越是强烈。‘断神决’断送的竟是他的命!这就是试图操控神力的魔必然要承受的后果吗?他是真的开始后悔驭使北海十星宿的原力来偷取天之灵气了。但是他没时间后悔这个狂妄的决定。心,将裂,血顷刻就要崩裂出体!他的双体即将自战而亡……突来的山间裂隙带进一道炫目的银光。

    他的心上被刺入了一刀!持刀的不是别人,正是紫髯客,也就是他的同修金刀泣阳君。

    眼底一丝的血痕让人清醒,废红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刺进自己心口的刀,把它刺的更深!

    废红全身一颤,声音却是带着解脱的快感:“由你来结束这一切……我,真——是了无遗恨了!”

    “我没有轻言生死的同修!”泣阳颤声斥责道。

    给他这一刀,泣阳心中的酸楚正如千把刀割的裂痛恣意地凌虐,心中空茫、痛苦、悲戚……犹如沸水一般翻腾着,泪水不禁落下。火山的热气滚烫的不断上扬,在面颊蒸腾,泪倏然消逝。他以移魂指封住了废红的双体,他顿时整个人安静了下来。泣阳挥手间五弦琴已出,他拂动琴弦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泣阳的一曲‘忘断红尘’拨动的不是弦,而是废红的心脉!被控制的心脉瞬间稳定。

    转眼间真气磅礴,直贯入废红的体内。

    音波如海浪般的袭来,带着一份奇特的力量。弦音充斥的空间,气团膨胀,一个韵律的空间将寒冷的石壁和灼热的火山岩浆完全的隔离开了。他们的所在如同真空了一般。彼此只距七尺,废红却感到他的面容正在变得模糊。这是一种感觉。性灵相通的人才会有的感觉。

    片刻,当废红回视自身,他的心已经被一颗新的取代了,而这一颗居然带有与他收集的天之灵气相同的灵力。就在新的心脏开始跳动的一刻,他那向天偷来的神之力终于开始运化了!一刻的惊喜未足,他的魔血已然自双掌的气眼喷涌而出,神魔排异,流尽魔血而亡的命运就在眼前!

    弦音凄绝,双弦齐断!

    琴弦袭来两道暗流。

    暗流灌掌!

    源源不断的血液随着一根断弦进入了废红的体内。

    另一跟弦,却是在吸取——魔血快速的被吸进泣阳的十指!他每拨动一根琴弦,血就流的更快。

    换血?!

    废红大惊,他想要呼出的话却因剧烈的神经震动无法控制自己的舌。

    极度的心痛让他的眼底泛起一道划痕:还是人身的泣阳无法承受他的魔血,换血的结果对他而言无疑就是死亡!

    “住手!我叫你……呃……”废红艰难的发出低吼。

    “一千年前我坠入魔道,你曾对我说‘魔是无情’想要人身不朽就要断情绝义!我为此苦修千年……看来终究还是无法到达。既然如此,无须强求。我,只求……”他的气力渐衰,声音苍凉了。

    “不要说了……”

    “只求……今生无憾。”

    “你——”废红喉咙像着了火。泣阳的炫音撩动了无形的气浪。曲终的厉音裂碎了音波营造的气团!五弦琴断裂,一切戛然而止。最后的一滴血,尽了。最后的凝望了他一眼,他默默无语。印堂一道黑光显出,他全身被魔血充盈,侵蚀,人身已灭!他脱力的倒下了。一旦失去真气,他的身体立刻朝火山岩浆沉去。

    一把抓住他,极度悲痛的废红爆吼一声,裂山而出!

    落地的一刻他拖着他的手在他的背后触到了一样利器的断刃。不是一只,是三只断箭!这是他所熟悉的箭。太熟悉了!强烈涌上的恨意让他的思绪更加的混乱。

    只余一口魔气,泣阳昏黑的眼前变得更暗了,但是他感觉得到他的存在。他渐渐变得有温度的臂膀就像的告慰他即将离去的亡灵的温暖的送行曲。

    一滴清泪跌碎在他的脸颊上!

    废红蚩尾是没有眼泪的。魔是无情,他此刻是什么人,是人,是魔?废红不知道,也无力去想。心碎的感觉,从未有过的痛淹没了全部的思绪!

    “你不要自责,我……早已无命,能用残余的躯体换的得你的生机,我此生余愿足矣……当我是兄弟,就送我一程。”泣阳含糊的道,完全像是喃喃了。

    废红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右手。

    那一掌终究是最难!

    “我不想坠为无意识的任凭牵拖的泥鬼……让我走的痛快些!”泣阳的这句话没有力气说出来,他的眼光是乞怜的。

    那一掌终究是最无奈的抉择!

    一声最凄厉的悲嚎!一刻间的灰飞烟灭!

    片片的落雪似乎重复着那一曲最悲凉的弦音:泣日徒来,残阳有恨。得一知己,去梦无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