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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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春节,权贵和母亲过的也是索然无味;家中没有小强的身影,也就少了一份欢笑。过完年以后,母亲的病情一下子加重,卧在床上就再没起来。自从小强出事后,权贵花完了家里所有积蓄;就连卖树款也花的精光。屋漏又遭下雨天;这时,杨建明打来电话说;“权贵哥,你还得准备一些钱;这帮狗日的狮子大张口,再要十万。事情已经办到这个程度,您不想前功尽弃吧!”。

    “可,可我眼看着该求的都求了,该借的也都借了呀!”;当下的权贵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步。

    三月中旬,一个称得上是晴朗的夜晚;天上有星星,有云彩漂浮在夜空中,还有一轮接近浑圆的月亮。当权贵接完杨建明打来的电话后,他拖着极其疲惫的身子,行走在梁山脚下那片小树林。树林已被砍伐一空,望着这片曾经苍翠茂盛,现如今已光秃秃的树林时;他就又想到小强,想到儿子,他就感到万分悲痛。此刻,权贵最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没本事,救不了受苦受难的小强。

    这时,月亮探出云层,淡淡的清辉从遥远的昊空照射到大地上;借着月光,权贵望到从县城的方向走过来一个像人的黑影;等黑影来到权贵身旁,张嘴说话,他才分辨出是一位过路的南蛮子;因为路途的跋涉,他说又累又渴,正想找户人家讨口水喝;大老远看到这边有抽烟的火星,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

    和着外来人命好,遇见了权贵;于是,善良的权贵把他领回家;进了家门,权贵又是让座,又是沏茶,好不热情。

    外来人是一位五十开外清瘦的男人,长的一张油滑嘴;因受到权贵的热中 文首发情款待,自然会天花乱坠说一些夸夸其谈的话;他对权贵说;“我闯荡江湖多年,观人面相就知人命运”。权贵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因为,自从儿子出事以后,权贵相信是自己的命苦;他信命,信得赤诚,信得执著;于是,他凑到外来人面前说;“请老先生看看我的命运如何”。

    外来人端详权贵一阵子,叹息_38605.html一声,并故弄玄虚说;“还是不说为好”。

    权贵再三央求他道;“没事的,你说,你说”。

    外来人拗不过权贵开口说,“看你姿容相貌,你是白虎之色呀!”。权归听得云山雾罩的,一个劲摇头。外来人又解释说;“观你两眼,白色闪烁,似泪非泪,眼色又浑浊,眼下又有青痕;看色,你家一定有丧凶之灾”。

    这次,权贵听得清楚;外来人的一席话说到他心眼里去了;也由不得他不相信。接着,他一股脑说出自己家庭所遭受的祸灾,儿子是怎样进的监狱,自己又是如何花钱去救儿子的;当然,也包括年迈的母亲卧床生病半年之久,他也对外来人说了。

    此时,外来人望着权贵讲话的表情,双眼莹莹有光,神情又恍惚;原本想借宿的,现如今已落空;使得外来人大失所望,并起身朝外走。这会儿,权贵噤了声;追随着外来人并婉言相劝,让他留下来,等天亮以后再走也不迟。

    外来人也是铁了心非走不可,走之前,他给权贵留下一句话;他说,“老弟,你要好自为知,不然,你会家破人亡的”。

    故事到了这里并不算完,也像似刚刚开始;致于权贵为何去杀他的母亲?杀母亲的动机又是什么?但凡了解他的周围人都不曾相知;不相知,也难能从他口中得到实情。为了能使故事记述下来,下面一段话,是预审警察审讯他时,权贵回答的一番话。

    审讯室内,警察问;“你母亲是你杀的?”。

    权贵抬起头,说;“是”;说话时,他的眼神里透着平淡。

    做记录的瘦警察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他扭头望一眼身旁的主审警察,转回头又问;“你为什么杀你母亲?”。

    权贵讲道;“那天晚上,外来人走后,我喝了酒;喝的不省人事;母亲从卧室内吵着冷,我晃着身子就过去给她盖被子。以后的事情,我记不起来了”。

    “你撒谎”;打头问话的警察,严厉地说。

    另一名警察打圆场说;“好,先不说这个;你给你母亲盖被子,当时,她有什么反应没有?”。

    “有”,权贵回答,“她的双脚只是不停地瞪着被褥”。

    后来,权贵听到母亲隔着被褥,只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就再也没有动过。突然,权贵觉得浑身松懈下来,他摸着黑触摸母亲的双脚;结果,他愣呆了,酒也醒了大半。母亲的双脚久久没有动,死神透过她慢慢冷却的身体,又传递给权贵,使得他整个的心颤抖不已。权贵一屁股坐下地,就再也无力起来。

    透过窗户远眺,空中的云量很大,午夜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过去老半天,权贵平静了心神,站起身,摇晃着身体做到了靠西墙的沙发上。同时,他觉得浑身冰冷;就又胡乱拽过一些东西覆在身上。他的身子紧紧地缩成一团;结果,手和脚还是冰凉;似在三月天的河水里浸过一样。四周一片寂静,惟有大脑在‘嗡嗡’作响;并且搅得权贵无法平静。他索性睁大双眼,目光穿过黑暗努力辨明卧室内的一切。濛濛之中,房间内的一切东西都成了黑色,只有四面墙呈浅灰色。双开门的大衣柜是黑色的,像一个大黑窟窿,靠在北墙下。权贵知道,大衣柜的最底层厨肚内,摆放着母亲纳的几双千层底布鞋;那是母亲亲手给儿子和孙子做的四季穿的;小强年轻,赶时髦,也嫌土,所以没穿;倒是权贵,一年四季都穿着母亲千针万线纳的布鞋;母亲纳的鞋从来不夹脚,这一点权贵最为放心。床头靠边的写字台也是黑的,如同一座搁放母亲的穴坑;还有紧贴房顶中央那一盏圆形浅粉色吊灯,看上去竟然也像花圈上的纸花悬吊在上面;并隐约映放出一束幽暗的蓝光。权贵再也不敢盯着这些东西看,越看他觉得越真实,越看也越恐怖,逃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扭到对面泛灰的墙壁上……。

    此刻,墙面竟变成了银幕,上面不停地晃动着人的影子。开始是小菊的,转眼间又变成儿子小强的;权贵几乎惊叫出声,他在那些影子中看清了一张脸,那是母亲的脸;母亲张开嘴,朝他大声喊着;“权贵,你好狠心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为了你,我守寡到现在;你不但不报恩,还反过来杀我;你这个不孝子孙,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权贵感觉母亲的声音,刺得他耳膜一阵阵绞痛;再看墙上的影子,母亲的脸上带着悲痛,眼睛里射出鄙视的目光。

    权贵的心像似被一根柳条抽了一下,紧紧地拧缩一团,也吓得他伸手抓起身上覆着的东西,盖住了脸。过去良久,权贵从裹着的东西内探出头,他朝窗外瞥去,月亮终于从云层中露出头来,将一束银白洒在窗户上;隔着透明的玻璃,权贵清楚地望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那是母亲的影子;同时,她那双因为痛苦而失去光辉的眼中也涌出泪水。于是,权贵记起了他同母亲近半年时间的关系;他觉得,这种母子关系是不正常的,令他讨厌的。特别是母亲生病的日子里,他真恨不得母亲死掉;他告诉他自己,恨不得母亲死掉,是为了叫她早日摆脱痛苦;实际上,他希望这样,却是为了避免他自己看到母亲那副生不如死的样子。

    权贵实在承受不了母亲的折磨,只见他双膝一软,便向硬梆梆的瓷砖地板上跪去;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娘,求求您放过我吧!儿子错了……”;话语中带着哭腔。

    他的哭喊似感动母亲;当权贵再朝窗外望去,母亲的影子已消失无踪迹。

    权贵不停地淌着泪水,他跪在地上赎罪似的久久不肯起身;现在,他觉得自己才是世上最孤独最为不幸的人。母亲被自己活活掐死,儿子又生死未卜;一旦想到儿子,权贵就有了生活下来的勇气;他不在感到亲手杀死母亲而心存负罪感;他还要去拯救活着的小强;想到此,他也为母亲的死亡找到一个能折服外人,又合乎情理的理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