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校(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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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陈沙把那幅画着他背影的画送给苏杭的那个周末的晚上,他们在操场确定了恋爱关系。操场,是学校里一个非常重要的场所,因为基本上每对情侣都在那里约过会。除了操场,在大学里,培养感情的地方还有图书馆、食堂和空教室。有的大学还有小型公园,那里便成为了情侣约会的大众场所,就像对于成人来说的酒吧之流的地方。其实陈沙也幻想过酒吧里的样子,或许自己在那里面可以找到不一样的生活,可是她没那个胆。

    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傻傻地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看着别的情侣黏糊在一起,你浓我浓的,苏杭在陈沙面前表现出了一种极致的羡慕感,接着就眼巴巴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很不自在,直到逼着她问:

    “你怎么了?”陈沙的确不明白他怎么了,看得她心里直发毛,“你也觉得在这里逛着挺不自在的吧?我说不要来这里,你还偏要。瞧这里,好像有点黄。”最后一句话,是陈沙贴着苏杭的耳朵根说的,她害怕引起别人的公愤。

    可这无心的一个举止似乎弄得苏杭很不舒服,似乎在强忍着什么。陈沙却只顾傻傻地笑,结果惹得苏杭也只得跟在后面傻傻地笑。

    看着头顶镶在夜幕里的繁星,陈沙终于看见了小城市的美好,看着从眼前飞过的虫子,一切生命都是那么自在,她突然觉得即使是人,也有可能和虫子成为亲密的伙伴。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侧过脸,看见的就是最喜欢的苏杭,她感觉自己那么幸福,即使在那时她同样想起了父母,分不清与苏杭孰先孰后,但那种隐约的思念感和愧疚感都被那一刻强烈的幸福感所淹没。看着看着,她就俏皮地甩开了膀子,迈着大大的步子走着,苏杭在后面拖着步子相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刚开头,还正处于热恋状态的情侣,没有心机、无所顾忌。

    爱情总是说来就来,不给人丝毫准备的时间。陈沙深信这句前人的经验之说,以为属于自己的爱情终于来临了,便一股脑地栽了进去。但这里说的一股脑也只是相对于那些有经验的情侣而言。谁都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的所有都掏给对方看呢?陈沙定然还是有所保留的,比方说,她没有告诉她家里有一个服装厂,是怎样怎样有钱,也没有告诉他自己有多喜欢他,在他的面前,她总是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情感。

    “苏杭,我看看哦,你好像是单眼皮嘛……不对,是双眼皮,是内双。”

    “那你喜欢双眼皮还是单眼皮呢?”

    “我只喜欢苏杭的单眼皮!”陈沙突然灵机一动。

    苏杭乘势把脸凑了上来,陈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开了他,躲闪到一边。

    等她冷静下来了,便静静地对他说:“不要对我这样。”然后便委屈地低下了头,眼底泄尽忧伤,“你对女孩好像很有一套呢……”。这句话显然是故意说给苏杭听的,一来是表达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二来是想看看苏杭的反应。

    结果惹来的只是他眼角一闪而过的冷漠,那眼尾的表情,陈沙记在了心里。

    一段原本和谐温馨的画面逝去,留下了尴尬的局面。那一晚,两人都已无心看那即使就在身边的一盏夜色。那盏路灯的光轻柔地照在他们面前,留下一地茫茫的晕。

    如今的陈沙想到这里,眼里还是渗透着丝丝笑意的,就是那种人们回首往日幸福生活时不自然流露出的笑意。有时候这样的笑容看上去傻傻的,但是却是温馨的。关于小时候,关于友情或是爱情,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陈沙想着有点烦,因为记忆已经不自觉地将她拉向了不如意的开始,她其实可以不去想这些已经过了期的事,但是她最近是真的很闲。大学都毕业了,还没有找到工作,瞧人家女孩子,有的在大三就自食其力了,借力使力的也有,不多的小开也给她们钓上了。容容就是其中一个,对于她,陈沙说不上是羡慕还是怎么的,总之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看着吃了还剩一半的蛋糕,就觉得吧,这人生还真是凄凉啊。

    这几年里,她也没记什么日记,因为是个没什么耐力的人嘛,写日记可是长期抗战啊!但是青春毕竟是美好的,尤其是大学里的青春更是珍贵,等以后老年痴呆之后拿出来看看还能乐上很久呢。

    现在她正在做的就是在电脑上敲击出那些印象仍然深刻的故事,但记述到这里,思维便卡住了,她楞楞地坐着。

    电话响了。

    “喂,你好。”

    “请问是陈小姐吗?您的面试通过了,请您明天开始正式上班好吗?八点之前到好吧?”

    “啊……好的好的,谢谢!”

    这是陈沙上班的第一天,定然是满心欢喜的,也定然是会有些忐忑的,尽管大学时有过去公司实践的经历,然而一旦更正式一点了,还是会手心冒汗的。

    今天,她早早地就起来了,给了自己一个小时梳妆打扮的时间。一套略显青春时尚感的职业装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白皙的手摆弄着手中的发卷,气质便成熟稳重而又不失清新。然后拿起什么轻扫过面颊,便使肌肤清透红润。淡淡的一点唇彩和睫毛液也是很适合她今天的服装的。

    做好了所有准备工作,她轻盈地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好了,可以了,足够满意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今天仿佛格外注意地铁里的情况,偶尔看见一两了讨饭的老人家,也上前去给了些钱,阿弥陀佛,上帝保佑我可以给同事留下个好印象。

    一路上,她看着那些无所事事的人,庆幸自己终于有了工作。她幻想工作能够顺顺利利,这样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安安心心谈了恋爱把自己嫁出去了。

    “大家好!我是陈沙!从今天起就是大家的新同事了,请大家多多关照!”她的自我介绍已经不像刚上大学时那般青涩了。在大家眼里,她应该是了大方易相处的人。

    偶尔有人应和着“嗯”或“哦”的,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理所当然会有种石破天惊的感觉。

    “啊!小陈啊!来,以后你就坐在这里,旁边就是我的座位!今天老总不在,你就先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吧!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我好了!我叫李梅,大家都叫我梅姐!”说这话的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说话时嬉皮笑脸、挤眉弄眼的样子让陈沙有点吃惊。

    陈沙仍然不能习惯太过热心的人,这会让她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或许她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受不起如此的待遇。此外热心会让她想起小时候来家里的那些找父亲办事的客人。那时她也就七八岁,不大爱说话,所以往往靠着一双眼睛去观察,因此会看得更清楚。最让她觉得恶心的就是自从父亲犯了事,被贬职之后,就很少有人来送礼了,渐渐地就门庭凄清了,偶尔还来家里的人也没有多少热情了。而父亲之所以被贬职,也就是一个曾经热情送礼的一个小人告的状。自此,她就觉得太过热情的人心里都是险恶阴暗的。

    “……嗯,好的,谢谢大姐!”毕竟是读了几年大学,目睹过大大小小的社团办事的风格,那便都是带有一些社会性质的。装腔作势她还是学了一点的,刚到这也犯不着一上班就得罪人吧。她心里明白,大多数同事的冷漠和这个大姐不自然的表现里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一个上午她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就随着人潮一起挤向了员工食堂。她的个头矮小,埋在人堆里就真的很难发现她了,如果你不看她的脸。她埋着头,谦逊地跟在大伙后面。

    “你听说了嘛?今天刚来的那个丫头是插队的……”一个已经买了饭的同事坐在饭桌上说。

    “什么意思?”

    “你别打岔,听我把话说完!听说是苏经理向上面推荐她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总经理居然也同意了,这个主儿可不是省油的灯,咱们以后还得当心点儿……你不是说苏经理是翩翩君子的吗?不是说你崇拜他的吗?看来是轮不到你喽!人家心里有人喽!”

    “你这家伙……讨打……”

    苏经理?哪个苏经理?我的朋友里没有谁是经理的啊?陈沙依旧低着头端着刚刚买的饭菜,挑了个离刚才讨论她的同事较远的地方坐下了。

    该不会那么巧,就是昨天思寻着的苏杭吧?不可能,分手后就没有再联络过了,都两年多了,再说横看竖看,他也不是块当经理的料,更何况还背了一身女人债。陈沙默默地咀嚼着第一顿员工餐,还真够难吃的。

    “你就是陈沙吧?”在休息室里摆弄梳妆盒的陈沙听见一个男中音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立刻合上了手里的镜子。

    那男子低头笑了笑,又抬起头来看陈沙。

    “嗯……你是?”陈沙礼貌地回答着他的问题,疑惑的视线自然地迎着他的目光。

    “呵呵,我姓苏,叫我苏经理好了。以后我们会有很多合作机会的。”苏经理细细地端详着陈沙的表情,轻声回答她的问题。

    “啊……”陈沙应了声。

    “怎么样,今天是第一天,还习惯吗?”他笑着看着她说,加强了一下声音。

    她迟疑着刚要说话,他又接着说:“在公司里嘛,人多口杂,难免会听见一些不爱听的话,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嗯,我知道。”陈沙本来还想问他那件同事说的苏经理帮她插队的事是怎么回事,这下听他那么一说,她倒不敢再问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时间还多呢,慢慢熟悉熟悉吧,不仅仅是事,人,你也可以好好认识认识嘛!顺便说一下,我还是单身呢!”苏经理朝她狡黠地笑了一下,弄得陈沙倒有点不自在了。陈沙本来还以为这个姓苏的应该不是坏人,这下子她打从心里觉得他图谋不轨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休息休息,下午再了解了解你的职务吧!”苏经理可能也觉得有点尴尬,想离开了。

    “等一下,苏经理。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他们说的一个帮我插队的苏经理是您吗?那件事是怎么回事呢?”也许是刚刚苏经理弄巧成拙的“幽默”让陈沙壮了胆,她就直接问出来了,可能还是因为这位堂堂的经理在她心里已经一下降了好几个档次。

    苏经理没有回答她,仿佛没有听见她的问题,朝她礼貌地笑了笑就离开了。

    陈沙本来就没有什么事,一下午就坐在位子上想着中午的事。不可否认,她的确对那个长相成熟帅气的苏经理存有好感,但仅仅存在于欣赏的层次而已,毕竟年纪轻轻就事业有成的人并不多,再加之得天独厚的相貌就更引人注目了,而她真正关心的不是他有没有女朋友,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甚至有老婆了也不关她的事,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在脑海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男人是不是那个帮她插队的人,如果是,他又为什么要帮一个陌生的女人。

    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了,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少了。陈沙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出神地愣着。

    “想什么呢?看你愣了一下午了,家里有事啊?”梅姐边收拾边好奇地打探着。

    “哦,没什么。”陈沙羞涩礼貌地回答。

    “赶紧收拾收拾回家吧。五点多了,下班了。我先走了哦,你也赶紧啊!拜拜!”梅姐急匆匆地拐了个弯便没了身影。

    “啊……再见。”估计这句话,梅姐是没有听见。

    只剩陈沙一个人了,或许是第一天上班的缘故,再加上此刻出奇的安静,便也引来她心里无限的惆怅。慢慢地站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向出口走去。她独自一人住在这个城市,无牵无挂,当然不需要匆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