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乐儿躺在床上,锦被紧紧裹在身上,悄无声息,明月有时疑心她是否已经死了,仔细看去时,只见苍白如纸的脸上泪珠滚落,双目紧闭,不肯睁开,不愿,恨不得死了,但还不能死.
王笑愚那天走时,在心里暗暗发狠,此生也不要再看到她了.发狠时连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决心,忍了四天,拗不过自己再次踏足此地.
昨晚,她的太子妃柔顺地替他递茶时,他看似无意地问她:”什么能让女人死心塌地?”
林柔远脸红了红,烛光下美艳至极,轻声道:”心爱的男子.”
他知道自己不是王乐儿心爱的男子,却仍不死心道:”除此之外?”
林柔远怔了怔,脸更红了:”孩子,一个孩子足矣.”只觉心中柔软无比,侧身倚在王笑愚胸前,王笑愚轻呼一声,林柔远正身看他脸色,并无异色.
“殿下?”林柔远疑惑道.
王笑愚笑了笑,温和如常,道:”我们是该有个孩子才好.”林柔远这下红到了脖子根,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一国储君的正妃,与他相处也算融洽,但却总是动不动脸红,在心里叹,没出息.
王笑愚心里想的与她想的并不是一回事,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是否,试试看,死马当活马医.
两人各怀心事,一名内侍入内道:”启禀殿下,西辽使者求见!”东宫正修缮中,王笑愚请旨携新婚妻子暂居别院.这里头有与新太子妃独处的意思,当时王廷是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笑而已,王笑愚几乎疑心,他已知道所有,不过纵容他而已.
这夜间求见,鬼鬼祟祟,有何所图?
“书房候着.”对她微微一笑,林柔远回以一笑.何不是恩爱夫妻,心有灵犀?
书房内,一西辽服饰的男子静静坐着,气定神闲地饮着香茶.
王笑愚缓步进入,步履沉稳.
那人见他,离座礼拜.王笑愚含笑受了,二人归座.
那人温和洁净,不似一般西辽人那般强壮凶悍.笑笑,不卑不亢道:”夜间求见扰了殿下,实非得已.”
王笑愚笑笑,”无妨.”
“只是六王火急火燎地吩咐,不敢拖延.殿下怕也听闻我西辽那位宝贝王爷的急脾气的.”语气间隐隐露出些亲近,是不想此事公办.
“不知何事令六王如此上心?”王笑愚淡淡道.
“还不是昨日在贵国刑部大牢中冲撞殿下的年轻人.”
“哦?”王笑愚面上淡淡的,心里却疑惑,能让西辽使臣急得夜见别国太子的人,是什么身份?他努力回想那人的相貌,竟想不起来,只记得很高.
“六王爱妾的弟弟,唉,如今的使臣也不过如此作用了.”是有些感叹.
王笑愚漫不经心看他,他竟有些心慌,找话道:”六王毕竟年轻,若于公子并无大错,只求殿下高抬贵手.”
王笑愚看着他沉吟,只悠悠道:”六王这个面子孤肯定卖.前些日子他也帮了孤一个大忙.”不再多话,那使臣也知趣,诺诺告退.
王笑愚料想那人身份绝不会如此简单,却也没什么好忌惮的,一个游荡在街上为一个陌生女子卖命的人有何可怕?倒有些好笑,独自笑了笑.
王笑愚看着被一团锦被淹没的王乐儿,对明月挥挥手,明月静静退下.
“这样的大热天还盖得严严实实,也不怕闷坏?”说着伸手去揭那被子.
王乐儿突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坐起缩了缩身子,拉高被子.王笑愚奇道:”精神挺好嘛.”
王乐儿不语,只看着他.突然凄然一笑.
王笑愚看着她的笑发愣,只觉心颤心软.他只想忘,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她没有忘.
“我们做个交易,”王笑愚平静道,”你要什么?”
王乐儿看他许久,王笑愚几乎不能忍受那种眼神.别人无论怎么看他,他皆可一笑了之,可是她的,他无法无动于衷.
她在迟疑:”你的条件是什么?”她不敢冒然开口,也不知他是真心或是假意.万万不可让他知道她的死穴.
王笑愚看她谨慎的样子,笑笑,她总是这样,有时冲动刚烈得不得了,有时又小心得不行.
“你在我手上,本无需如此,”顿了顿,”但我想要你的柔顺,…和一个孩子.”
“孩子?”王乐儿瞪大眼.
“一个我和你的孩子.”
王乐儿看他半晌,大笑.
“你是疯魔妖孽,我怎么会生你的孽种?!”
王笑愚瞪他,但并未动气,她天生就是来惹怒他的,每次必会得逞,现在王笑愚已学会不让她得逞了.
“乐儿,聪明点.现在答应,你尽管提条件.若过了今日,木已成舟,可再无讨价还价之时了..”王笑愚缓缓道来.
王乐儿怨恨愤怒地看他一眼,静下来.
“放了冉子苍,永不加害于他.”
“这得看你怎么做,他怎么活?”
“我与他再无瓜葛.”
“好.”
“王煜已是国师选定的灵童,他将终生与皇宫无缘,不必去扰他.”
“好.”
“燕王…”
“乐儿,够了.不要太贪心,一个人的许诺太多,有时会忘记履行的.况且燕王何须你我庇护?”
王乐儿低下头,王笑愚唤明月备食.
“吃点东西.”语气虽轻柔,但王乐儿听得出是命令.
从今以后她是心甘情愿地,被侮辱.也好,也好,总算是有得有失,算无怨无尤.
她遵令进食,不停夹菜,塞进嘴,来不及咀嚼,咕噜一声咽下去.根本食不知味.偶尔噎住,便端起粥往里灌.不吃了多少,也不知吃了多久,胃腹胀痛.但是,不愿停下来,停下来不知道做什么,会害怕.
王笑愚静静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道:”够了.”皱眉道,”乐儿,你刚刚答应的柔顺呢?”
王乐儿马上放下筷子,刚夹的笋子也滑进碗里.怔怔不知如何答,难道还不柔顺吗?腹胀难忍,叫她吃便吃,叫她停便停.
王笑愚仿佛无法忍受她呆呆看他的样子,她是故意的.想要麻木不仁地过?不行,他不想要.转念间,缓缓道:”明日我就会履行诺言,你也随我走一趟刑部,也送送故人.”
王乐儿只觉耳膜被这一句震得生痛,只脱口道:”我不去.”眼里一下有了生气.
“若如此,看来我们都用不着去了.”
王乐儿直直瞪他,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凝聚成滴,滚至眼角,盈盈欲坠,忙低下头伸手擦掉.逃不掉,他只想羞辱她,要她难堪难过.
她抬眼看他时,眼中已无泪光,点点头.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