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军已经在进行清尾动作,残留拦截的马匪在援军新生力量的打击下,全部围歼,守备军士兵正三三两两地打扫战场收拢战马。
洛斯随便坐在地上,仔细检查右臂,弩箭穿透了肌肉,好在没伤及骨头,拔箭上药后,一两天应该可以复原;咬一咬牙挥剑削断弩箭尾部,长剑带动弩箭,一阵钻心的痛楚,洛斯不禁闷哼一声,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全身酸软,实在没力气再拔出弩箭,反正不再流血干脆不管,躺倒地上休息,等待负责处理伤兵的士兵过来帮忙。
是役,除年轻人带走的10数名马匪,攻击驿道段部分马匪外,守备军全歼农庄马匪,缴获兵器马匹装备大量,大约480名马匪毙命于此,无一被俘,按守备军士兵事后传说,马匪作战勇猛毫不畏死,宁死不降;但经历过此战的人都明白,就算马匪想投降,愤怒高叫报仇的士兵们根本不可能接受投降,接收俘虏。
此战守备军阵亡将士380人,连比尔身边亲兵亦伤亡过半,虽然获得胜利,但也只能说是惨胜。
马匪撤退焚烧了城堡,打扫战场的守备军士兵在扑灭城堡大火找到被关押的农夫,而捆绑成圆形,被暴打成猪头状的庄主,在士兵们救出后,连比尔都要仔细端详一刻才可以分辨其身份,那刻此农庄主必然心生悔恨,演戏而已啊,自己叫啥加油用力呢。
城堡和村落被焚,比尔只能让部分后续到来的守备军,暂时驻守保护等待卡撒救援无家可归的农夫们,自己则带领早前作战士兵及那猪头庄主,在另一部分援军的护送下,连同伤员物资先期返回卡撒。
早晨的卡撒城孤儿院,一如既往地安静,偶尔几只小鸟飞落屋顶上,叫唤几声。
洛斯整个人趴在床上,习惯的作息,他一早醒来。
初初醒来的洛斯有点恍惚,对于昨天的战斗竟然产生似真似幻的感觉,稍微移动,背部的伤痛,右臂缠绕的纱布,瞬时提醒他昨天战斗的历程。
军校打磨出来强壮的身体,经过昨天一天作战后,依然酸痛不已;浑身酸痛的肌肉,让他取消了起床晨操的念头,想想自打入军校起除却毕业分配哪天,似乎就是今天第一次不想起床晨操,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了,自己还是有点自虐的喜好。
背部的伤口让他只能趴卧入睡,昨天晚上疲倦入睡倒不觉得怎么样,现在醒来趴在床上不一会,洛斯就觉得难受,有点不耐烦,干脆起来,晃了缠绕纱布的右臂,活动自如;旋则于床前做了几下健身动作,动作拉扯到背部的伤口,瞬然的疼痛让他裂了裂,担心伤口破裂只得停下动作。
“精神不错嘛。”比尔刚踏入房门就见到动作后裂嘴的洛斯。
“伤口恢复期,别做运动,要不伤口破裂了就麻烦了。”德菲城主走到洛斯身边仔细察看了下:“还好,伤口没事。这些天你还是安分点等伤好了在说。”
随着比尔他们身后,西姆一拐一拐跟着进来,昨天下午的战斗,西姆运气极好没增添一点新伤,只是战斗结束后,神经亢奋的他下马歪到脚,为此回卡撒的路上不止一次受到洛斯的嘲笑。
此时看着低声应诺的洛斯,微微竖起中指,一脸你活该的表情看着洛斯。
谁不知,脑后“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转身看到端着茶水过来格菲斯院长。
“一边待着。”在院长的斥责下,西姆耷拉着脑袋走到一边坐下。
看着一边老实安坐的洛斯和西姆,格菲斯院长放下茶水笑了笑:“你们德菲叔叔担心你们,本来昨天晚上就想来看看你们,不过想到时间比较晚,你们作战一天了还是让你们好好休息休息,这不一大早就过来。”
“唉。。我就是说嘛。”比尔不以为然喝了口茶:“有啥担心的嘛,他们那点小伤休息一两天就好,最多就留点伤疤,这样更好,军人嘛,身上一点伤疤也没算啥,想当年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
“废话,你昨天晚上和我说的那么惊险,我能不担心吗?他们第一次上战场啊。”德菲城主不甘示弱地驳斥比尔:“你自己不也心痛啊,要不我怎么会给你越说越担心呢,当年怎么拉,你小子当年第一次上战场不就一个熊样。”
一时间比尔和德菲如同小孩般争吵起来,诉说着当年战事,相互揭短,格菲斯院长则微笑地摆弄茶水,对于他们的争吵似乎习以为常。
看着争吵的比尔和德菲,洛斯他们两个心里暗暗偷笑,上梁不正下梁歪,还整天说我们两个长不大小孩般吵闹,你看你们两,为老不尊还不一个样谁说谁呢;但长辈们的关怀之意,在只字片语间流露,也让他们心感温暖。
争吵一会,比尔和德菲相互赌气,不再说话自顾喝茶;洛斯他们两看了看比尔看了看德菲,不知所措地看着格菲斯院长。
“昨天晚上睡的好吗?”格菲斯院长轻声地问洛斯他们两,丝毫不理会一边赌气的比尔两人:“是不是一闭眼那些被你斩杀的人,战死在你身边的士兵,就会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洛斯和西姆不好意思有点尴尬地点点头。
“不用不好意思。”格菲斯院长平静地说:中 文首发“也不用介怀,第一次经历杀戮血腥的人都会这样。”
“你们用行动证明了你们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今后我相信你们也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军官。”一边赌气的比尔接话说,格菲斯院长在_38605.html比尔接过话后再不言语,继续摆弄茶水。
“你们以后是需要或者有机会独立带兵的。”比尔接过格菲斯院长递过来的茶水:“那么你要怎样才能使你的部下对你认可信服呢?每个军官都会有自己的方式使自己的部下认可信服自己。有的是用自己的勇猛作战使得自己部下认可信服,有的是则用自己的威望使得自己部下认可信服,更有的是用严厉的军规。”
“昨日小山口前遇到袭击战死的伍长,你不是很佩服他的指挥能力和治军能力吗?”
一直安静聆听的洛斯回想昨天的战斗中,那名伍长的指挥,心中再次感概:“比尔叔叔,我也想找个时间请教你带兵之道,那名伍长的确很值得我学习。”
看着虚心请教的洛斯,比尔他们三个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那队士兵都知道伍长能够时刻在为他们着想,站他们的角度考虑事情,这样他们才能对那名伍长的命令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因为他们知道他的命令是为了大家着想的,我之所以同意你们跟着前队出发,那名伍长也是我放心的一原因。”
“作为一名军官,在战场上考虑的不是一个人的安危,而是你所有部下的安危。一旦遭遇这样的事情,你第一个想法是应该怎样指挥自己部下去面对这样的处境。是反击?是撤退?还是固守待援?这才是你应该想到的第一件事。当然昨天是你第一次实战,你惊慌混乱是必然的,让你做出这样的反应及时处理,确是强人所难。”
说到这里,比尔又看了看洛斯,见洛斯脸上也略带微红,知道他在为自己昨日初战的惊慌失措感到羞愧。
比尔笑了笑:“你也不必自责,叔叔当年第一次上战场和你也差不多,那次我差点就尿裤子了,这不一直还给你们德菲叔叔他们取笑至今。”
说完看了看边上微笑的德菲和格菲斯院长。
“但是昨天你们对燃烧村落心怀芥蒂是不?”比尔一收笑意严肃地看着洛斯他们两人。
洛斯他们两个一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慈不能掌兵。战场是不需要讲仁义的地方,一将成名万骨枯,有时候我们连道德都会抛弃,战场上世上很多事都远远比个人道德重要。倘若你们不能做到战场上冷酷无情,那么你们最终不能成为帅才,连一名善战军官都不是,充其量是一名猛将,而死的必然就是你们。”
“我们带兵打仗,就是要以最少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一切的作战计划、战术及行动都应该围绕着这样的目的来进行,你今后要牢牢地记住这一点。”
“帝国建立自今,历经多少风风雨雨,多少外敌人入侵,依然挺立靠得是什么?是军队。军队依靠的最基本是什么?是士兵。我们所说的最少损失是什么?也是士兵。是那一位位士兵用他们的鲜血,用他们的生命支撑着军队,维护着帝国,成就那一代代的名将;那些所谓的谋略,什么辉煌战绩,没有了士兵那都是扯淡。”
“你遇袭血战,生存下来了,靠的是什么?是士兵。善待士兵,就是善待自己的生命,这是你父亲曾经告诉我的一句话,你今后要永远记住这句话。”
“士兵们都是很平凡很普通,他们要求不高,但也就是他们的平凡才造就这一切。就是这些平凡的士兵,只要他们认可信服你,他们会为你付出一切,甚至生命。”
“宅心仁厚无可厚非,但不能因为你们所谓的仁义让士兵无辜增添伤亡,那是战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刀光剑影中是士兵成就你一切,保护你的周全,明白了吗?”
越说越激动的比尔,最后有点愤怒地站起来咆哮着。
洛斯在比尔的咆哮声中低了头,认真地思索比尔的话语,士兵才是军队的一切,兵为将之本,洛斯恍然大悟,感激之情油然流露,比尔直言指出自己心中的芥蒂,消除自己心中的阴影,更让自己明白不足之处,领会带兵之道;现在自己既然明白不足,消除了阴影芥蒂,那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他日统兵作战将不会出现同样地问题。
看着恍然大悟,流露感激之清的洛斯,德菲与格菲斯院长脸上的笑意更浓,就连比尔咆哮之余也暗暗点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虚心地听取接受自己的缺点不足之处,现在洛斯很显然就是认真地反省自己,吸取教训,真是十分难得。
格菲斯院长高兴之余,扫视到西姆那依然茫然似有所思的表情,知道他还没能放开心中芥蒂,知道只要他一日不能放开,那么他也只能成为一名普通的领军将领,而非独当一面的帅才,不禁心中轻叹,只能期望时间会促使他成长进步。
咆哮后的比尔冷静下来,坐下喝了杯茶:“日后你们也会自己明白此间道理,叔叔是个粗人,话语间比较直接。”
“长辈们都是为自己晚辈着想。”德菲城主看着又起尴尬神色的洛斯两人,接话说:“长辈的事情都成了过去,包括你们的父母,千万不要成为你们的负担,特别是洛斯,放开你心中的包袱,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调皮捣蛋的你,而不是现在沉默寡言的你,放开包袱把做回真正的你。”
言谈间,在洛斯他们腼腆尴尬中,德菲城主再次聊起洛斯他们儿时趣事,冲淡了屋内严肃气氛,浓浓的欢欣笑语充斥全屋。
艾泽斯帝国帝都,在德菲他们欢欣笑语时,此刻帝都军部,年老的军情部总长静静看着手中报告,而他面前桌面上摆放着另一份报告和一具弩弓。
放下手中的报告,总长拿起桌面上的报告对比起来,他手中报告分别是设置在东都护的办事人员提交及军务大臣转交守备军报告,而弩弓则是随守备军报告一起送达;看着两份内容相似的加急传送过来的报告,总长习惯性地揉了揉太阳穴。
两份报告都很清楚地诉述着卡撒守备军昨天的剿匪行动,而军情处自身的报告更为之详尽,洛斯和西姆的名字骇然在内,战斗中他们两个的表现都罗列详细,就连其出身及与比尔他们的关系也一一列明。
总长放下手中,手指敲打着桌面喃喃自语:“为什么守备军报告里面,没这两名百户军官的战斗记录,只是简单说参与作战。”
“卡撒,孤儿院长大,为何与城主及守备军指挥官都是子侄关系,军校也是城主推荐报考。”
多年的情报工作,让总长觉得里面有些耐人寻味,闭目思索中的他,猛然张开双目,疾步走到文件柜前,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文件袋。
退色的文件袋上,布满了一层细灰,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年代久远,甚少翻阅的文件。
总长轻佛上面的灰尘,取出里面的文件,仔细地翻阅。
“恩,原来如此。”翻阅完后放下文件的总长依然喃喃自语:“也难为你们了,这么多年,但两个是其中那一个呢。”
思索中的总长,手指继续敲打着桌面,不一会抬头朝门开:“副官进来。”
随着声音落下,一名中年军官推门入来行礼。
“传令下去,全面秘密调查各军军备物资是否有流失倒卖情况;密切关注帝国各地匪患情况,特别是东部马匪状况,让他们随时将马匪情况报告上来。”总长不紧不慢地发布命令:“立即安排车驾,我要去见军部总长。”
随着中年军官应诺出去,总长整理下军服,拿起桌面那陈旧的文件,刚走两步稍一思索,转身回来拿起桌上卡撒剿匪的两份报告及那一具弩弓,出门而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