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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离开老爷车大约有四里地,果然有一座丘陵,在冬季中,丘陵的树干、枯枝已经被厚雪覆盖住了,虽然有些荒凉,但丘陵地势曲折起伏,一旦登上丘陵,大家都感到这里是一个滑雪的好地方。于是,笑声,叫声便在丘陵中传开了。

    车为明玩得有了兴致,张开双臂,飞一般地由上而下,高丽君看了不禁拍手叫好。

    另一边,南向东推着晚英朝坡下越滑越快,吓得晚英发出一阵阵地尖叫声。

    曾怀志滑出了点门道,便将唯一的一件大衣抖开,让高丽君和文湘各拽住一只袖子,他在前面牵着大衣下摆,这样一来,三人可以同时下滑,又可减缓速度,远看恰似一只飞鹰。

    两个姑娘乐得笑声不断,滑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一次滑到中坡时,两只大衣袖子突然断开了,三个人反应不及,一骨脑地全朝坡下滚去。

    刚在静止中,三个人恍然大悟,不由大笑成一团。

    夕阳已尽,落日余晖。

    车为明不慎歪上了脚,大家上前来看他时,这才注意到夜幕就要降临了。

    朱晚英拉起了车为明,无意环顾了周围一眼:哎呀,天要黑了,赶快往回走吧!

    听了她的话,大家举目眺望,不禁都有些面容失色了。

    快走吧,说不定车要到了!

    曾怀志仿佛未听到什么似的,先看了看手表,再看看天空,有些沉重起来地:冬季天短,这里的白天更短,才刚过三个小时,再快的车也回不来,这样下去,天黑以后,万一、、、、、、。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大家听的真切,不由马上围拢过来。

    片刻,曾怀志突然从地下捡起一根枯枝,喘息急促起来:快,抓紧时间,现在还来得及!

    对!高丽君也激动不安地反应过来:用枯枝点燃篝火,既可照亮,又可防寒,没有它,在这严寒的荒野中,万一车来不了,我们该怎么办?

    晚英刹时也瞪大了眼睛:也许,它就是生命,天黑之前,能多捡一根就多了一点安全,我们赶快行动吧!

    一句话就像军人得到了命令,六个人哗地一下子散开了,刚才热闹地场面顿时出现了一种紧张地气氛,周围异常地安静,只有枯枝的响声。

    谁也没注意到车为明一直在地上边爬边捡,有几次他想试试脚伤,结果,还是爬着越捡越快,像个推土机般地先拢起一堆枯枝,其他人见了便不约而同地一齐朝他堆来。

    半小时后,文湘忽然喊起来:该回去拿绳子啦!

    我去!南向东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丘陵。

    天刚黑的时候,丘陵的枯枝捡得差不多了,南向东也回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问车的事情,大家一齐埋头捆起了枯枝。此刻,每个人都感到了黑暗的恐惧越来越近了,四周除了枯枝的沙沙声,便是人急促地喘息声。

    一阵寒风袭来,卷起路面的雪花,每人都拖着一小捆枯枝,在雪地上匆匆走着。枯枝并不重,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是沉甸甸地。没有一个人在说话,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了,谁也没心思光顾一眼,只是加快脚步走着。

    第二十二章

    老爷车变成了一团黑影子,孤零零地呆在雪地里。

    离车只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先是一个火苗亮了一下,熄灭了,再亮了一下,渐渐又暗淡下去,一会儿,火苗大了,越来越旺,终于,一堆篝火燃烧起来了,周围雪地上出现了一片光亮,接着便是一阵低语声,然后,又是一阵欢快地笑声。

    篝火中架上了一只盛满白雪的水桶,徐徐冒出热气,姑娘们开始用毛巾沾着温水擦起了手和脸。

    曾怀志望着篝火出起神来,南向东扔给车为明一条毛巾,车为明擦了擦脸,又仍给曾怀志。

    怀志,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明天就是元旦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渡过的,现在我们远离家乡,一同困守在雪地上,如果我是个诗人,真想做一首诗留个纪念,可惜我不是。

    哎,有意思!大南一拍大腿:我看每人都凑上一句,透透刚才的闷气,怎么样?

    对!车为明兴致大增:世上的诗人很多,可没听说有众人合作的一首诗,凡事都讲个新颖嘛,咱们不妨就来试一试,不准还能发表呢!

    我没想到什么发表,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只希望将来每当我们念起这首诗,就会想起今夜的情景。

    对呀,我赞成怀志的意见!文湘也兴奋起来。

    对,值得留念!南向东见高丽君和晚英面有难色,有点不满起来:怕什么,我这学习成绩最差得人都敢试试,谁也不准打退堂鼓,来,先从怀志开始吧!

    不忙,让我先想一想。曾怀志沉吟着点头。

    此刻,除了风声,大地上万赖俱寂,每个人的眼睛都对着篝火沉思起来。

    渐渐地,曾怀志的脸上显现出了庄重地神色。

    苍穹蒙上了一层浓郁地黑纱,

    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地圣衣。

    曾怀志终于打破了沉默,大家欣喜抬头,马上推托起来。

    该你啦!

    我没想好,大南,你接下句吧!

    不行,下句我接不上,还是车为明来吧!

    下句嘛,我试试看!车为明略一思索,激情地昂起了头:

    那黑纱里有许多明亮地眼睛,

    那是星星的眼睛在眨动。

    下面我来!文湘激情地站起来:

    洁白地圣衣有朵烈焰地红花,

    那是篝火的焰光在跳动。

    在一片掌声中,大南急得使劲挠着头皮,突然挺身而立:

    燃起生命的篝火,

    映红了青春的面孔。

    大家大笑,鼓掌,大南得意洋洋地重新坐下来。

    周围恢复了沉默,曾怀志透过篝火,看了看对面的高丽君,轻轻地念出来:

    篝火照亮了眼睛,

    眼睛里含着篝火。

    高丽君对视一眼曾怀志,脱口而出:

    天上的星星怎能比得上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含有情。

    晚英马上接了过来:

    情绵绵,

    意浓浓。

    大家先商量了一下,齐声朗诵出来:

    今宵难忘啊,

    难忘今宵情!

    南向东兴致未尽,大声嚷着让文湘自编谱子,给大家唱出来。

    文湘同女伴低语了一会儿,接着又轻轻哼了几句,当男性们刚抽完了一枝烟,她便理了理长发,缓缓立起身来,优美的歌声飘荡在夜空中:

    苍穹蒙上了一层浓郁地黑纱,

    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地圣衣。

    那黑纱里有许多明亮地眼睛,

    那是星星的眼睛在眨动。

    洁白地圣衣有朵烈焰地红花,

    那是篝火的焰光在跳动。

    燃起生命的篝火,

    映红了青春的面孔。

    篝火照亮了眼睛,

    眼睛里含着篝火。

    天上的星星怎能比得上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含有情。

    情绵绵,

    意浓浓。

    今宵难忘啊,

    难忘今宵情!

    篝火小了,再加一把柴又大了,转眼间火势摇摆不定,越来越厉害,起风了,风卷起大地上的雪花,抛在身上寒气逼人。

    不好,要变天了!曾怀志陡然起身,极目远望,焦躁不安起来:还不见车的影子,我们该怎么办啊?

    大家纷纷起身,脸上布满了恐慌地神色。

    风力越来越大,呼啸声越来越强,篝火还在顽强燃烧着,一股狂风骤然袭来,篝火淬散,接着又一骨脑地连柴禾带火朝着一个方向滚去,黑暗扑来了。

    这里站不住了,快上车吧!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杂乱地脚步声立刻向老爷车拥去。

    第二十三章

    车内,姑娘们在后排座里都冻得紧抱一团,前排座的男同胞们只好各自缩头抱肩的畏缩着,时间不长,三个人接连抽了几支烟,不但没有好受的感觉,反而浑身更冷了。

    南向动实在忍耐不住了,看看这里,瞅瞅那里,终于喊出来:他妈的,我们怎么要受这份洋罪,活活冻死,还不如出去找车,妈的,我下去找车去!

    大南!曾怀志一把没拦住,只好也跟着跳下了车。

    大南,往哪跑,你他妈的也不看看车头是朝哪个方向!

    南向东恍然大悟,有点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来,马上来了个百米冲刺,曾怀志一边骂着,一边追起来。

    在黑暗中,两人一前一后,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这才停了下来。

    曾怀志揪住南向东,当胸一拳:你冻疯了!妈的,你不管别人啦!

    南向东愣了愣,有些呜咽起来:我没疯,我不怕死,可她们是女人,在这冰天雪地里,她们指望谁啊!你说!

    我们!曾怀志仰面大叫:我们不能离开她们,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曾怀志发疯般地往回跑,南向东紧跟在后面。雪夜中,两人一边跑,一边擦着男子汉的眼泪。

    老爷车停在雪地上,似乎是那么心安理得,南向东怒视它一眼,朝轮胎猛踹了两脚,气不打一处来时,正想再发作,冷丁又拽住曾怀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曾怀志摇头,有点莫名其妙。

    还冷不冷?

    曾怀志顿时恍然大悟,一拍额头,便爬上了车。

    南向东紧跟着上了车,只听曾怀志苦叫一声:坏了!

    驾驶里,车为明也挤在后排座里,他紧抱着高丽君,高丽君搂着文湘,文湘再挽着朱晚英,四个人挤在一起,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情景,饥饿,寒冷和困乏已经迫使他们正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再这样下去,必将导致人的昏迷不醒,乃至生命垂危。

    曾怀志不由一急,大叫一声:起来,快起来!

    朱晚英缓缓抬头,仍是一付恍惚地样子。

    曾怀志心急如焚,一下子又拉起另一个人。

    怀志,你要干什么?

    下去,快下车!

    车来啦?文湘吃力地抬起头。

    曾怀志二话没说,一下子揪住车为明的头发,用力一提,不待他痛叫而止,又扳起高丽君的脸,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丽君,快起来!

    高丽君睁开眼,困倦地看了看其他人。曾怀志断然去推文湘下车,文湘想躲闪,两手已被抓住。

    怀志,你要干什么呀!

    曾怀志不说话,使劲一推,南向东在车外一把抱住文湘的腰肢,将她拖出车外。

    车为明,你快拉着表姐下车,我有重要的话要说,晚英,你跟我下车!

    晚英气急了,听到文湘在车外的尖叫声,不由推开曾怀志,匆匆跳下车去。曾怀志在车下拉住晚英,又朝车为明喊了一声,接着连拉带推的让晚英跑起来。

    晚英看到南向东正拉着文湘在前面挣扎而行,不由火气冲天:怀志,你和大南到底想干什么,放开我!

    曾怀志的手像钳子般地攥住了晚英的手,回头看到两个人影已经下了车,便命令般地大叫起来:都别罗嗦了,大家快跑起来啊!

    车为明已经醒悟过来,连忙催促高丽君快点跟上他们。

    三团人影拉着距离,围着老爷车转了几圈后,又沿着车来的方向挣扎而去。

    风力收敛了一些,但气温仍在下降。

    文湘经过一番挣扎后,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她对大南投出感激地目光,将头无力地靠在他那宽厚地肩膀上:大南,停一停吧,我实在跑不动了。

    南向东一语不发,只是睁大眼睛看着前方。

    朱晚英也抱住了曾怀志,有些泣不成声:怀志,谢谢你和大南的好主意!

    “都什么时候了,还是要坚持住吧!”曾怀志不断回头看着后面的两个人。

    最后的两个人影与前面的人渐渐拉下了距离。

    为明,你不用扶我,我能坚持!

    表姐,我不能丢下你!

    为明,你的手好烫,你在发烧了吧!

    没什么,表姐,我一直想问你,失去爱情的人能摆脱痛苦吗?

    为明,我扶你吧!

    没事!我知道,有的人有爱情,你有感情,我有同情,但是,人的情和意、、、、、、。

    我理解你的心情,在我们中间,没有人会有意让我痛苦地,感情上的事情,我会努力摆脱的!

    表姐,我虽然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我现在懂得了感情和爱情很珍贵,挚真的友情更珍贵,你说是吗?

    高丽君含泪点头。

    怀志,大南他们停下了,我们也歇歇吧!

    不对,文湘恐怕是要挺不住了!

    文湘,你醒醒,再坚持一下吧!

    怀志,等一下,为明要昏迷了!

    六个人影终于艰难地聚在了一起,吃力地的呼唤声,微弱地抽泣声,突然有人发出了一阵狂然大笑声。

    大南,你怎么啦!

    大南,你疯啦!

    南向东还在狂然大笑,声嘶力竭地喊出来:是的,我疯了,我急疯了,我们不能活活地冻死在这里,哈哈,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前面是什么,车灯!车灯!看啊!汽车来了,我们终于盼到了,哈哈哈!

    车灯,马达声越来越近,空旷的雪野失去了安静,渐渐地,风声被人声,车声压下去了,此刻已是零点。

    第二十四章

    市职工文艺汇演即将落下帷幕,舞台上,一位美丽地姑娘正在领唱一首演出会的谢幕歌《奋进的80年代》,她身后的演员都是从本市职工中选拔出来的优秀歌手在为她伴唱。

    台下,除了评委和观众,还有市歌舞团的专业演员也在兴致勃勃地观看演出。

    歌声终止,掌声顿起,帷幕徐徐落下。

    曾怀志离开座位后,仍然处在兴奋之中,随着人流涌出剧院后,便在停车场耐心等候着。

    卸完装的演员间接不断地从剧场里走出来,一会儿,文湘和几个人出现在门口的台阶上。

    文湘,我觉得你应该在演唱通俗歌曲方面再下点功夫,你不妨先找我们团的刘老师请教一下,他很希望你能成为一名专业的文艺歌手。

    陈老师,我想读完业大再说吧,你知道再有一年,我就要毕业了。

    也好,既然这样,我们以后再说,有事情尽管找我!

    文湘!一位青年男中音热情地上前来:作为一块学习声乐的老同学,能让我送送你吗?你看,那是我的车,一块走吧!

    谢谢,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男朋友?陈老师笑了。

    文湘脸上现出羞涩:难忘今宵情的歌词还有他的功劳呢!

    有意思,评委对这首歌都亮了满分,如果大家都知道这是众人合作的一首诗,他们会更感兴趣的,好吧,再见!

    六月天气的晚霞是美丽的。

    曾怀志和文湘骑着自行车来到一家饭店,在谈笑中吃完饭后,便直奔市中心的游泳馆。一个半小时后,两人来到海滨边沿的风景区。

    海边风景区一带大多是外地游客,曾怀志拉着文湘的手找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听着阵阵催眠地海潮声,两人沉浸在爱恋中。

    文湘,业大毕业后,我看你可以成为一名专业的文艺歌手。

    如果那样,我们就失去了天天都在一起的生活环境,你舍得吗?

    说不定那时候,我们已经生活在一起了。

    有时候,我简直有点挖空心思地在想怎样才能做通父母的工作,尽管父母是出于好心,但不理解做女儿的心情,我瞒着父母同你恋爱已经四年了,从我第一次接受了你的恋爱要求后,开始,我曾经动摇过,但几次又被你执着地追求和天天相处在一起的工作环境所接受,后来,我不但失去了分手的决心,感情上也越来越发展到无法分开的地步,有时候反而害怕会失去你,怀志,你知道吗?

    夜幕已经降临,明月悬挂在天空,曾怀志不由搂紧了文湘,抚摸着她那醉人地秀发,抬头凝视着月亮:是的,我们曾经几次对着月亮祈祷过。

    怀志!

    开始,你动摇过,后来,我也动摇过,那是痛苦和揪心地动摇,感情越深,我越感到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你父母欲见不得,婚礼欲急不能,最后的关头,我已经横下了一条心,一定要看到事情的最后结果!

    文湘将纤细的手贴在曾怀志的脸上抚摸着,眼里有些湿润起来:我提出上业大的要求,你就同我就一起考入了业大,为了一张文凭能换取父母的好感,我们生活得多么紧张,工作之余,还得上学,在单位里,恋爱不能公开,上学还得服从工作,现在又要为婚事犯愁,怀志,你在精神上一定觉得很苦闷,是吗?

    苦闷倒没什么,只是想起来觉得遗憾,这次外国文学试卷上的名词解释,对湖畔派诗人的主要代表,你还记得吗?

    华兹华斯,柯斯律治和骚塞。

    对,他们创作了歌颂大自然,美化中世纪封建宗法制农村生活的诗篇,可他们都是十九世纪前欧洲文学第一代英国浪漫主义的作家,在答卷上,我却将十八世纪法国文学的代表作家卢梭混为一谈。

    卢梭提出返回自然的思想对十八、十九世纪欧洲文学具有广泛影响,这大概是你易于混淆的原因吧!

    也许是这样,卢梭的返回自然,认为人生下来就是平等的,这就使他的小说能对大自然的描写与对个人的感情描写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你是指他的书信体小说《新爱洛渏斯》

    是的,小说描写贵族姑娘尤丽和她的青年家庭教师圣、普乐相爱,但尤丽的父亲是一个封建等级偏见很深的贵族,坚决不肯把女儿嫁给出身第三等级的圣、普乐,结果以尤丽的抑郁身亡而结束。

    在作者的笔下多是红颜薄命的女人,你不该喜欢这部小说。

    不,其实我喜欢的是作者本人,卢梭生在一个钟表匠的家庭,十岁就生活在社会的下层,他曾经度过了十三年贫苦流浪的生活,人生坎坷,更激发了他对爱情、对大自然无限情深地热爱,我崇拜的正是他弧独地性格,有时候,我真恨不能也同你一起投入大自然的怀抱,幻想能有一处与世无争的土地,我们相依为命,无忧无虑地生活。

    别说了!文湘一下子捂住曾怀志的嘴巴,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们还去那里,好吗?

    第二十五章

    离海边不远的居民区,有一幢解放前盖的两层楼房,曾怀志的大伯几十年来一直住在楼下的一间小屋,大约有十平方米。无子女的大伯去世后,小屋作为一点遗产留给了曾怀志。去年,有拆迁的消息下来了,曾怀志也无心整修房屋,只是常来看看罢了。曾怀志同文湘恋爱后,两人就经常来这里学习。

    房间陈设简陋,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圆桌,再就是几件做饭的用具。

    文湘每次进门后,都习惯性的先收拾一下。

    真想不出,我第一次来这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

    害怕?

    不,同事之间除了相互的信任之外,还有、、、、、、。

    还有什么?

    大概是对某一个人吧?

    两人笑着搂在一起,一边说着,一边亲吻起来。

    为什么?

    在单位里,马主任几次都想对我动手动脚的,实在令人讨厌!

    噢,会有这样的事情?曾怀志吃了一惊:那我呢?

    本质上,你和他不一样,不过,你表面上看起来挺老实的,其实在内心里可不一定?

    你挖苦我!”曾怀志一下子将她按在床上。

    文湘吃吃笑成一团,见他俯下身,便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一阵长吻中,连衣裙被剥落在床上,羞得她连忙将灯关上。

    文湘最终妥协了,将头靠在曾怀志的胸前。

    有人说我皮肤白,你看呢?

    穿上我主张要买的这种白色连衣裙,你简直就像个天使!

    还说呢,你就没感觉到吗,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插队的时候,我就觉得高丽君对你好像很有点意思,现在不知为什么,她也买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好像是有意要穿的。

    可是在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人,她是个女神!

    夜色已晚,两人将自行车留在小屋里,徒步往家里走着。

    路上,不知为什么,两人默默无言,偶尔对视一眼,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到了分手的地方,两人停了下来,文湘的家住在三楼,曾怀志站在路边上目送她进了楼洞里,仍然痴立着。

    一个人影又从楼洞里闪出来,接着朝曾怀志跑过来,两人又搂抱在一起。

    怀志,我们结婚吧,我有点害怕要失去你!文湘搂住曾怀志的脖子,一时泪流满面。

    曾怀志的声音有些颤抖:还没订婚,怎么能结婚呢?

    我不在乎,只要我们能天天相处在一起!

    曾怀志感到喉咙里一阵发紧,本能地抱紧了文湘。

    第二十六章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曾怀志开始做家具,同时又将订婚的礼物交给了文湘,文湘也忙着置办嫁妆,本打算再过一个月就外出旅行结婚,不料,就在这时,她同家里闹翻了。

    有天晚上,文湘的父亲突然找到曾怀志的家里,直言不讳地对曾怀志的父母说明了来意,原来,文湘的父亲有位在部队上的老战友,老战友的儿子在省队任教练,当父亲的早已将文湘许配给人家了。

    此事为真,曾怀志感到并不奇怪,文湘同他恋爱时,曾经被迫见过那位青年教练一面,事后,文湘对曾怀志也坦言过,生人相间,难有感情,条件再好也比不上我们的患难之交。

    尽管如此,文湘的父母并不顾及女儿的心情,就这样,文湘和曾怀志婚事终于谈甭崩了,文湘在痛苦至极中,一连几天没到单位上班,事情也在车间里传开了。

    曾怀志被迫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找文湘的父母再谈一谈,顺便看看文湘,听说她病倒在床上,一连几天都不想吃饭了。

    下午十分,天阴得仿佛使人有点透不过气来,天边传来阵阵地雷声。

    曾怀志在门口定了顶神,敲门时,手指还有点发抖。

    开门出来的是文湘的弟弟,姐弟俩的区别乃是前者文静,后者冷漠,每次见面时,他那付玩世不恭地目光和脸上露出的嘲笑,总让曾怀志心凉半皆截。

    进了客厅,曾怀志仿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勇气。

    文湘的父母从卧室出来,都是一付冰冷地面孔,此时,曾怀志看出连见文湘一面的希望也化成了泡影。

    我女儿病倒了,不吃也不喝,你还来干什么呢?

    好啦,好啦!父亲朝母亲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她退下,母亲便离开了客厅。

    小曾,你是不是想找个好一点的对象?

    曾怀志茫然点头。

    客厅虽然只有两个人在谈话,空气却十分紧张。

    那么,我想让文湘也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对象,有错吗?

    曾怀志摇头,叹息。

    既然没错,你来又想说什么呢?

    我和文湘已经恋爱四年多了,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四年?我怎么知道你们到底谈了多长时间,直到现在要打算结婚了,我都蒙在鼓里,真荒唐!

    曾怀志内心顿时涌起一股苦水,想吐又吐不出来:我,我一直想来,其实,文湘以前也对你们讲过。

    不错,她是说过,但我没同意,以前也讲过,我也没同意,我没出尔反尔,现在,我仍然拒绝,有错吗?

    干厂长的父亲的确有企业家的雄辩才能,曾怀志只能苦涩地点头:没错,可是,这四年多了,我们已经有了感情。

    感情,什么感情?

    我们、、、、、、。

    同事之间不就是常在一起见面,工作,常在一起谈这谈那,这也能谈得上什么感情吗?

    我是说、、、、、、。

    不就是谈了四年吗?同事之间也有十年八年的,但该散的也得散,没什么可奇怪的嘛!再说了,我会想办法给她调动工作的,你还担心什么呢?

    我是说,这四年多了,你们就不想想、、、、、、。

    想什么?

    我是说、、、、、、。

    说什么!

    我们已经,发生关系了。

    砰!“茶杯摔在茶几上,一声怒喝声在客厅里炸开:滚,你给我滚出去!

    怎么啦?母亲、弟弟冲进了客厅,惊慌失措:出什么事啦!

    你这个诬赖!”一只滴血的手在空中一挥:滚出去!

    曾怀志惊呆了,与其惧怕于弟弟的嘲骂,不如更恐惧那只滴血的手,他狼狈而逃。

    风,带来了雨,扑洒在路面上。

    曾怀志感到眼前一阵阵地金星四溅,晕旋,痛苦,绝望伴随着他那跌仓地脚步。

    曾怀志狂奔起来,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混搅在一起。

    天黑的时候,曾怀志拖着疲惫地脚步朝家里慢慢走着。

    第二十七章

    红石桥是回家的必经之地,曾怀志刚踏上桥头,不觉眼前一闪,路灯下,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姑娘撑着雨伞伫立在桥头上。

    剎那间,他热血沸腾了,喘息急促地迎上前去,两人越来越近了,终于走在了一起。

    是你?

    怀志!

    看着一张纯真地脸庞,充满着关注,曾怀志的声音不禁有点颤抖起来:丽君,你在这里等多长时间了?

    你离开车间后,我就请了假,在这里等候着你,一直到现在!

    曾怀志嗓眼里哽得难受,只觉得眼里涌出一股热乎乎地东西,他连忙用手擦了一把:谢谢,能陪我去酒店喝酒吗?

    高丽君递上一条手帕,默默点头,将雨伞移在曾怀志的头上。

    桥下,一家豪华酒店里正播放着香港歌星演唱的一首令人情意绵绵,又令人凄凉地歌曲。

    五颜六色的彩灯映照着曾怀志的脸庞,使他更显得神色呆滞,面色苍白。

    雨声,沉绵地歌声难以让人平静下来,两人面对面的坐在一张餐桌前,沉浸在痛苦地难言之中。

    你去了文湘的家里,她怎么样?

    曾怀志摇摇头,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

    她父母呢?

    曾怀志又摇了摇头,强忍住眼里的泪水,用手撑起下巴,直视着高丽君:你恨我吗?

    恨!

    我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我也爱你,所以,我才恨你不懂得人在社会上都有自己的位置,我恨你不知道世上一直都存在着门当户对!

    我,很对不起你,但是,你别错怪文湘!

    不,你错了!高丽君眼里顿时泪光闪闪:你应该知道,女人除了嫉妒,还有同性的怜悯、同情和理解,相反,我很敬佩文湘,在她眼里,人和人之间并没有高低之分,但是,她的父母并不这样认为啊!

    是的,家庭条件,社会地位,正因为这样!

    命运可以让人分离,但无法分离我们的感情,刚开始知道你们恋爱的时候,我确实很痛苦,现在,我认为你应该谅解她的苦心!

    谅解?为什么?为什么她父母就不能谅解我的心情?

    她父母和我们毕竟是两代人啊!

    两代人?哈哈、、、、、、。曾怀志一下子喝干了杯里的酒,两眼发红,苦不堪言:是的,正因为是两代人,他们才并不了解我们,两四多了,在他们的眼里不就是四年多么,但四年多的情感又会怎么样?

    怀志!“高丽君一把攥紧了他的手,眼睛一闭,泪流而下:你是说、、、、、、。

    我真是个混蛋!不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的确是个诬赖啊!

    不,你不是诬赖!高丽君一下子喝干了杯里的酒,泣然泪下:怀志,如果,假如,我一旦明白了,这四年多的时间,你们真的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我还能说什么呢?

    丽君,我真的很对不起你!

    不,都过去了,今天,我愿意陪你喝酒!”高丽君倒满酒杯,一口接一口喝了起来。

    来,和我这个诬赖干一杯,我是个诬赖!哈哈!这样一来也好,我就死心了,完全死心了,丽君,我很难过,你知道,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在你们的眼里,我还是个好人吗?

    是的,在我的眼里,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高丽君有些泣不成声:你知道吗,正因为我是了解你的,所以,我的心里一直很矛盾着,只能自己解脱自己。

    自我解脱?是的,以后,我只能自我解脱了,我看破了人生!。

    怀志,你不能这样下去,我们都还年轻啊!

    对,还年轻,以后的路还长着,来干杯,一醉方休!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撞击着两颗痛苦地心灵。

    歌星还在唱着人间的悲欢离合,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第二十八章

    车间里,马达轰鸣,焊花飞溅,叮叮噹噹的锤声、哨声彼起此复,一个拥有大型厂房的车间,上有天车,下有机械,人员来往,痄看使人有点眼花缭乱,其实的一切井然有序。

    整个厂房分为两半,人员设备的不断增加,将班制改为段制后,四个工段和厂房一分为二,扳钳工段、气电焊工段占据一方,机床工段、电工工段占据另一方,厂里对外实行承揽加工业务后,随时下达派工单,随时都有外派人员外出进行加工业务,这种繁忙地生产景象一般难有静闲下来的时候。

    老厂长退居二线了,马明涛接替了厂长的职务,曾怀志被提升为车间主任。

    曾怀志自从当了车间主任后,执意要将痛苦抛开去,天天加班加点的工作,没有兴奋,只有忙碌。

    今天,却有了例外,上午,曾怀志只安排了少量应急的生产任务,然后到厂长办公室去了。

    下午十分,一切归于寂静。

    按厂里通知,明天局领导要来厂里检查工作,车间里马上分工包片的进行卫生清理。

    车间一旦安静下来,人的议论声便清晰起来,负责设备清理的男工们高兴议论着奖金问题。女工们负责卫生清理,嘻嘻哈哈地说着闲言碎语。

    女更衣室里还安静,高丽君在窗台上擦着玻璃,朱晚英和文湘在屋里清理卫生。

    更衣橱的一扇门开了,朱晚英瞥见里面有一本业大毕业的证书。

    文湘,还是你有毅力,不管怎么样,证书总算拿到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文湘凄然一笑,随手将橱门锁上了。

    失恋的结果使文湘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其实,朱晚英更明白曾怀志为了摆脱痛苦,不惜中途辍学,尽量避免与她接触,越这样一来,越使得文湘感到内疚、痛苦,在过去能拿到毕业证书是件光彩的事情,可现在却令她苦不堪言,事情已经无法弥补了。

    晚英!文湘故意岔开话题:听说,你和大南再过两个月就要结婚了,是真的吗?

    还有比我更早的呢,下个月就有人打算要结婚了。朱晚英压低声音说着,不禁偷偷瞟了高丽君一眼。

    文湘一听,又陷入了难言地沉默,女人的直觉似乎使她感觉到了,高丽君的对象是经人介绍不过才有办年的时间,闪电般地恋爱和闪电般地结婚,好象与她和曾怀志的失恋有一定的关系。

    晚英,你们在谈什么?高丽君从窗台上下来,对两人的神色感到有点奇怪。

    晚英心里一急:没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急于结婚,我还想问你一句,你和他才认识了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对他都了解吗?

    高丽君一下子涨红了脸,然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唉,人怎么样都是一辈子,失恋的心情别人都尝受过了,我何必再自寻烦恼呢!

    文湘默然听着,痛苦地避开了高丽君的目光,将身子转了过去。

    高丽君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凄然一笑:晚英,我只想对你说,曾怀志现在是车间主任了,工作很忙,我们应该支持他的工作,其它的事情都无关紧要了!

    房间里在沉默中,突然,外面有人惊叫:不好了,车间起火啦!

    她们一听,都大惊失色,接着拥出了门外。

    第二十九章

    车间里,原来是一个擦设备的徒工看到地下有油垢,便使劲擦了一阵后,不耐烦了,刚拿起一桶汽油倒下去,身旁的人便惊叫起来:地下不能倒汽油,危险!

    紧接着,砰然一声巨响,一股火舌从地上腾空而起,气流一下子将徒工掀翻在地。

    近邻的两个工段,哗然大乱,一位青年男工反应敏捷,抓起墙角的灭火器冲了上去,火势迎面扑来,他忙中出错,抱着未启封的灭火器急得哇哇乱叫,后面的人见势不妙,一下子将他拽了回来。

    接着,高丽君等人拿着扫把赶来,几个青年男工阻拦不住,只好一拥而上。

    此刻,钣钳工段、电气焊工段的人也火速冲来,南向东一边喊叫着,一边抱着一个刚打开的灭火器冲了上去。

    一台旧车床被困在火堆中,另一台也濒临绝境,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两个女工在惊叫中,有了报警的意识,谁知,刚出了车间大门,却同曾怀志撞了满怀。

    曾怀志声嘶力竭地命令大家不要乱,赶快去找灭火器。

    人们四下散开,到处寻找灭火器,当曾怀志又带人冲上去时,两台旧车床已成了两团大火,有风,火势突然转向,高处的火蛇似乎想爬上屋顶,空中的天车不寒而噤,东西大门敞开着,车间里形成一股较强地串通风,火势随风蔓延,看出险情的人在关西大门,这样一来,吓得个别女工尖叫着,从西大门跑出去。

    让女人跑吧!怕死的就不是男人!车为明狂喊着,将着了火的工作服用力摔在地下。

    火势并没有收敛,油烟布满了车间,曾怀志心急如焚,在呛人的烟雾里喊叫起来:大家排成一队,集中使用灭火器,快啊!

    大南一边应着,一边惊呼:小心,那边有汽油桶,快点把火拦住!

    车为明立刻答应着,冲上前去。

    嘶叫声伴随着慌乱地脚步再次扑向了火堆。

    快点,再来个灭火器!曾怀志扔掉一只空的灭火器,听到身后有人吃力地送上新灭火器,转身接过来,原来是文湘一张紧张地面孔。

    表姐,小心!车为明急叫一声,拉了高丽君一把。

    为明,你不用管我!“

    曾怀志看到高丽君额前有被烧焦的头发,急步上前:你快下去!

    大主任,没有退路了,要死就一快死!

    车为明大叫一声,抱着灭火器又一次冲了上去。

    十几个抱灭火器的人一拥而上,像机枪般地对准火焰倾喷而出。

    突然,朱晚英失声大叫起来:电闸,总电闸!

    晚英,我们去!文湘边说边冲向电闸室。

    朱晚英从地下捡起一团棉纱捂在嘴上,边走边咳嗽起来。

    电闸室里闪出一个人影,跌跌仓仓地倒下去,晚英上前扶住她,只听文湘艰难喘息着:烟太大,位置都在右边。

    朱晚英一点头,捂紧了棉纱,冲进室内。

    烟雾弥漫的房间里,什么也看不清楚,朱晚英手忙脚乱地摸到了一排电闸,摸一个拉一个,直到全部拉完,刚跑出门外,只觉得眼前一黑,颓然倒在文湘的身上。

    第三十章

    医务室里,夕阳透过玻璃投进几缕淡淡地霞光。

    朱晚英睁眼醒来,半天才明白过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门外有人在悄悄说话,听声音好像是曾怀志和民工头丁仁和。

    修建二车间的费用预算原本应该是3万元,现在为什么要追加到4万了?这个字我不能签!

    曾主任,其实,这,这是马厂长的意思,现在交给厂里的发票和材料价格明细表虽然是4万,我们实际收费还是3万元,曾主任,请你体谅我的难处,我们下面很多打工的人都急等着用钱呢!

    好吧,我体谅到你的难处,但你要明白我的为人,我这是第一次签这样的字,也只能是最后一次了!

    晚英,你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车间里怎么样?

    很侥幸,大火已经扑灭了!

    朱晚英一听,便让曾怀志扶着先去车间里看看。

    车间里,厂长正在大发雷廷,明天局里人就要来参观了,今天的车间却成了这个样子,为此,他一定要处罚有责任的人。

    厂长,你就处罚我吧!引起火灾的徒工蹲在地上,痛悔不已。

    你说该怎么处罚,还有,谁让你们去报警的?

    几个胆怯地女工面面相觑:我们吓慌了,想报警,电话又坏了,拨了半天也没打出去。

    曾主任呢,噢,怀志,对事故的处理决定过几天再研究,马上清理现场是当务之急的大事!

    曾怀志没应声,视线却滞留在地下。

    厂长,我有权提个问题吗?文湘冷丁地问。

    马厂长直视着她:什么问题?

    汽油倒在地下,为什么会马上起火,这不也是当务之急的大事吗?

    马厂长一时语塞,车床下面有一根从地下引出来的电缆,许多人的眼睛盯在那里,与其是在观察,不如是在保持沉默。

    马厂长是个明白人,文湘的话显然触到了他的痛处,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使曾怀志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厂长,我们车间过去曾经几次发现地下的电缆有漏电现象,这个问题在老厂长任职时有人就反映过,现在仍然有许多人担心电揽问题拖一天就有一天大危险,今天的事故,我有责任,你也同样负有责任的!

    马厂长笑了,笑面很不自然:对,你说得对,我虚心接受!

    厂长,敢于提意见的人,不仅仅是对你的提醒,也是诚恳地帮助!

    朱晚英同志,我是厂长,这个大道理还不懂吗?也好,现在办公室急需一名女秘书,我决定从明天开始,文湘就可以调到办公室里工作,你们看我的态度如何?”

    马厂长得意笑着,慢慢走出车间的大门。

    厂长!曾怀志从后面跟出来:厂长,因为个人能力有限,我打算、、、、、、。

    辞职!马厂长陡然转身,大为光火:我重用你,破例提拔你当了车间主任,怎么,你想推卸责任,还是想拆我的台,偏偏在这个时候?

    如果现在不是时候,我可以等些日子,总之,我已拿定了主意,决不反悔!

    第三十一章

    高丽君如期举行婚礼了,车间里的人基本上都来喝喜酒了,酒店里的二楼大厅坐满了十几桌的客人。

    夜晚的酒席上,却一直未见朱晚英和文湘的影子,车为明有点纳闷,悄悄向南向东打听,南向东也甚为奇怪,朱晚英明明和他说定的,她要和文湘一块来参加婚礼的。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能出什么事情,别说些不吉利的话!

    南向东不满地瞪了车为明一眼,不吉利的话说了也罢,晚英迟迟不来,他实在有点担心到底会出了什么问题,路上堵车,还是其它原因促使晚英会失约高丽君这么重要的婚礼。

    曾怀志其实也在十分注意听着两人的谈话,时而还向大厅外面看上几眼。

    朱晚英终于出现了,只是一个人悄然来到南向东的身旁坐下,南向东连问了几句为什么?

    她都一边吃着,一边连连摇头。

    南向东知道不便再问了,便端起酒杯连连劝大家喝酒。

    曾怀志酒喝得很猛,接连干了两杯酒,车为明低声提醒他,新郎新娘还没敬酒呢,曾怀志只是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新郎新娘过来敬酒了,朱晚英这才同新娘低语了几句,只见新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曾怀志,曾怀志好像并未在意,而将目光停留在新郎的脸上。

    尽管新郎相貌平平,举止上还显得有点拘谨,但在曾怀志的眼里却是满意的,因此,当新郎新娘给他敬酒时,他说的祝词是在场的客人最多的,这一点变化,只有南向东等人才能心领神会的。

    新郎新娘敬酒的仪式刚结束,曾怀志趁上洗手间的时候,一个人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点燃一支烟,默默吸起来。

    他感觉身后有人悄然过来了,便慢慢转过身来,只见高丽君有点急切地压低了声音:我们几个人为你保密的目的,就是想劝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为什么不能取消调动工作的念头呢?

    马厂长贪污受贿的野心会越来越大,我感觉到了,因此,我不会与他同流合污的,这是主要原因,你们应该理解我的决心,既然我已经报名去西海岸的开发区工作,我就有了思想准备,尽管那里的工作环境是很艰苦的。

    除了主要原因,那么一定还有次要原因了!

    是的,过去的毕竟是都已经过去了,在这里,我失去得太多了,我想永远忘记这里的一切!

    今晚的婚礼,文湘失约了,晚英只能告诉我,她的父亲在上海治疗的结果失败了,父亲病危,女儿乘火车连夜赶往了上海。

    曾怀志陡然转过身去,将目光投向了远处,远处和近处都是万家灯火。

    朱晚英先过来了,拉住高丽君的手沉默起来。

    车为明和南向东也悄然走过来,几个人一齐将目光投向了窗外,是的,万家灯火的生活毕竟在一天天的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歌声终止,舞台上的文湘、高丽君和朱晚英正在向观众致礼谢幕,当她们抬头的时候,眼里都含着泪水,如今,她们告别的不仅仅是舞台,还有永远告别了难忘的工作岗位。

    车为明起身站起来了,曾怀志和南向东也鼓掌站了起来。

    过去的岁月里,曾怀志辞去车间主任的职务,调离维修厂后,南向东接任了车间主任的职务。两年后,南向东和工友们大胆揭发了马厂长贪污腐化的犯罪行为,致使马厂长和付厂长得到了入狱两年的处罚,并永远开除了厂籍。前几年,他们都听说马厂长又在社会上开了一家维修公司,效益尚可。

    蹉跎岁月,如今的他们和她们都已经有了家庭,尽管各自家庭的处境不同。

    车为明的妻子在八年前就过早病逝了,女儿还在深刻怀念着母亲,车为明打算等女儿结婚后,再考虑为女儿找个继母的问题,女儿感激父亲的恩德,却愿意和父亲长此以往,相依为命的生活着。

    南向东和朱晚英的女儿已经结婚三年了,两年前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喜得南向东和朱晚英整天想看到那个宝贝外孙。

    曾怀志的儿子刚刚参加工作。

    高丽君和丈夫正在考虑是否去国外定居,因为成家立业的儿子在国外开了一家公司,子孙满堂的高丽君想等待丈夫退休后再去国外安度晚年。

    文湘嫁给了一位膝下有独生女的经理,始终没有再生孩子。

    坎坷人生的他们与她们虽然感叹蹉跎岁月,然而,人活着,毕竟都有着难忘的回忆,都有一首¬青春岁月的歌。

    他们和她们青春岁月的歌是如此难忘,回忆着那青春岁月的雪夜篝火,重温旧梦,历历在目:

    苍穹蒙上了一层浓郁地黑纱,

    大地披上了一件洁白地圣衣。

    那黑纱里有许多明亮地眼睛,

    那是星星的眼睛在眨动。

    洁白地圣衣有朵烈焰地红花,

    那是篝火的焰光在跳动。

    燃起生命的篝火,

    映红了青春的面孔。

    篝火照亮了眼睛,

    眼睛里含着篝火。

    天上的星星怎能比得上人的眼睛,

    人的眼睛含有情。

    情绵绵,

    意浓浓。

    今宵难忘啊,

    难忘今宵情!全文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