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未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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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工作,用心对待身边的人,一定会拥有幸福,可是现在,周笑蕊却悄然离开了他的视线,他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石风想尽各种办法联系她,还是没有音信,原来这个信息社会并没有想象中发达。

    没有别的办法了,石风只能希望周笑蕊主动找他了,至少能让他知道她还好好的。

    另一方面,他把情感都寄托在工作上。这些天,他又和一个新客人谈得很好,而且这是一个大客户,他们看了石风寄过去的样品也很满意,就等下单了;一旦下单并多加细心维护,这种客户就是量和利润的保证。石风相信只要继续以这样的步伐前进,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有更高的突破,如果时机成熟,他甚至可以考虑自己开外贸公司。是的,他想过这样的问题,这是他的梦,他在朝着自己的梦一步步前进。

    每个人都有他固定的生活模式,可是这样的模式总会被某种非常规的东西打破,生活并不都会这样一帆风顺。扬帆起航,我们随时有可能遇到突袭的风浪。

    石风的生活还在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他放缓了前进的步伐,使他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今天是公司每年例行的体检,石风身体向来不错,他认为没什么好检查的,还打算不去医院而去陪沈妮,不过在他母亲的劝说下还是去了医院。想不到,这一去,却检查了一个大问题,外科医生用听筒反复观察他的心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石风的心脏有杂音,跳得很不规律。医生不敢随便下结论,只是建议石风去大医院看看。

    心脏的事情可不是小事,这下可把家里人吓坏了。第二天,石风父母就陪着他去市人民医院了,他们多么希望是昨天那个医生检查失误啊。

    在市人民医院,石风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包括B超,X照,心电图等等,石风很乐观,他以为这些只是过过场,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多半是因为这段时间劳累过度引起心脏反常的。

    可是,诊断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主任医生证实石风的心脏确有问题,X片显示他的心脏有一个小洞,医学上叫做房缺,必须做手术治疗,通俗一点理解,就是需要做手术把这个洞给补上,费用需要3万左右。

    石风父亲呆住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母亲也不敢相信,一直在哭,只有石风很镇定,短暂地吃惊之后,他没有被吓倒,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以往很多时候一样,思考着什么。也许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吧,他在祈祷着。

    每每在不开心的时候,石风总是会对自己说,对事情对世界对别人轻松些放开些,笑的一定是我,而现在,他很认真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放松心情,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生活总会时常跟我们开个玩笑,我们别无选择,惟有坦然面对。

    回来的路上,母亲还在哭,刚才她差点晕过去了,石风一直在安慰着他母亲。妇道人家,总是这样,而他必须表现得足够轻松,让他家里人能够稍微安心一点。

    晚上回到家,亲戚们都来了,他们也都不相信这样的诊断结果,石风身体这么好,心脏怎么会突然有问题。石风外公叫他们去北京或者上海大医院再看看,这是心脏,不是儿戏,一定要慎重再慎重。他们纷纷拿出钱来给石风父亲,但是他父亲婉言谢绝了他们的好意。

    石风向公司里请了病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修养几天。过了两天,石风就和父亲坐汽车去上海了,母亲本来也想去的,但是石风不让她去,免得母亲哭哭啼啼的,再说,在外奔波求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就这样,还没到一年,石风又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前往外地,只是想不到再次离开家乡是这样的原因。以前是求学,现在是求医,回家,再次离家,以一种最坏的方式。

    一到上海,他们没有休息,就急忙赶往当地一家有名的心血管医院,石风照例做了系统检查。在做B超检查的时候,主任医生反复抹了很多次胶水也诊断不出确切结果,旁边围来了很多医生,都说这个病症挺特殊的,好像是心脏有问题,又好像是血管有问题,最后,他们负责任地建议石风最好去北京再做详细检查。中国的心血管医学水平,北京的××心血管医院是最好的。

    他们没有在这里逗留,当天,石风和他父亲就离开了上海,直接坐火车前往北京。他们来过上海,却对上海没有太多记忆,只闻到了一点点上海气息,却又稍纵即逝,除了那就医院,一切都很赶。

    几天内,石风去了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作为一个乡下人,去北京也曾是他小时候的一个梦想,现在,他的梦想实现了,却极具讽刺性。

    在北京,石风和他父亲医院旁边租了一个很小的房间,房间是在地下室的,不过租金也很贵,在这寸土寸金的土地上,北京人充分利用能利用的一切空间资源。出门在外,开销大,特别是在医院,很多事情都不容易。

    这家医院很有名,来看病的人很多很多,专家门诊就限定那么几个人,所以石风和父亲凌晨就在医院门口排队挂号了,看着父亲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为自己这么操劳,石风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医院的服务态度不好,父亲被他们吼来吼去,有一次,一个挂号的医护人员很没礼貌地斥责父亲,石风终于忍不住骂那个挂号的人了,真想不通,人家生病了本来就很不容易,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气?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生病了,现在的医院大都这样,何谈医德?

    在北京××心血管医院,石风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虽然很麻烦,但是他已经习惯了这套程序。经过几天的详细诊断之后,石风被确诊为成年先天性心脏病,更准确地讲是部分肺静脉异位引流,血管的流向错误引起心脏供血反常,不是之前所说的房缺,病因是婴儿在胚胎内受感染或者胚胎发育不好引起的,由于石风的症状不明显,所以这些年没什么变化,但是现在肺部积血有增多趋势,所以临床上才会有反应,这个病必须接受手术治疗才能根治,手术时间是越早越好,手术费用两到三万。

    相比房缺,这个毛病还是稍微轻一点,从医学上讲,这个手术并不复杂,成功率较高,但心脏作为特殊器官,其手术已经不能用小手术来形容了,风险是肯定有的。

    对于这个结果,石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在他离开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确切结果出来了,他心里反而没有什么牵绊了,坦然接受事实吧。

    父亲一辈子不怎么说文绉绉的话,在医院里,他也在不断鼓励石风不要想太多。石风见父亲满连愁容,笑笑说:“没事的,不就开一刀,然后移一下血管,最后缝几针,三道程序,全部搞定了,”他看起来很轻松,继续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如果成功的话,我又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照常结婚生子,工作运动。”

    其实,这种轻松很大程度是装出来的,面对这样的挫折,他承受着很大的压力,石风只是不想让父亲过于担心自己。

    这些在外奔波求医的日子,折磨着石风和他的父亲,身体和精神上所承受的负担让人残喘挣扎。

    检查完之后,石风和他父亲一起坐地铁来到了天安门广场,他们俩父子很少一起出去,而现在,他们站在了世界上最大的广场。石风又在思考了,既然困难已经来了,他无法避免,他认定自己应该以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去接受手术,而且就在这段时间,为了家人,为了身边的朋友,为了自己未完的梦,这个挑战,他应该勇敢面对。

    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面,他斩钉截铁地对父亲说:“我们先回家吧,给我一点时间稍微调整一下,然后再过来做手术,只有做完手术,我们才能更快乐地生活。”父亲点点头,他支持石风的决定。

    石风选择先回家并不是因为害怕想逃避一阵子,他只是想先回去处理一些事情,比如工作上的,还有感情上的,然后再安心地回来做手术。虽然背上着沉重的思想包袱,但他会勇敢地面对这次手术的,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地挺下去。

    离开家里半个月后,他们回来了,母亲得知石风的确切情况后一连几天都在哭,妹妹也时常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掉眼泪,奶奶这些天也一直在石风家里。石风的意外对他们一家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回家的第二天,石风又回公司上班了,今天也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他向新经理如实讲述了自己的病情,并递交了辞职信。下午,他把所有客户资料转交给新经理,这些东西是他八个多月来的心血,不,是石风从毕业后就开始积累的,虽然有很多不舍,但还是以大局为重。

    五点钟,他准时下班,走之前,他又跟经理进行了一次谈话,他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再来公司上班,并且恳请新经理能够保密他的事情,新经理答应了。他叫新经理保守秘密,倒不是担心别人说三道四,而是怕同事们一旦知道这件事情,沈妮也会知道的,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个女孩。

    在这个公司做了八个多月,石风又辞职了,这次他是真的没办法,做完手术肯定要休息几个月,不适合做这份高强度的工作,人家客户总不能等着你康复再下单,再说万一不幸回不来了,我说万一,总不能连累这边吧,所以辞职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家公司的几个月里,石风完成了质的飞跃,他已经能够独立做外贸各方面工作了,而且业绩也很好,凭着自己的刻苦钻研,积累了大量的客户,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在这个行业做出更出色的成绩。只是现在,他必须先跨过眼前这道砍,真是命运多舛,好事多磨。

    晚上,他去看了沈妮,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就要离开这个人世一样,心里很多话要跟沈妮讲,现在,这个女孩跟他最聊得来,石风反复叮咛她要照顾好自己,尽快康复。或许,这真的会是他们最后的对话:

    “我已经辞职了,过几天我要出去一段时间。”石风的口气显得很低沉。

    “什么事情,不能告诉我吗?”

    “呵呵,去外面寻求更大的发展。”石风说了谎话。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脚好了,我就回来了。”石风说说笑笑,他在强颜欢笑。

    “要是我都不好呢?”沈妮问石风。

    “怎么可能!”

    ……

    沈妮已然察觉到石风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没有再追问,沉默了很久,然后轻轻说道:“你在外面也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让自己尽快站起来的。”

    “要是我不回来了,你也要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好吗?”石风很正经地说这句话。

    听了这句话,沈妮也很认真地看着石风,想说什么却又打住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张开嘴巴:“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就出去了这么多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不该再要求什么或者再给你压力,你不说总有你不说的理由,只要你知道我永远会支持你就可以了。”

    沈妮很理解石风,能有这样的朋友,是石风的荣幸,如果没有先认识周笑蕊,也许他会毫无犹豫地爱上眼前这个女孩,她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温柔大度,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假如,也许他们注定有缘无份,有缘是的能在相亲认识又恰巧在同一个公司上班,无份的是彼此始终还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此时此刻,石风最牵挂的是周笑蕊,他与周笑蕊还有一个未实现的约定,周笑蕊“失踪”的这段时间,石风在无意间慢慢理清了自己的情感,他明白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周笑蕊,而沈妮是好朋友,是知己,如果他能坏一点,可以把她当情人。

    那天晚上,他和沈妮聊到很迟,但是始终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做手术的事情,他不想再让这个女孩承受这样的打击,石风想,如果自己没事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那如果自己不幸出事了呢?石风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他真的不忍心再让这个女孩难过,他相信自己会度过这个难关,然后再回来好好照顾这个女孩,把她当作一辈子的好朋友。

    至于和这个女孩的感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必要再说什么了,也更加说不清楚了,就让它永远埋藏在心底吧。

    过了两天,新经理打电话给他,经理说已经叫财务把工资和剩余的奖金都打到他的卡里了,包括上次石风离开时他那个大客户下单的提成,总共38000元。是的,这段时间他的业绩不错,这个数目是差不多了,石风已经把大客户交给公司了,公司也很厚道,很重情谊,这笔钱及时解决了他的手术费用问题,不然的话石风家里很难付得起这笔昂贵的手术费。

    几天之后,家里的事情差不多都交代完了,除了周笑蕊,她还是没有找他,他也联系不到她。这是一种思念,一种牵挂,更是一种歉意,如果不看看她,石风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这个心_38605.html结他始终无法解开。在思考了很久之后,他决定去杭州找周笑蕊。

    石风跟父母说自己去杭州散散心,一两天就回来,父母当然答应了,他们知道石风负担很重,出去走走也很正常。

    在去北京做手术之前,石风坐车前往了杭州,他又回到了这个他深爱的城市,这个他读书了三年,工作了三年的地方,这里的很多角落都有他奋斗的足迹,而现在,他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周笑蕊,哪怕只是看一下,并不需要说什么,就这么简单。

    到了杭州,石风就直奔周笑蕊上班的书店,他在书店找了很久,没有找到周笑蕊。或许,她今天上“下午班”,石风心里想着;可是到了下午员工都换班了,他还是没有看见周笑蕊,他失望极了。他找到了书店的领导,领导告诉他,周笑蕊在前两个礼拜已经辞职了,他们也不知道周笑蕊现在在哪里。

    为什么辞职了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石风更加担心了,绝望中,他去找小辛,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到一点消息,顺便看看这个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好姐妹;可是,小辛说自己也不知道周笑蕊的具体消息,只是前段时间听周笑蕊提起过想去大连,她父母都在那里做服装生意。石风灰溜溜地告别了小辛,独自一人瞎逛着,不时东张西望,妄想能在偶然间碰到周笑蕊。

    看来,周笑蕊确实是不在杭州了,石风白来了一趟。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然后又好像有意识地来到了她们五个人曾经合租过的小区,沿着熟悉的楼梯走到了四楼,门紧紧的锁着,石风敲了敲门然后又马上缩回了手,里面没有动静,也许这里的人没有下班吧。他曾幻想过,周笑蕊从里面走出来,然后他中 文首发们惊喜地拥抱在一起,不过,这只是幻想,即使曾经很多次周笑蕊都为他开过门。

    站在门口,石风傻傻地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或许,找不到她也是好事,我还要去做手术,如果真出了事情,就让她这样忘记自己也好,如果能平安回来,再去找她吧。

    晚上,他游荡在西湖旁边,这一夜,他是在西湖的长椅上度过的,天气很冷,但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着西湖夜景,回忆了他在这个城市发生地所有一切,没有惆怅,没有失落。

    清晨,当太阳再次升起,石风感受到了第一旅曙光,生活还没有结束,他会继续前进。

    他坐车来到了车站,挥挥手告别了这个城市。这一次,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不再有什么值得他留恋,除了那些曾经的回忆,等到若干年后,当他已经老去,他会再回来追寻那些逝去的记忆。

    石风回家了,即将走向下一个驿站,他能继续他未完的梦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