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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3兵临峡昌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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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大狗当上了班长。韩大狗当上班长时间不长,旦阳就失守了。韩大狗的仇没报,又看到旦阳落进了鬼子手里,他恨鬼子恨得血喷心。

    ??6月9日凌晨,江雾弥漫,雾重得看不见人影。

    ??韩大狗抱着枪,睡眼迷蒙的样子。他见惯了这雾,看着雾汽里影影绰绰的兵在跑动,引起了他的警觉,人顿时清醒了许多。人一清醒,韩大狗就想,鬼子又在搞什么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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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昌防线就在这片浓雾里,在韩大狗的警觉里,悄悄发生着变化。

    ??日军踏着从江水里升腾而起的雾汽,像游魂一般,借着浓雾的掩护,再次向中国军队发动总攻。各种船只的轰鸣声、坦克碾压的声音、汽车载着大炮运行的声音,还有鬼子阴沉着脚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浪头般的气势,向旦阳和峡昌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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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昌指挥部里,高春海满脸汗水。

    ??他把军服扔到椅子上,高声叫道:“快!快!快!下令长江沿线、枝江、旦阳给我严防死守,就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高春海发布完命令,一屁股坐到那把木椅上,双手捂脸,用满腔哭声说:“我的末日到了!我的末日到了!!”

    ??司令部里的其他军官一个个都黑着脸,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有那位清秀的书记员让泪水流了一脸。

    ??打狗铁师接到命令,战斗热情高涨。

    ??长胡子鱼说:“为民族献身的时刻来临了!”说罢,亲临前线阵地,指挥这场生死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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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一点即着,整个江汉平原西部,变成了一口烧红的铁锅。

    ??战斗进行到下午2时,李金突然接到长江正面战场二十六军巴蜈蚣的电话:九十四军五十五师河溶以东阵地被日军击破,与该师师长杨勃电话中断。日军正由河溶西面向鸦鹊岭方向急进,二十六军侧面受敌,激战甚烈,难以支持,准备沿江后退,希望打狗铁师能自行掌握。

    ??可是,二十六军军长巴蜈蚣并没有按电话里所说的“沿江后退”,而是利用枝江到峡昌长江段的船舶,从枝江董市、白洋、红花套、古老背等渡口一举渡江到长江南岸,突然退出了战场。

    ??一时间,董市至峡昌地段,成为无人防守的真空。

    ??峡昌就像一个裸露的婴儿,敞开大门任日军长驱直入。

    ??峡昌正面长江防线放弃了阵地,打狗铁师一时间三面受敌,峡昌防线失守成了定局。日军抓到中国军队的薄弱点就不放,对旦阳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许多阵地进入白刃阶段。西北九子山高地,争夺最为激烈。中国士兵与鬼子厮杀纠缠在一起,短兵相接,扭打成一团,一直相持到黄昏。这时,左右两翼友军俱已撤退,旦阳三面临敌,危在旦夕。打狗铁师只得奉令放弃旦阳,转移到大峡口、风洞河一带山地上占领显要阵地。

    ??副师长长胡子鱼做梦也没有想到,长江正面战场会失利得如此之快。他看着鬼子浩浩荡荡开进旦阳,开进鸦鹊岭,心里在滴血。

    ??他吼道:“老子恨不能一枪毙了巴蜈蚣这个王八蛋!”

    ??老班长和庭才盯着鬼子蠕动的影子,恨恨地说:“狗日的鬼子,太阴毒了!”

    ??新班长韩大狗做梦也没想到,中国军队这么快就放弃了防守,把峡昌拱手给鬼子。他站在风洞河的阵地上,急得直跳脚:“笨哪,打这样的仗,真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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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军将攻势转移到峡昌方面后,北地战区长官任宗堂远在老娘娘口,鞭长莫及,指挥失灵,急得他手无足措。

    ??总司令黄金培对五战区的混乱状况十分焦虑。

    ??为了挽救危险局面,总司令黄金培决定组建北地战区右翼兵团指挥部,任命陈言为指挥官,直接指挥峡昌保卫战。

    ??陈言很快上任。他上任的第一个措施,就是将至善的十八军两个师调到了峡昌前线,然后调动第八军增赴峡昌、旦阳之间设防,形成峡昌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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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师赶到峡昌,似乎仅仅只是来为峡昌的沦陷送行的。

    ??6月5日,十八师由北碚乘木船至嘉宁朝天门码头,再改乘轮船顺江而下。6月8日深夜到达峡昌。

    ??十八军军长至善以十八师坚守峡昌城;以第一九九师控制峡昌西北的南津关、小溪塔地区,掩护十八师左侧,作机动使用;以十八军军部设南津关口的前坪。

    ??十八师师长罗诗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峡昌若有闪失,自己就是千古罪人。

    ??6月6日,师长罗诗召开了连以上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

    ??会上他说:“这次我师奉命增援峡昌作战,时间仓促,从接到命令到出发,仅两天时间,各种作战准备有些不周到,连出发前的军事会议延到今天才开,本来想在嘉宁上船后就召开,遇上敌机扰乱……峡昌是四川的东大门,它的得与失,关系到战时大后方的安危,维系着抗战的前途和命运,我们要高度认识这次增援峡昌的重大意义。

    ??“这次作战,从地势上来说,有有利的一面,也有不利的一面。有利的是西靠大山,南屏大江,无虑敌情,但我们是背水一战,没有退路,这是不利的。历史上背水一战获胜的先例不少。我们要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无畏气概,要奋勇杀敌,无令不准后退,为民族存亡而战,战斗到最后。这次军委专门为我们配备了两个山炮营,没有同时出发,后到一步,这对我们战场火力有一定影响,我们要依靠自己,充分发挥步兵炮的火力。司令部各处按职责迅速将嘉宁所领武器弹药装备器材,在到达峡昌前按一级配备发到连,连分到各班,以充实一线战斗力。

    ??“从我们船队在云阳遭到敌机轰炸来判断,鬼子已知道我军行动,企图阻止我军前进,现在已进入三峡,虽有天险可依,但仍然要加强戒备,特别是停靠巴峡镇、葫芦坝、巫山时,都要作好战前准备。卫生队检查一下,不能参战的病号,留下集中送到巫山野战医院。除采买外,一律不准下船,以防止敌谍混入船内,还要让弟兄们好好睡一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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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日凌晨,鬼子的飞机开始在峡昌上空进行侦察。10时许,敌机十余架飞临阵地及城内上空投弹轰炸。据司令部通报,荆门之敌侵抵旦阳后,先头骑兵部队继续沿公路南下,预计晚上抵达峡昌附近,后续大部队约一个旅团也兼程前进,可能跟着到达峡昌。江陵之敌,于昨天渡江过漳河向问安前进,估计第二天早上到达峡昌东面。军部根据这一情况,决定向旦阳攻击前进,抚敌之背,以减轻十八师的威胁。

    ??下午,日寇数百人,在其炮击后,向土门垭、鸦鹊岭阵地冲击,中国守土官兵与鬼子激战。自午到晚,冲突数次,均被中国军队击退,毙伤鬼子二十余人,全线阵地屹立不动。入晚赶急补充枪弹,修复和加固工事并构筑部分掩体。罗师长深入到第一线,看望官兵,慰勉有加,并告诫团营各级军官,这是鬼子试探性的攻击,大战斗还在后头,必须加强战备,加固工事,多构筑掩体,多备干粮和水,阵前除工兵架设的铁丝网外,还要多设置障碍。

    ??6月10日拂晓,峡昌一片寂静。突然炮声飞机声大作,日军第十三师团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向峡昌发动了猛烈进攻。

    ??日军师团长田中静一中将命令山炮兵第十九联队、野战重炮兵第十四联队、独立野战炮第十五联队第二大队,迫击炮第三大队集中数十门大炮,猛烈轰击第五十二团阵地。

    ??十八军第五十二团在匆忙之中修筑的野战工事,在日军的陆空火力的夹击下,很快就被轰平了。士兵们不少人被活埋进了工事里,逃出来的四处奔跑,遭到日军飞机扫射和炮火杀伤。伤亡极为惨重。

    ??打到中午,日军突破五十二团正面防线,攻占了峡昌铁路坝机场,致使城区和郊区的中国军队被分割开来。

    ??五十二团腹背受敌,顿时乱成一团。五十二团无奈撤了下来,部分溃兵涌入城内,冲乱了五十四团的阵脚。

    ??在炮火的支援下,日军发动了猛烈进攻,五十四团抵敌不住,只得收集船只、木板甚至泅渡,撤往峡昌南岸。日机沿江扫射轰炸,死于江中者不计其数,浮尸漂满江面,鲜血染红了江水。

    ??事后收容,总共三千人的第五十四团,只剩下四百余人。

    ??第五十二团也越过黄柏河向南津关方向撤退。

    ??五十三团与鬼子激烈作战,在阵前阵内反复冲杀,连排长身先士卒,与鬼子肉搏,阵地失而复得数次,两军尸体混杂于阵前,战况空前悲壮激烈。下午鬼子又增援冲击,鸦鹊岭一带数处被日军突破,团长皮轩猷亲自带领团预备队,冲上阵地,振臂高呼:“兄弟们!为民族生存战斗,消灭日冠!冲啊!”

    ??官兵也一齐喊:“冲啊!”

    ??一齐冲入日军阵地与鬼子展开肉搏。几进几出,喊杀声,枪支碰击声,交织成为一曲慷慨悲歌,双方陈尸遍布山岗。

    ??皮轩猷、三营长彭纯亦等为国捐躯。

    ??全团阵亡。

    ??悲讯传来,师长罗诗泪吟岑参诗句:

    ??胡骑频临凛风起,

    ??战士军前半死生;

    ??大漠穷秋衰草凄,

    ??孤城落日斗兵稀。

    ??……

    ??看着败下阵来的第十八师,至善急得直冒火。他急忙将第一九九师一个团的兵力调到前坪背后占领310高地,掩护第十八师侧背,并冒着炮火,登上前坪小高地亲自指挥作战。

    ??11日黄昏,至善眼看峡昌失守已成定局,就命令十八师师长罗诗到后方去收容部队,就地防守,命令十八副师长李钦若和参谋长赵秀昆代替罗诗,指挥五十三团坚守镇镜山,准备以此作为收复峡昌的支撑点。

    ??罗诗走后不久,日军立即集中火力,猛轰镇镜山,浓烈的烟火顿时吞没了整个山头。一股呛人的烟雾涌进了五十三团团部,令人窒息得喘不过气来。在日军的炮火夹击下,五十三团自动放弃了镇镜山,撤过了黄柏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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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川鄂咽喉的峡昌,经过一天并不激烈的战斗,于6月12日失守了。

    ??这天,对十八师而言,是最黑暗的一天。

    ??这天,对峡昌而言,是最黑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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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4收复峡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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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峡昌失守的战报时,陈言震怒了。

    ??陈言在心里喊道:“老天,你真要灭我吗?”

    ??盛怒之下,陈言严令十八军军长至善立即组织反击,务必夺回峡昌,没有任何余地。

    ??陈言的眼睛红得冒出火焰。

    ??他要改写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耻辱。

    ??6月15日,反攻峡昌的战斗打响了。第十八军,第八军、第七十七军、第八十五军以尸山血海的代价,开始了收复峡昌的硬性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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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昌在新班长韩大狗眼里_38605.html成了一片血红。

    ??韩大狗看到峡昌的太阳也是血红血红的。韩大狗看到老班长和庭才在日头里也是血红血红的。韩大狗指着日头说:

    ??“班长,你看今天这日头,像块烙铁。”

    ??老班长和庭才看了韩大狗一眼,说:

    ??“大狗子,一会儿峡昌也会变成一块血红的烙铁。”

    ??新班长韩大狗这时心里跑出一团阴影。他看到一队队人马往镇镜山方向靠,他知道镇镜山是中国军人必须收复的第一个据点。镇镜山,那地方攻守都不容易。他知道说不定自己和老班长的命,可能就会丢在镇镜山。随着那阵阴影飘过去之后,韩大狗感觉到自己的血在发抖。他又感觉到恐惧的滋味。他像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一样。在恐惧中,韩大狗仿佛看到望水芳的身影,在那江雾里隐隐绰绰,时隐时现。韩大狗还仿佛看到爷爷就站在望水芳身后,阴阴地笑。他还仿佛听到爷爷说,这是个水做的女子呢,就看你娃子有没有消受她的福气。

    ??想到这里,韩大狗心里就带疑。难道爷爷有先见之明,爷爷早就在心里知道,我会上这场在劫难逃的杀场。爷爷真是个老鬼鸡子呢。爷爷把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他似乎什么都清楚。

    ??韩大狗想,这个时候,他谁也靠不了,他的爷爷,他的媳妇,他时时刻刻在梦中出现的伍婿庙。面对这场战争,他想到自己的生命,爷爷的生命,望水芳的生命,都是多么渺小的东西。

    ??“难怪爷爷在我走时,会让那种巨大的恐惧把他击倒,难道他从我一走出那个村子的大门,爷爷就没有准备我再回去?”

    ??现在,韩大狗真有一点后悔了。他要是不替望长江从军,现在他该是多么安全哪,他不仅可以在家里和爷爷过着安稳日子,还可以把望水芳娶回家,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没在一起过上一天幸福生活。

    ??“要是在这场战斗中死了,我死也不会瞑目。”新班长韩大狗想。

    ??新班长韩大狗真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心思。这是他从军以来,第一次在心里为自己想了这么多的事情。作为一个兵,他在一刻钟之后,又为刚才的那些想法,在心里感到羞愧。

    ??就在新班长韩大狗的心思布满天空之际,战争部署也在加紧进行。第十八军军长至善的心,已经铁成了一块石头,他把所有的赌注都下在了峡昌。作战室里,他不停地踱着方步,一枝接一枝地抽着香烟。所有背水一战的历史,都在他脑子里一幕一幕地涌现。他心里似乎很清楚自己又在重演一场别人重复了无数次的历史悲剧。人哪,真正的悲哀就在于很多时候,他明明清楚事情做下去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可是他又不能不做。军令如山哪,在强大的战争机器面前,即使身为军长,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渺小的。想到这里,他心里流出一股一股的血。当他把最后一个烟头掐熄之后,他开始了冷酷的战争部署。

    ??反攻真正开始了。

    ??新班长韩大狗在一排又一排的口令声中,情不自禁地一把拽住了和庭才的手。一种颤栗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看着和庭才的脸,老班长和庭才的脸竟也是铁青铁青的。老班长和庭才把牙咬得铁紧。

    ??韩大狗说:“班长,至善哪有一点善呀,他是想用人肉作工事啊。”

    ??和庭才说:“他想拿弟兄们的命,再筑一座峡昌城。”

    ??话没说完,火光和枪炮声像万钧的雷庭,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向峡昌城的阵地压来。战火和浓烟在一瞬间淹没了血红的日头。峡昌在一瞬间又变成浓浓的黑夜,如同韩大狗小时候看到过的天狗食日一般。就是在这一刻,韩大狗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叫大狗子,他妈曾经告诉过他,生他的时候,天亮狂狂的,可是一转眼间,天就慢慢变黑了,一只猖狂的天狗窜到天空,把那亮狂狂的日头和满天的亮光,很快就啃了个精光。后来,爷爷就对他爹说,这娃子命大哩,就叫大狗子吧,好养些。后来,他妈一遍又一遍地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直到他妈被射死。要不是这浓浓的黑烟遮天蔽日,韩大狗几乎忘记了自己名字的来历。

    ??韩大狗看着黑黑的天空,那战火一团接一团地,不断地撕破那片沉沉的黑暗,让他感觉到那就是天狗显现。面对这似曾相识,而且有种亲切感的黑暗,韩大狗浑身的颤栗,在一瞬间消殒殆尽。一股清新的力量,在一瞬间充盈了他的全身。他在心里低语:“妈妈,是你来了,是你给了我力量,你一定会保佑你的儿子,从这场战争里活着回来,你的儿子还没给你报仇哩。”韩大狗低语着,心里和眼里就泛出了泪花。韩大狗先用军衣的袖子擦干了眼里的泪花,接着擦干了心里的泪花,面朝着峡昌城的黑暗和火光,轰然一声站了起来。

    ??这时候,冲锋号响了。

    ??号角一响,就意味着总攻时刻真真切切地到来了。每个兵都会在一瞬间,变成这号角里一个飘荡的音符,随着生命和热血,一起勇猛地滑入这座浓浓的战争熔岩里去。

    ??反攻时,面对枪林弹雨,每个生命都显得那么冷静而沉着。部队在这个时刻,被分成一个个的团。战士们怀抱着枪,一排排地往上冲。鬼子一阵重机枪扫射过来,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一个团的兵力在枪林弹雨里很快就变成一堆肉山。第二个团紧跟着又冲上去,以刚刚倒下去的战友作掩护,向鬼子作出更近距离的打击。千遍一律的重复,千遍一律的推进,一个排,一个连,一个营,一个团地铺排着攻城的路。而这一切,都是在黑黑的如同夜间的城墙下进行着。

    ??当鬼子看到中国军人近乎蛮干的反攻时,他们也被这支军队的行为惊呆了。他们看着那些看上去还是孩子的脸和身体,一排又一排踏着他们战友的血汇成的河流,不停地向他们涌来时,他们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脚板踏在血河上,发出哗哧哗哧的声音,久久在他们耳旁轰鸣,久久地刺激着他们的目光。

    ??…………

    ??当新班长韩大狗站在血流成河的城头时,他不敢回过头来看一眼。韩大狗知道峡昌反攻成功了。他更知道,在他的身后,全是一堵一堵由他的战友们的肉体磊成的血墙。韩大狗黑着那双眼,对着伍婿庙的方向喊了一声“妈──”然后就泪如泉涌,嚎嚎大哭起来。

    ??整个城墙上一片死寂。韩大狗身边的战友在这一刻都成了木偶,静立在城头的风中。

    ??新班长韩大狗一个人的哭声,划破了时空。

    ??当城墙上的韩大狗止住了哭声时,峡昌就再次被收复了。峡昌的6月已经是初夏了。对峡昌而言,这个初夏是一种暗无天日的时光。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有峡昌这一年初夏的声音那么嘶哑,那么昏暗,那么没有一丝人的生气。人的生命一下子全躲进那一堵堵城墙里,就像万物经过春水的盈润,得到充足的生命之后,突然被人用镰刀喀嚓喀嚓地割掉。这里所有的水,都是人的血和泪。血流成河,河流成血,而城墙及人的眼睛则是这种河流的河床。

    ??即使日本鬼子的飞机,仍然像乌鸦一样在峡昌城的半空里盘旋,这儿的一切仍旧像一只温顺的猫,蜷伏在江汉平原与秦巴峻岭交媾的领地。鲜活的血也曾经在这里每个中国人的身上涌动。武汉失守,长沙失守,中原失守,中国失守。就连鸟儿蜷在那黑柱子支撑的电线上,感受到的也是失守的电流在脚下流淌。一半中国人的血失守了,一半中国人的血却在沸腾着。

    ??可是,峡昌今天用血肉念出的咒语,遏制住了这种失守。

    ??那远处近处的枪炮声,依然在零零星星地回荡,仿佛清明时节的鞭炮,不停地在韩大狗的心里炸着。

    ??脚下的城墙,即使百孔千窗,可是它仍然是中国人的城墙,是韩大狗的城墙。

    ??所以,新班长韩大狗在收复了峡昌城之后,站在城墙上,为自己还活着,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像他爷爷那样,痛痛快快嚎嚎大哭了一场。

    ??之后,韩大狗因反攻峡昌有功,被提任打狗铁师三十一团五营八连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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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5二次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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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昌的浓烟和黑血,并没有因为胜利而散去。

    ??6月中旬的一天,日本东京,正在进行由天皇主持的高级军事会议。

    ??日军大本营陆军参谋总长说:“我们必须把峡昌作为航天空兵轰炸嘉宁极具战略价值的中继基地,必须占领此地!”

    ??海军司令部长官说:“占领了峡昌,为海军参与中国西部战役,并取得决定性的胜利,提供最重要的中继基地。峡昌的意义,胜过长沙和武汉!”

    ??日本天皇问参谋总长:“你们陆军难道就没有办法重新夺取并确保峡昌吗?”

    ??会后,大本营陆军部参谋总长立即向中国派遣军下达重新攻占峡昌的命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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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月下旬,日军再次攻占了峡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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