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彼岸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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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华走了。

    那个早晨,我亲眼目送他离去,目送着那抹殷红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那场枫雨中。我没哭,眼睛干燥得有点痛,心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自从沙华走后,我经常发呆,老是喜欢望着院子里那株彼岸花发呆。不知为什么,彼岸花那似血的红,老让我联想到沙华。他还好吗?望着蔚蓝的天空,我问。

    “把人家赶走了,现在却来想念吗?”

    影月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很自私吧?只要不拥有,就不会失去了。”

    没有看向影月,我眼睛依然定在彼岸花身上。

    “你笨死了,对于笨蛋我不想说太多。”

    影月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沙华走后,我无心学习,老师给的课业都荒废了。我不是没有看到老师摇头叹息的样子,我很想好起来,但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心里都是浓浓的无力感。有一晚,老师终于忍不住对我发了脾气,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生气的老师,我被吓到了。老师很生气的训了我一顿后,就把我丢在房间里。老师说了他对我感到很失望......

    有一个晚上,老师和影月都出去了,屋里只剩我一个人。然后不久,我在屋内听见有人来喊门,我出去一看,看见是个老伯伯。老伯伯笑着对我说,是老师的朋友,是来拜访老师的。我看着他,感觉不到妖气,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于是便请他进来屋子里。老伯伯坐在靠近院子的地方,我奉上绿茶,正坐在他的对面。

    “老伯伯是老师的朋中 文首发友吗?”

    光坐着有点无聊,我于是开口找话题。

    “也不算是多好的朋友。”

    老伯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神不断地在我身上打转。

    “那么老伯伯来找老师是有事想要老师帮你解决吗?”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于是挪了挪身子。

    “原本是的,但,现在换你也一样。”

    那个老伯伯站了起来,向我走近。

    我看到他站起来,我也站了起来,防备的看着他,但还是笑着对他说:“老师还没允许我出师呢,您等一等吧,老师也快回来了。”

    “我说了,换你也一样,只要拿你的血来喂我的刀锋,封印就能解除了。”

    他一把抓着我的手,我感到冰冰凉凉的,他的指甲插入我手腕上的肉,血从我的手腕流了下来。

    “你是什么东西?”

    我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一整剧痛传来,我发现我甩开他的手的同时,也一并甩掉我手腕上的一块肉。剧痛从手腕上快速传来,我马上眼前一黑,痛得我浑身直打颤。

    “我吗?我是被你老师封印在这具老骨头上的刀妖。”

    他咧开嘴笑,然后舔了舔他手掌上残留着的我的血。

    “你想怎样?”

    我被他逼得节节后退,心里焦急的很,老师教的术都忘光光了。

    “你的血真的太好了,充满了力量,给我多些,我就能冲开这死老头的封印了!”

    他想要扑过来抓我,我马上往门边一闪,我跌坐在地上,不断的往门边挪去。

    “你看,才沾到一点点,手掌的封印就解开了,我多就没看到自己的刀缝了?”

    他举起已经恢复原型的手掌,那根本就不是人的手了,而是有着人手形状的刀。

    “你要杀了我,老师不会放过你的!”

    我掏出怀里的符向他丢去,念起咒语。但,无效。

    “没用的,我现在还是人身,你的符咒多普通人起不了作用吧?”

    他蹲下身子,用那已变回刀的手指在我脸上一划,他沾了一些血,然后往另一只手点了点,被血沾到的部分,马上变成了刀。

    我捂着还流着血的手腕,手腕上传来的痛让我无法思考,甚至我开始有点晕,随时有昏倒的可能。我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些,但,我已经痛得连看东西也不清了。我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没有了老师,没有了其他人来帮我,我似乎什么事也做不成。像是感到了绝望,我闭上眼让自己昏过去,或许死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也不一定,走入轮回,我下辈子就可以是个很普通的人了,就可以不用再害怕会一直失去而选择孤独一人的活着。

    “时雨?时雨你醒醒,时雨?”

    一把很熟悉的声音传来,很缥缈,像是在遥远的彼岸传了过来。

    我缓缓的张开眼,有点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是沙华。他怎么会在这里呢?我伸出手想要碰触他的脸,但,我却看到那殷红的血自他的额头上流下来,滑过他的鼻梁,沿着他唇流到下巴,滴下。

    “时雨,振作点,站起来。”

    他用力的将我拉起来。

    我捂着依然发疼的手腕,站了起来。那个时候,我看清楚了,躺在不远处,那个老伯的身体。屋内很乱,四处都有被刀割过的痕迹,墙上、地上都是血迹斑斑的。我看着眼前的沙华,他的殷红的衣衫都被割开了多个刀口,身上都是刀伤。我看着他,我心疼的抱着伤痕累累的他,手掌碰到他的背部,一阵湿漉,我把手掌拿到眼前一看,全都是鲜血。

    “沙华......”

    我说不出话,喉咙被名为伤痛的感觉哽得难过。

    “没事,我没事。快逃吧。”

    他推着我,要我赶快离开。

    “他不是死了吗?”

    我看着他,不解的问。

    “只是晕了过去,快逃。”

    沙华不断的催促我快逃,我拉着他,要他同我一起逃,他却只是摇摇头。

    “我们一起走!一起走!”

    “我离不开这里,我出不去。”

    他看着我疑惑的样子,然后指着院子里那株快要凋零的彼岸花。

    “你是花妖?那朵彼岸花?”

    “对,因为根已落下,我离不开这里了。”

    沙华边说边推着我走,我不肯走,在原地和他角力。

    “把花拔起来,把花拔起来就可以了。”

    我看着他,然后异想天开的说。

    他想了一下,然后微笑的看着我说:“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把花拔起来就可以了。”

    然后他想也没想,用术隔着空气,把花拔了起来。

    这时躺在地上的那个刀妖动了动,似乎醒来了。沙华马上拉着我往屋外跑。跑到了通往镇里的那条道上,黑夜中我看不见沙华的脸,只是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越来越冰冷。但,他还是用力的拉着我的手不放。我们不敢停下来,拼了命的跑,直到看见不远处那隐隐约约的青色火光,我心中大喜。

    “老师回来了,那点青光是影月照路的狐火。”

    我们互相支撑着对方,拖着累垮的腿,努力的往老师的方向走去,然后影月似乎也发现了我们的身影,只见那抹青火快速的往我们这边飞来,然后我看见影月恢复成真身的身体划过夜空扑向我们身后。

    影月喷出的火焰照亮了黑暗的道路,我们清楚地看见一抹身影在火焰中挣扎。老师掏出怀里的符,往火中抛去,捏着手印,念着我听不懂的沉长的咒语,那刀妖在火焰中挣扎着,压根儿没有反抗的能力。过了一会儿就打回了原形,掉落在地上,在寂静的夜发出响亮的声音。看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然后就像是紧绷了很久的弦,突然断掉一样,坠入了黑暗中。只来得及看见沙华抱着突然晕倒的我,惨白着脸跌坐在地上,焦急地看着我。我想,醒来后,我一定要告诉他,我很爱他,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他是非人也没关系......

    **********

    醒来后,我第一时间去找沙华,找遍了整间屋子,却找不到他的身影。我心里有股不安的预感,我发了疯似的不断的在屋里找着他,直到影月出来拖着我说:“那孩子死了,伤得过重死了。”

    “不会的,你老爱欺负我,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我挣脱影月拉着我的手,我双手盖着耳朵,不想听他说话。

    “你去问主子,答案也是一样。事实就是事实,你不相信也好,他还是事实。”

    影月抓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摇着我。

    “不是...他没死...你骗我...你骗我...”

    我哭着,哭到影月拉着我去见老师。

    “时雨,影月说的都是事实,沙华死了。”

    老师心疼的看着我,说着我接受不了的话。

    “他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我问老师,老师摇了摇头说:

    “他化为花瓣,散落在那条道上了。”

    “我带你去吧。”

    影月抓着我的手,把已经空洞的我带到了那条道上。

    看着泥土上残留着的血迹,我蹲下身子抚着那摊血迹,还残留着一朵花瓣。我在那里就这样蹲了一个整天,不断地哭,影月只是默默地站着,什么也没说。后来,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我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每天望着那已经见不到那殷红身影的院子流泪。一直到影月把我骂醒,我才又振作起来。我要不断的锻炼,将来才能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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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到这里,其实我已经很累了。像是拿一把刀,把从没痊愈过的陈年伤口割开一样。影月多次叫我挺不下去就别写了,但,我很固执的写了下去。方一停笔,我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我想到了很重要的问题,我想醒来后我一定要问清楚影月。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我虚弱的下了床,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我马上蹲下,等不适感过去。过了一会儿,我才站起身去到客厅,看见影月坐在电视机前的背影。

    “醒来了?厨房里有粥。”

    影月没回头。

    “影月,我问你,沙华是怎么死的?”

    我站在影月身后,影月听见我的问题,转过了头来。

    “我答应过主子不说的。”

    丢下这句话,他再度把视线转会电视机前。

    “现在我才是你的主子,我们签了契约的!”

    我对着他愤怒的大喊!喊完了,我心里有些后悔。但,我真得很想知道。

    “那你听着,花妖的真身是不能随便自土壤里拔起来的。因为你当时不肯离开,他为了让你逃,他做了一件等于是自杀的事......”

    “够了!你住口!”

    不等影月说完,我打断他的话,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坐在门后,我心痛的不断的哭泣,把早该在千年前流完的眼泪,再度从心力的心里拿着刀剖出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