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的一下,一道光从地面升了起来,穿透整片森林。
那声音所产生的彩色的雾气还没有消散。以确保谁都能看见。
“是谁的信号?!”
所有人都停在那里,贞德突然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喘着粗气,喉咙干得有些发呕。
从每个方向飞了无数支箭过来,有些被铠甲挡住,有些直接穿透。
毫无防备下,士兵有大半都倒在地上。
弓箭停了,安静了片刻,参差不齐的拔剑的声音混着喊杀声涌了过来,整片森林几乎震动了……
那是一片银黑色的锁子甲,所有奇袭的士兵都因为它的出现而感到骄傲,每划的一剑,都带着嘶哑的怒吼,这却又像是积压了很长时间而崭露出的。
英国军倒下的瞬间也让他们的脸上脖子上,还有头盔上,被临上了鲜血。他们喜欢这种味道,只要它是属于那些英国人还有勃艮第人的,他们都不会拒绝。
“快!快抱成一团!从新整队!是的,别怕,只要一股劲儿,我们就可以往某个方向突围!”佐尼德一只手拉着缰绳,一只手持剑举过头顶。
话说他的士兵的确往这边聚拢,但他们几乎不再完整。
他重复着那句话,直到声音有些发颤。弃了兵器,用那只手抓着胸口上的那支箭。远处站着一名围了红巾的男子,他没有靠在树边将自己隐藏。这时候,箭已经穿过了他的胸甲,刺进他的心窝,但没有穿出去。但依然有液体从他右手闭拢的手指间渗出来,他咬紧了牙齿,猛地拉了缰绳掉转马头,身子差点侧翻过去,看了渐渐逼近的甲猬,竟也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打在他手下的身上,那人回了神,非常突然。这才注意到佐尼德的胸口多了支细棍子。
“快看,佐尼德大人中了箭!”他嚷嚷起来。
“快看哪,佐尼德……”
这是他重复着那句,还没说完就被他一箭刺中了脖子,咕噜几声倒在地上,没人再敢回头,只是听着他的指挥一步步杀出去。
那一箭是佐尼德送给士兵的,他自己已经捂不住血流出去的速度了,只见得他的嘴唇已经发白。看了下天上,有一丝微笑从他眼前掠过,非常迅速地消失了。是的,他坠了马。但是,他究竟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好不容易聚拢的军队一下子散了,有些甚至刚放下兵器,正准备举起手投降,就被法兰西的士兵刺穿了肚皮,或者斩断了手臂。
整片树林被染了一层,欢呼声由远接近。剑和枪在人海之上此起彼伏。
“博垂科特阁下,俘虏中有个没穿铠甲的女人!”士兵道。
“带她过来!”他笑着说。
“她就在这儿,还在发抖。”
听到声音,得到神的启示。要求这个人带兵收复当时由英格兰人占领的法国,并带领王储至查理进行加冕典礼。遵从声音,无论遭受过多少次劫难,依然到此。博垂科特似乎格外好奇,包括贞德那一身奇特的装扮和她油黑的长发。
两名士兵分别捏着她的两手臂,她的眼睛是斜向下看的,偶尔有余光见到了博垂科特的英勇装扮,没有过多反应。她的牙齿不断扣击着,带动了整个面部,以致于整个人都颤抖个不停。
“恩,挺眼熟的。”博垂科特做了手势,士兵也放了手。
“……”她的身子不听使唤地摇摆着。
“你是栋雷米的?”
她竟然强忍着点了头。
“暂时带她到镇中 文首发上休息,我会择日安排她到公爵府。”
“报告!佐尼德已经气绝了。”
“割下他的头颅,交给奥尔良守卫,把它放在空盒子里,飘过卢瓦尔河,还给那些企图不正面宣战而偷渡过来的英格兰的疯子。”
“报告!守卫队长也在战役中丧生!”
“我敬爱的聂林尔!在死之前成功地完成了你的任务,虽然说这种诱敌作战应该尽可能少,但是为了彻底清除前些时日偷渡来此的人渣,我别无它选,现在,我将亲自将你掩埋,作为对你业绩的肯定!”
三
“她的确能将一场原本枯燥乏味,普通人民深受其害但却不感兴趣的王朝间的冲突,变为一场热情激昂的保家卫国的圣战?”
“是的,罗雷努公爵,这是诺查丹玛斯的大预言。”
而此时,正是处在卢瓦尔河上的奥尔良,成为了最后一个能阻挡英军长驱直入剩余法国领土的战略要地。法兰西民族的存亡面临了空前危机。
“说实话,对于英格兰展开的攻势,整个王国的命运都系在奥尔良上了。”尽管这么说,却没有多少人对奥尔良的未来感到乐观。这是让博垂科特最恼火的地方。
“你不需要再为此执着,一切自有定数。”
“可我必须寻找预言中的圣女。”
降临在这个时代,让她接受他的指引为法国而战?这也是定数,战争背后的怨灵曾尝试着从根源改变人类的历史,众所周知,他们拥有着预知的能力,穿梭时空的能力。
【挽回已经失去或者即将失去的东西。】
“他们没有错。”
【他们生错了时代,可他们所憎恨的,是掌管一切的我。】
“为什么不能还给他们?”
【因为悲伤,人类才懂得喜悦。既然能够预言,就证明这其中已经注定,我有必要去维持这样的次序。】
“怨灵还在这个时代?”
【你应该回忆起在战争中丧生的士兵,包括舍命保护你的聂林尔。】
“他们也是怨灵?因为注定了他的命运,所以才没有让我用烙印来解救他?有些可笑罢了。”
【可以这么说,无论如何有些东西是无法更改的。他们在这个时代的命运,也就终将成为你那个时代的历史。】
这是她和那个声音最长的一次对话,那个声音里,充实着对未来世界的恐慌,尽管他依然保持着镇定。
在这了,世界变得稀奇,她深深感觉自己能看见灵异事物,但并不能净化灵异事物。
她睡下了,伤口还隐隐作痛。头发散了,床上铺开,垫着脑袋,触到了脸,让她觉得不自在。又抓了几下,有些地方已经打了结。对此她十分无奈。
侧着身子,旁边三支一组的蜡烛发出的光很弱,墙上的影子一动不动,静得让人害怕。
黑木制成的拱形门响了几下,声音很小。她坐了起来,光着脚丫子在地板上走,站在门口犹豫着。身上奇怪的长衣长裙,让她定了神。
“……”门开了。
“罗雷努公爵在等你。”那人穿了件短袖坎肩儿,大脚裤穿得非常舒适,朝着她笑了下,不乏正直。
“你看起来很瘦弱。”她随意还了嘴。
“这样的人最容易让敌人放松警惕。”
“是么?”
“一击刺穿佐尼德胸膛的射手。”
“是你干的?”
“这些事情对谁都颇有争议。”
“真是你干的?岂不是立了大功。”
“你这小,保得住性命才是立了大功。”
“可你必定得到公爵的赏赐,你是他的属下吧?”
“这倒不反驳。”
从走廊对面过来个褐色卷发的男子,脖子上围着的红巾还没卸下,对先前射手的话也是深感厌倦:“是的,整个南锡有谁不知道你比尔威的名?”
“可我不知道。”贞德歪着脑袋笑了下。
“看来你不只会射人,有时候还会命中红心。”那人走过来,搭着他肩膀拉到一边说了些话。
互相推委一阵,又回到贞德跟前:“惬意的时间到此结束,罗雷努公爵快等得不耐烦了。”
扣了几下镶有金边的大门,轻轻推开进去。
贞德感觉自己被无数道光照耀着,很刺眼,但她不敢逃避也不敢直视。
蜡烛下金黄发灿的座子,气派的大床,靠背上镶了和大门接近的金纹,很真。
那里睡着的人却显得很朴实,有失品位。他的蓝里紫外的布衣,以及由紫色细线连接两边的外衣被大红的被子盖了大部分,_38605.html但他肥胖的身材却丝毫不减。
光线透过圆拱大型窗户射进来,管家到了那里,开了扇窗,但合上了帘子,帘子便在那里舞蹈。
贞德站着的地方软得有些飘渺,是红底金条的地毯。
罗雷努公爵的样子显得很难看,他鼓足了劲才做出手势,让与此无关的人退了出去。
这里就只剩下三个人,他,她,还有贵族指挥官博垂科特。
“请凑近一些,公爵大人实在没有大的力气和你交谈。”博垂科特说。
她照做了。
“请贴近我耳朵。”公爵说。
这她也照做了。
“根据诺查丹玛斯的大预言,你若真是圣女,应该得到来自天国的消息。”
“是的,我听到了他的启示。”
“是什么?”
“抱歉公爵,有关大预言的事,我必须见到王太子查理之后,才能说。”
“这也是他的启示?”
“是的,公爵大人。”
博垂科特走了几步,来到她旁边,说着:“你若真是圣女,治疗公爵大人的病应该不成问题。尽管这是预言中不曾提及的。”
“既然能够预言,就证明这其中已经注定,我也有必要去维持这样的次序。”她说。
“你……”
“算了,我尊敬的博垂科特,不必劳神在我身上。”
“公爵大人,即便用了烙印的力量医治也是很难做到的。”
“那么,就留下你所谓的力量去帮助隐居在希农城中的王太子吧。”
“请相信我,无论如何有些东西是无法更改的。你们在这个时代的命运,也就终将成为另一个时代的历史。”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