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胖女人浑身都在颤抖,说不上这是冷,店里最优秀的皮革都被她裹在身上,可她毕竟是好一阵才清醒,她的冒着血丝的大眼睛,不断喘着粗气的鼻孔和嘴巴,看得出来,她刚从地狱里逃出来。
“我的贞德?”女商贾又一次拉着她的手臂。
七怜突然一惊,像触了电似的,将手缩回去。往后退了几步,对她来说右手臂上的印记就是块伤疤,是她与这个世界的牵绊,预示着她欠下的栋雷米村某个村民的还不清的债。
“她……长得像我?”七怜问。
“是的,像极了。”说完,她却又立刻补充道,“你就是贞德!”
“你刚才指的是勃艮第人来时,她还中 文首发守着那间屋子?”
“是……是她自愿守着的!她窥视我的上乘皮革已经很长时间了。”热乎乎的淡淡的液体停留在她脸上,她发狂似的敲着自己脑袋,“是我的错!”
“或许她早就离开了?要不我们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一定是那场罪恶的火让她成了堆碳灰,就像外面那些勃艮第人。那个十字架我认得!”她咬牙切齿道,“什么英国使节?翎毛冠顶、华装裹身的使团?和平收复阿登大区的决议?都是些破烂玩意儿!”
“英国使节?”
“我应该去找那个指挥官,还有常在小教堂里装疯卖傻的红衣主教!”
【我不介意你去会会这场小战役的幕后主使。】
七怜习惯似的看了四周,沉思半晌。将头发往后一拉。
临时的帐篷建在小教堂和栋雷米村之间的那条狭道上,那一片几乎被荒废的树子叶子覆盖。极为隐蔽。
营帐内,多此一举地铺了绿底黄纹的地毯,上面载着一张由几块大木板拼合而成的长桌,周围歪斜地摆放着七跟长靠板凳,正中间坐了个老头子,捉上散落着古旧的地图和没有用的文件,两个酒壶和几枚杯子摆在一边,红色蜡烛的光将那人的影子印在背后扭曲的帐布上,那里正巧挂了面旌旗,狮子标志和此时的状态绝不搭调。
“博垂科特大人还没凯旋。”
“他没机会凯旋!”肥商贾脱口而出。
那人吃惊得很,心理转了几圈儿才说:“咳,的确,我们即使捕获了所有勃艮第人,也是吃了败仗。”
七怜站在她旁边,前方的烛台,角落的酒桶让她觉得新奇,但她似乎更应该关心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样一来,这个世界所给她的重压允许被分担了。
“如果事先说清楚,我不会让那个人待在屋子里。”
“你所说的是……”他捋了几把胡须,表情坦然了些。
“有人在这场战役中丧生,你们应该对此感到愧疚。”
“是的,你说得对。我似乎也感受到来自内在的训责。”
“你必须替她立个碑,就在小教堂的后院,就在五月树下。”
“女士,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在前线,我们损失了上万的士兵,现在连原因还没完全清楚。难道你要军方为每一名在战争中牺牲的士兵也立上一碑?”
“……”
“我只能说,你的女儿是在战争中丧生,无论顽抗,无论意外。”
“谁?我女儿?”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仅此而已,因为凭借着法国剩下的领土,活人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女士。查理七世封储的那天,我会将你女儿的名字列入英灵的名单。”
“但愿我能见到那一天。”
“会的,女士。相信命运的安排。”
“命运已经伤透了我的心。”她哭啼着掀开了帐门,回头看了一眼,帘子落了下来,那个身影成了所有身影中的一名。
守卫队长长长舒口气,双手交叉着。发出“哼哼”的声响。指母不断扣击着手背。
那么,让我们听听他对面前这位的说法。他有意识地做了很多次深呼吸,接连咳嗽几声,说:“你又是因为什么?如果和刚才那位相似,我也建议你不要立碑。”
我们可以计算一下,让每个逝去的法国人享受一块廉价碑,那这部分开销完全可以让当时的法国破产,这也就能解释战争中为何长期嚷嚷军用物资短缺的问题了。
“我不要立什么碑。”她说。
“留名的话,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切……”七怜将头扭在一边,肩膀接连耸了几次,冷笑着。
“也只能满足这些,我建议你最好在博垂科特回来之前达成心愿,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他似乎发现了什_38605.html么,站了起来,带着那堆废铁式的铠甲度了几步,眼神盯着她没变,“你是奥尔良人?”
“奥尔良?”
“你的装束和所有人不太一样。”
“正如尊敬的指挥官,战术总是让人耳目一新。”她简单理了头发,飘逸的裙角舞动着,有意向他展现一番。
“你真该被绞死,我只是不想做另一笔多余的开销。”
“有你们这些指挥官、守卫队长,法军节节败退也是理所当然了。”她自言自语。
“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趁我还没发火之前赶快离开。”
“我是奉神的旨意来的。”她的调子显得异常严肃,严肃得容易让人哄堂大笑。
“神?呵呵……哈哈哈……”他感觉从没听过这样说话的,“这个故事应该讲给士兵们听。”
她离开了,在那条路上追到了肥商贾。
“怎么才过来?”她站直了身子说,显然已经没了先前那种灰溜溜的神态。
“你在等我?”七怜问。
“是在等你。”她接着理直气壮地揪着她,说,“你杀了贞德!一定是你!”
“诶?我不认识她。”
“或许你不认识她,但是,事实已经很明显,我的确记得是你对她下的手。”
“……你在……诬陷我?”七怜尝试着说。
“随你怎么说。”
“你在开脱责任,难道你疯了?”
“士兵!士兵!”她接连嚷了几声,丛林中才窜出几个男子。
他们就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抓起来。她不解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开束缚,可她毕竟是失败了。
【去努夏特,那里有情况。】
七怜看了看天,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要比先前亮些了似的。
“放开我!我听得见神的声音!快去努夏特,你们这群疯子!”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