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出医院门槛的那一刹那我听见喜鹊在叫,回到住处我的东西就不知所踪了,假头发她们告诉我衣服、鞋袜、被褥都被牛仔裤搬走了。我觉着这并不是一桩好事,所以就恨起喜鹊来。
才住了半年多就又要搬家,而且是去一个完全没有主动权的地方,我不敢想象今后又将如何苟且。我害怕会逼近我的底线,越来越像偷生。前者有说,在“苟且偷生”的范畴内,我已经死掉了,我害怕这一去我又活了过来,因为我不想偷生。看着这间开始我荒诞生活的房子,此刻我竟有一种赖着不走的冲动。人真是奇怪。我怀念它?还是惧怕改变?我清楚不是怀念。
假头发她们三个显得特别安静。我不说话,她们也不说——我讨厌他们这样死气沉沉的,但是我又无话可说。没过多久牛仔裤就来接我了,看着蛮开心的样子,可是我不相信她是真的开心。我问她把我的东西弄哪儿去了,她说:垃圾回收站!我听了无言以对。牛仔裤说:你那些破衣烂衫臭烘烘的,才不要把它搬到我家里去呢!我说:我也很臭!她就生气起来,怒道:那就赶快去洗澡!我站着不动,问:电脑呢?牛仔裤越发生气,随口说:扔了!
无可奈何,我只好去洗澡。
身上还真是脏,冲水后全身都黏糊糊的。顺手搓搓,汗垢一层一层地翻起来。小王二更是,黑漆漆的,不知擦了多少遍香皂,也还是那个样子。再看看镜子里的裸体,短小枯瘦,面目黝黑。这样一副皮囊,洗干净了反倒滑稽。鉴于此,洗了一半我就出来又和牛仔裤要电脑了。
牛仔裤此时怒气差不多跑光了,但是也不回答我,只说:走,回家去说!假头发她们三个之前一声不吭,现在却赶我走。我见她们一个个面有难色,就跟着牛仔裤走了。
牛仔裤住的也是教师房,不过比起班主任的那间来就大相径庭了。最明显的就是独门独户,占地面积不下一亩。像她住的这种公房有一个说法,叫做“特高级教师公寓”。这原本是欲将“公寓”改作“别墅”的,因为它就是别墅,但是社会评论家都说:老师是辛勤的园丁,不能住的太好。所以就没有改成。
牛仔裤安排我住在二楼,可我想去住三楼,因为二楼她在住。牛仔裤不同意,说: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又问我的电脑,她说:一堆破铜烂铁,值得这么惦记么?我说:我的小说存在里面——其实不在,只是有一些私人珍藏,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牛仔裤笑笑,说:少哄人,你的小说不是在邮箱里吗?我听了大惊,只道她知道了,急问:你怎么知道?她说:我猜的!我不相信会这般准,可是她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怪不得上次她没有找到!我见话里有话,便追问道:上次?难道你之前就搜过我的屋子?牛仔裤狡黠一笑,说:何止,还被我打得满嘴是灰呢!我立马傻了,视野拉回到上学期发生的录音事件里两只发白的牛仔裤筒上……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曾想要找她报仇雪恨,可如今……牛仔裤也不掩饰,见我若有所思,就说道:想起来啦?记性不错嘛!我赶紧摇摇头,说:想不起来!牛仔裤就笑了,说:电脑在杂物室,想要自己去找。说完就回屋了。我来到杂物室,找到了电脑,还发现了我的行李。
晚上我对牛仔裤说:我要离开一晚,因为还有事情等着我去做。牛WWW.soudu.org仔裤当时在看电视,只“哦”了一声。
来到以前住的地方,只有小眼睛在。我进去,她居然有点惊慌,问我:王二,你是来找我们算账的吧?我问她算什么账,她就说:我们以前虐待了你。我告诉她:知道就好,以后别再犯就是了,对任何人!她点点头,眼泪就出来了。我问她怎么了,她就说她们三个被牛仔裤打了。我听了不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隔了一阵我问她是不是很怕牛仔裤,她点头又赶紧摇头。我说我不会告诉她的,然后她就笑了,说:王二,你不适合活在这个时代。我听了也笑。
11点多的时候运动鞋回来了,看见我在她很吃惊。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才慢慢朝我走过来,说:王二,你打我吧!说完就闭上眼睛捏紧拳头。我站起身,逼近她,听着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身手打了她一巴掌。她眼睛睁开泪水就溢出来了,哭喊着说:你干嘛不打重wWw.一点!我说: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她听了笑,擦着眼泪说:王二,你混蛋,害我流了这么多眼泪!
假头发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好在被她喊醒。相比前两位,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叫醒我之后第一句话就说:王二,你要发达了,我想和你再做一次,沾点运势!我盯着她,没好气地说:你没得救了!虽然如此,我还是和她睡了,只不过床上还多出运动鞋和小眼睛。
次日清晨我们四个人一起做的早餐吃。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