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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和我一样可怜”
我到邻村继续念书,寄宿在大姨家。和我母亲一样,大姨没有工作人很好,就是姨父为人相当刻薄,爱钻牛角尖。他是村小学的教导,对待学生十分严厉,对付不听话和捣蛋的学生他采取的手段是拧其耳朵、罚站甚至当场撕碎课本,很多学生怕他,我也是。
对学生如是,对待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姨父眼中揉不进一粒沙子,我经常看见他对大姨大发雷霆,就因为大姨做了一些不符合他“规矩”的事。比如骂大姨饭碗摆得“不中看”,拿菜刀的姿势不对等等,大姨一般不还嘴,或哈哈报以笑声搪塞,或沉默摇头以对。
大姨心里一定很苦。
我幼小的心灵常常因为姨父脾气怪异显得忐忑不安,对他的恐惧感与日俱增。
有一天放学后,不记得什么原因,外婆讲了我几句,我很不甘心,和外婆顶起嘴来,到最后居然对外婆大声骂起粗口话,恰好被姨父发现逮个正着,他向我小跑过来,潜意识里我也拔腿就跑,但因为双腿发软没跑多远最终还是被他揪住,二话不说他就用其惯用手法――拧耳朵对付我,“骂,骂大声些。”他眼中发红,夹着眼屎,抓住我右耳的拇指和食指逐渐加大力道。
“哟……我,”我痛得直叫娘。
“做学生多不文明,谁教你的!”他垂直向外转我耳朵,再用力向上扭,极尽“扭转”之能事,我感觉他要把我提起来。
“我不敢了!”我开始求饶,双脚脚尖像跳芭蕾舞之前的预备动作那样配合着往上提,眼泪也痛到流出来。
“下次再让我看见,要来打死!”他终于松开手。
很多学生看到了这一幕。
我摸着红肿的耳朵,一路上流了不少泪。姨父之前也拧过我耳朵,但这次他拧了很久而且明显是下了重手。回到两里之外的家后我告诉了母亲。
“哪有人这样,以后不用住他家,人变态!”母亲眼泪几乎掉了下来,煞是心疼地边询问边察看我耳朵的伤势。
……
“完美世界――绝对安全”
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进入死亡倒记时,只是时间上的早晚。每个人所跨的每一步会影响甚至决定其今后的时命。
在老家有条流经好几个村庄的淡水河,河的源头在坝上,这条河及河四周绿油油的田地是村人的乐园。在河水中玩耍则是我们一帮小孩乐此不疲的一件美事。特别是到了炎热的夏天,当各种各样的鱼儿在水中游弋、蝈蝈在河周围喧闹个不停时,便到了我们小孩的玩乐季节。
也是夏天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下午,我和表哥他们一行七人又来到河边开始玩水,胆小的我在岸边浅水域玩耍。顺便说说,我特胆小特怕鬼怕死,大白天一个人待在家,听到猫叫声也会全身汗毛直竖,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看到挂在墙上的画中人时,我感觉画中人眼睛也在盯着我,我往左右变换角度移动,画中人眼睛也跟我一起移动。到了晚上睡觉,我都是把被子整个从头到脚蒙住,不敢让眼睛看见外面。即使这样,如有风吹草动我还是胆战心惊。不止这样,我还相当怕死,怕贼来偷东西被我碰上然后贼把我做掉,怕被人杀死。我认为自己是天下最胆小的人,是小到极限那种。父亲说过,他胆子也小。
表哥他们几个像往常那样手拉手一字排开朝河对岸游去,当他们到河中间时,河水突然变得急怒不安,河面上出现了旋涡,这是坝上的水库放水了。瞬间,表哥他们被河水冲散开来,其中一个水性不好的一下被冲出了好几米并逐渐远离了其他六人,有欲去救人的但因为水速过快鞭长莫及而只能放弃。溺水的那个双手胡乱拍打着,本能和求生的欲望促使他在被狂流整个吞噬前不忘发出求救信号――伸直双手好让救援人员看到。河面上开始是看见两只伸直的手臂,而后再见到手腕、手掌再到十指,最后终消失于无形。
我亲眼目睹了整个不到一分钟生与死的挣扎惨烈过程,生命在此刻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助。
等到大家缓过神来,才像炸开了锅似的大喊大叫。在附近忙着农活和闻讯从村里赶过来的大人们敲锣打鼓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到处都是“快救命哦,有人落水啦!”的大嗓门声音。因为溺水时间长,最终人没有救活,打捞上来的是一具脸色苍白早已停止了呼吸的尸体。
大人抱起尸身,我们跟随在旁,直到他家。
死去的那位叫李明,比我高一年级,他品学兼优,是村小学的尖子生,也是父母甚至是整个李性宗族的希望,星星陨落,上天以这样的死法来回报所有对他期待的人。
出殡那天,我看到他妈妈绕着棺木哭得死去活来,这种场面对幼小的我来说是相当震撼的,我第一次认识了死亡,也感受到了它的可怕。
事前就听大人们说过,河里面有水鬼,每到汛期水鬼会出来抓小孩去祭奠水王。大家半信半疑,事情就偏那么凑巧,出事那天恰好是汛期期间,这就更“证实”了大人们的说法。
记得当时我心理反映是:“他真死了,他真不在了吗?如果换成我会怎么样,我也会像他那样死么?”心中相当惶恐不安。
今年我八岁。若干年以后,每每我回忆起这段经历,犹心有余悸。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回忆的画面却切换成如此:我躲藏在一个安全囊中漂浮在水里,外面所有鬼怪都看不见我,只有我能看见鬼怪,在里面我绝对安全,想去哪去哪,到海里也安然无恙,我永远都死不了。安全囊中吃喝拉撒应有尽有,还有各种各样的先进设备和致命武器,都由我操控,我随时可以射杀水鬼和所有怪物,只要我喜欢。
外面所有东西都奈何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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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歹毒的人儿怪异的事情”
二爷爷和二奶奶心肠坏,很是歹毒。我爷爷、大伯一家和父母都这么说。二爷爷第一个老婆死得早,现在这位二奶奶是二爷爷续娶的。大婶还说,二爷爷之所以这么坏,都是因为二奶奶从中挑唆作祟。
事实也如他们所言。父亲退伍后赶上好政策,分在县里一个在那年代相当吃香的饮食单位当冷冻机维修技术员,偶尔回农村老家看望我们。而母亲和我则住在连着二爷爷家楼面的破瓦房里,那时我已经添了个妹妹。二爷爷和二奶奶经常骂母亲占用了他们家地盘,其实我们家住的那间破房子面积本来就小的可怜,特别是在二爷爷家两层楼的衬托下更显得如此,面对二爷爷二奶奶的责难,母亲常常是忍气吞声。最可怜的是我爷爷,他因为中年时摔断了腿常年卧病在床,可二爷爷经常用不堪入耳的话责骂爷爷。
爷爷很慈祥,爱看古典小说,他床头摆放着的是诸如《西游记》、《封神榜》、《水浒传》、《三国演义》之类的小说,就差《红楼梦》,如果把《红楼梦》替掉《封神榜》,那就是古典四大名著了。除此之外还有个手电筒,因为腿脚不方便,到了夜晚他要自己借助手电筒方便。他常常给我和堂哥堂弟讲孙悟空、宋江的故事,我想不出像爷爷这种与世无争之人怎么会让二爷爷如此厌恶。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二爷爷去世时我和二堂哥、三堂哥还有五堂弟哭得特伤心。也许是因为农村传统,人死了要使劲哭,看见大人们哭得很厉害子孙们也跟着哭,否则就被指责不孝。
二爷爷被抬出去埋那天,有一个小插曲至今让我难忘。那天,恰好我和二堂哥、三堂哥还有五堂弟走在一块,我们都眼泪鼻涕一个劲地流,可哭着哭着,三堂哥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很小,但正好被旁边的我看到了,我也忍不住跟着发出轻笑声,并“心领神会”的彼此对望了一会。而二堂哥和五堂弟也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俩在刻意掩饰以免笑出声音。
这行为甚是怪异。至今我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当时会发出笑声,当时送葬的有很多人排了很长的队伍,场面壮烈,哭声震天,路人侧目,我们被感染了也哭得很伤心。因为年纪很小,我还没有“憎恨”二爷爷这样复杂的感情因素在里面的。
大伯共有六个孩子,三堂哥行为怪诞,但是他智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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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遗传”
我从小就染上了一种怪癖,到现在还保留,就是爱咬小孩子。这是祖辈阴功遗传下来的。爷爷和大伯、父亲、姑姑还有堂哥堂弟喜欢咬小孩子的手和脸,我除了爱好上述两项之外,还喜欢咬别人的鼻子。从小孩到同龄甚至比我大点的我都有过咬人实践。父亲说这叫牙根发痒。
我们都没有看过医生,不明这到底是不是一种病。亦或医学也不能解释吧,世间本有很多现象是我们解释不了的。
除咬人外,从小到现在我还有多种与众不同的怪癖,比如爱用手往内对拗两个脚底板和拧转头发,还有碰到搞笑事就歇斯底里狂笑,此外还有看镜子、扣鼻子、挖眼睛、变换各种姿势睡觉、爱把脖子胀得粗大…不夸张地说,我集中了人类所有丑样并为做这些丑样乐此不疲、循环往复,想戒也戒不了。爱用手往内对拗两个脚底板造成的副作用是我现在走路姿势呈内八字,而用手拧转头发的后果是我头发至今都是卷的,就是所谓的卷毛。
有见过飞碟的,见过尼斯湖水怪的,可有谁见过除了我之外还有如此怪癖的人,真可说得上是奇哉怪也。
岂止是怪,我直娘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混蛋甚至是畜生一个。
有一次课间休息,我咬人的老毛病又发作,在教室趁我同学兼好玩伴张键不注意,我突然凑嘴过去咬住他鼻子,那次我牙根痒得厉害,比我大两岁的张键鼻子上有红肿迹象,他眼睛红了,差点哭起来。我拍他肩膀安慰道:“痛不痛啊,没事没事!”实际上很担心他发现鼻子被咬得这么严重。他一边摸着鼻子一边悻悻地说:“你发颠么?”全班同学用奇怪的眼光盯着我,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免得丢人现眼。
那时侯我是公认的小帅男,这脸往哪搁?真是恨死自己的恶习,恨自己不分场合不懂控制。更何况班上还有我心仪的两位小女生,她们一定是看扁我了。
我自认为自己长得帅,再加上很多人包括亲戚也说我帅说我特别,更坚定了这样一种想法:别人都以我为中心。我随便在哪出现,不管是坐着还是站着,发觉别人特别是女生都在看我一个人。这想法使我得到极大满足。从经常照镜子中我发现事实也如他们所说,我很帅气。浓黑头发,大眼睛,粗眉毛,五官有形有致,黝黑皮肤,特别是我的一双大眼睛,一直都是我引以为傲的。感谢父母赐予我俊美的外表,遗憾的是父母不是有钱有势人,否则我便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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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父亲也和我一样”
我转学到了父亲所在县城的中心小学,母亲把老家的几亩地交给大伯大婶耕作也上来县城。我们成了农村人羡慕的城里人。母亲每天起早摸黑挑着从父亲所在饮食公司批发的冰棒到县里多个地点叫卖,冰棒五分钱一根,不过她卖冰棒最常去的地点是县电影院,那也是我最爱去的地方。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电影院播放的多是国产片。《白春花》、《喜盈门》、《咱们的牛百岁》每部片一播就是好几天。
我看电影从来不买票。电影院有个铁门,我可以从底下钻进去。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被值守人员抓到过。我不想看见母亲,每次看见她夹在人群中卖冰棒我就自卑。后来母亲回忆,说阿进每次看见我都躲开,母亲知道我不好意思,知道我自卑,但是她从来都不用这样的词语说我,她只是说“阿进每次看见我都躲开”。
邻居们似乎都瞧不上我们家。父亲职位低微,母亲没有工作,父亲喜怒无常的性格常与别人合不来,有时被人欺侮;加上我不学习不听话,恨铁不成钢的他打骂我成为家常便饭。一次偶然的机会,不知什么原因,我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和父亲吵着,那男的作势要打个头比他小很多的父亲,我很害怕,但心底里反复想着我要帮父亲,我想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向那可恶男人砸去,最终还是因为害怕放弃这么做。
父亲对我说过,国家分配工作时他本来有几家单位可供选择,他应该选择公安局,警察多威风,没人敢欺负。我渐渐明白父亲为什么老用极端手段逼我读书迫我成才,没文化的他想光宗耀祖,要儿子出人头地。
父亲打我的手段是抓到什么就用什么打我,用他的话说是“往死里打”。每次被父亲打后我就感觉很委屈,又不知找谁可以倾诉,我经常一个人跑到外面某个角落独自伤心流泪。为什么我会出生在这种家庭,我不应该出生在这种家庭;父母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何生出我时不把我掐死,我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了。我没有这样的爸爸,也不要这样的妈妈。
我甚至怀疑,我不是父亲亲生的吧,然我各方面都像极了他让我打消了这个怀疑。
我感觉自己很无助无奈,欣喜和可以聊以自慰的是,我有电影看而且不用买票,有电影寄托和陪伴我,一个人静静观看感受。至少,看电影能让孤独无助的我暂时摆脱现实忘掉一切。慢慢地,我开始沉溺于电影中的情节和男女主角的悲喜命运了,经常自觉不自觉把自己想象成男主角,或是武功天下无敌救苦救难的英雄大侠,或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俊男帅哥,或是坏蛋到底良知未泯的一代枭雄等等,这就是另一个“我”。
_38605.html 真正让我彻底陷入无边幻想、走火入魔的电影是李连杰主演的《少林寺》,那段日子我一连看了三十多场,不仅电影中的每一个情节细节我都十分熟悉,而且从头到尾的台词都可以背出来。在虚拟世界里,“我”就是李连杰,或者是他师父,或者是他的师兄们,“我”可以化身为多个人任意组合、交替出现,不仅武功出神入化、天下无敌,还赢得剧中女主角的芳心。当“我”出现时,现实的我心理上会得到最大的满足,但我的全部思想和灵魂已经被“我”夺走。后来的日子,“我”化身的角色越来越多,只要是能让“我”感到牛B的角色,“我”就是这角色,每当这时,我就是一具虽然能够移动但是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的躯壳,和地球上除了动植物以外的东西没有什么实质区别。
我很苦恼,不知道这种幻想现象别人到底有没有,想问又怕他们笑话我神经,特别是我父亲,要让他知道肯定少不了挖苦讽刺和拳脚相向。有时候我会自我安慰,或者别人也有这样的幻想吧。致命的是幻想给予我心理上的满足又让我戒不掉它。
就这样,幻想成为了我今后生活中的依赖和必不可少的“调剂品”,我走路也想,睡觉前也想,甚至吃饭和做其他事情的时候也想,只要脑子一空闲就沉溺在自己虚构的世界中,以此满足精神需要。它就像心魔,如影随形,让我欲罢不能,我得意也好,失落也罢,欢喜悲哀它都跟随着我,想甩甩不掉。
我已经无药可救,走火入魔。这时我才读小学三年级,9岁。
……
“我是超人!”
人有时候很奇怪,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想去接触,特别是当天性战胜理性时更是如此。
县城东面有一条河,离我家不远。据说这条河溺死过不少人,包括像我这样年龄的小孩。父亲常常警告我不许去河里玩,当场我唯唯诺诺,背地里“阳奉阴违”。我性格是相当逆反的,特别是对父亲。
也是夏天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下午,我和几个儿时玩伴又来到河边。太阳炙烤着河面,岸边槐树相互躲藏着热浪,树叶树枝卷在一起,毫无生气的低垂着。迫不及待的我早已脱掉身上所有的衣服,一丝不挂开始泡在水里。其他几个同伴也在寻找着属于自己的水域,有的往深水区游去,有的潜进水里摸索淡水螺。
我用双脚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水底,忽然间感觉脚踩不到底,我不小心误入了深水坑!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不好,要溺水。我惊恐万状地双脚乱蹬,停下来双脚仍然踩不到底。我顿时乱了方寸,也喝进了几口水。
我被急促的河水冲出了好远,有一个伙伴也溺水了,不过他被冲得更远。我只顾双手胡乱拍打着,双脚就是踩不到底,自己沉下去又浮上来,浮上来又沉下去,嘴里也喝进了好多水。我绝望地想,我不行了,我要死了,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父母、离开所有存在着的……
正在生与死的恍惚中,我发现有个在岸上的人跳下了河,因为距离上我离他最近,他向我游了过来并从后抱住了我,我也紧紧抱住他。
我很幸运,而另一个溺水的伙伴却永远消失了。
我被救了起来,捡回来一条命。救我命的是个年青人,是住在附近的黎族同胞。至今我已记不起他样貌,只记得当时他狠狠训斥了我一番。虽然中 文首发我感激他想要报答他,可到现在为止,我从来没有打听过他的姓名,他是干什么的,他现在可安好。
回到家后,我不敢告诉父母,但消息还是走漏。父亲抓起我就往簸箕里丢,用绳子猛抽打我。在母亲的苦苦哀求和邻居的劝导下,他才罢休。
后来,在睡觉时,很多次我总是反复做着同样一个梦:不管是在河里还是海里,我都很会游泳,水性特好,可以在水里不知疲倦的游,不会被淹死。和其他梦相比,每次做这个梦我都觉得非常真实,梦里我很开心。
这个梦直到我真正学会游泳后才停止不做。
顺便说说,我以为这辈子都是个旱鸭子不会游泳的。之前我也学过游泳,但是一直都学不会,而且还溺过好多次水,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丢了,幸好被别人救起。没想到居然给我学会了游泳。
我似是大难不死有后福的人。我经历过好几次车祸,一次是小时坐大伯的东方红拖拉机去林场运载木料,大伯开车技术实在太差,拖拉机开到半路,被后面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超车插边撞上了,拖拉机翻到路沟边,我只擦破了点皮。还有一次是和大姚、阿尧、艾云坐柳州车从镇中学返回家时,车开到半路突然车胎爆炸,眼看着车子歪歪斜斜速度又快地要撞上路边的大树,这时我居然十分冷静和镇定,在车子撞上大树前的一刹那我勇敢的选择了跳车,只是擦破了点头皮。
这种感觉真是奇妙无比!
……
“低级人生”
县人民广场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主席台上有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被带枪的警察叔叔押着,广播里播放着一个戴着特制帽子和花边眼镜的人的声音。
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夹在人群里挪来挪去想换个好角度观看,听到旁边有两个男人在议论着什么。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对另一个头发乱乱的说道:“等下我们跟着去看”。
头发乱乱的饶有兴趣的问:“地点在哪?”
满脸络腮胡子的回答:“应该是从医院方向走。”
头发乱乱的若有所思,喃喃说:“怕看了做噩梦。”
我很困惑,想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台下几辆警车警笛啸叫起来。前面有几辆军用三轮摩托车,每辆上面坐着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他们的脸都很严肃。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被推搡着上了摩托车,人群跟着拥了过去。
“叔叔,这是干什么,那几个人为什么被绑着?”我终于忍不住问起旁边一个比我年龄大很多的年轻人。
“打靶!”那年轻人颇不耐烦的回答。
“打靶?”我还是不明白。
“就是拉出去枪毙,用枪把他们打死。”年轻人看了我一眼。
“打死……”我突然感到毛骨悚然,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啥?”年轻人没好气地丢下这一句,径直走了。
我很好奇,想跟着去看,又觉得很恐怖。几个被绑着的人被那些带枪的人活活打死,那景象会是怎样?子弹打中他们身体会是什么感觉,他们会不会觉得痛?没有人救他们吗,他们的亲人呢?有很多问题在我脑海里盘旋。
被绳子绑着,面无表情,带着枪,打靶……这些对我而言都很新鲜且刺激――这个世界还存在这样一种死亡方式。
听说老家出了大事,血气方刚的表姐夫和村里的青年参与了一起镇上电影院群殴打架事件,他们打伤了警察被抓到了县城监狱。有一天表姐夫他们被押到街上游行示众,我看见两拨大约二十几个人一前一后被反绑着双手,有一根很长的棍子从他们手中穿过,这样走路很困难但又不得不往前走。他们当中有的被剃了光头,有的被剃掉大半头发而故意留下一小撮当小丑样,奇形怪状。这天骄阳似火,天气异常闷热,表姐夫他们被烤得像瘟鸡,用嘶哑的嗓音向围观行人有气无力喊道:“阿叔阿姨,要杯水来喝啊!”
那景况甚是凄惨,有动了恻隐之心的路人赶回家里,用瓢送来自来水给他们喝。
我对这些人生起了无限的同情心。就如同同情一个讨饭吃的乞丐,同情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同情所有天下无依无靠的人那样同情他们……
关了几天后,表姐夫他们被释放。后来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电影院打架那天,他和几个同村的青年并没有参与打架而是围观,因为当时场面混乱,警察错抓了他们。
……
“虚伪,请把我从记忆里抹去!”
我已记不起是怎样认识小同的,只记得与他相处不久就成陌路。
小同岁数比我大一点。有段时间他经常住我家,和我同吃同睡。每天早上,我接过妈妈给我的几毛钱,和小同一起上街一起买油条和豆浆吃,然后两人再一起去县中心小学上课。
奇怪的是,每次都是我请他吃,他从来没有请我吃过什么。
我是这样的人,往往做完某件事后就觉得很后悔。一开始和别人交往时我可以把心掏给别人,认为别人很好,对别人可谓大方慷慨甚至为别人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待过一段时间后就发觉自己傻,感觉被别人利用和欺骗了,再后就和别人关系逐渐疏远,最后变成陌路。
不止我这样,父亲在和别人交往方面情况和我差不多。后来我弟弟对我说,他也很像父亲和我,有时觉得别人好,有时又觉得别人不好。还有,我们都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而宁愿别人欠自己人情。比如说吃饭和借钱,我们都非常不愿意去别人家做客吃饭,除非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轻易开口跟别人借钱。
人家请我吃饭,过后我总想尽快请他吃回来,而且要吃好,不然我内心不安;如果我借了钱,我总会想方设法以最快速度还钱,否则会很难受。倘若朋友跟我借钱,我总是不好意思开口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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