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卢汉在下榻的顺天大饭店单独召集曾泽生、白肇学、陇耀密谈。等三人来到之后,他们单独在一个雅间里边喝酒边说话。卢汉说:“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不得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套话,现在,就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儿,其他人都在另一处吃饭,我们边吃边谈,大家都要敞开心扉,不要有什么顾虑!”曾泽生:“主席,我们刚一来到就被分散到各处驻守,我的军部刚开始驻守在新民,各师甚至各团都被分散到不同的地方,我手底下能够指挥的就只剩下一个工兵营。这次184师被迫反叛就是因为三个团驻守在三个地方,首尾不能照应。直到184师出事后,才允许我移驻抚顺,名义上是要我们确保抚顺和矿区安全并加强整训。实际上是把我们放在中央军的夹缝中,本来老蒋对我们这些杂牌军就很不放心,这一来,就更加怀疑了。杜聿明前几天还来视察,口口声声对我说委员长是信任我们的,而行动上却处处提防我们。老蒋还亲自点将,把我的参谋长调到保安司令部去,安排徐树民来担任参谋长,其实就是为了监视我们。”
陇耀接过话茬说:“主席,您也知道,老蒋对待军队从来就是两套策略,对他的嫡系部队中央军,他是扩大和巩固;对地方部队则贬为杂牌军,他是消耗和排挤。在武器、弹药、被服、粮饷各方面,中央军可以得到无限制的补充,可杂牌军的军饷则常常被无故克扣;中央军打了败仗,立即加以补充,杂牌军打了败仗则乘机削去番号。这次184师被解放军包围,离184师最近的就是孙立人的新一军,如果他及时伸出手来拉一把,184师就不会完。可是,他却要休整三天,对我们是见死不救,曾军长虽然调集部队救援,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想起来真是令人寒心啊!”
卢汉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听着。
白肇学说:“主席,弟兄们现在可都是憋着一肚子火,184师在五月底出事,六月初国防部就派来了一个什么‘军风纪视察组’,名义上是视察军风军纪,可是我们一打听才知道,他们是戴笠派来的军统局特务,别看那个组长国致中只不过是个上校,可他对各师师长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对我军的所有事情都要过问。我们早就盼着您来给弟兄们撑腰啊!我说句您不愿意听的话,您白天讲的那些话,有很多弟兄是不满意的。”
白肇学说到这儿,不再说下去了,其他人都看着卢汉,谁也不说话。卢汉沉吟了一会儿,忧心忡忡地说:“老蒋排斥地方部队这是尽人皆知的,尤其对我们滇军更是如此。去年他让杜聿明武装袭击五华山,挟持老主席去了重庆。紧接着又逼我交出军权,让我们的这两个军来东北当炮灰。我的心里很痛啊!60军是老主席亲自建起来的,我也曾带着大家南征北战,血战台儿庄,参加武汉会战,赴越受降,这一切我都刻在心里。我在昆明一听说184师在海城出事,我坐卧不安,可是没有老蒋的命令,我又不能来。我在昆明度日如年,盼着能来东北看一看。我来之前,先去见了老蒋,老蒋说得很好听,他说要立刻重建184师。现在,老蒋要和共军决战,单凭他的中央军远远不够,他不得不借助我们地方部队的力量。所以,只要我们的实力还在,他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我这个主席是靠你们当上的,能否继续当下去,就看你们大家了。你们在这儿,既要要服从老蒋的指挥,尽量和中央军搞好关系,但脑子一定要灵活,千万不能丢了老本。没了军队,我们就什么都完了。要固守防区,加强训练,力保部队实力。既不能让老蒋给消灭,也不能让解放军给吃掉。特别要加强内部团结,严防共产党的策反活动。只要有这两个军在,云南就还是我们的天下。”
正在大家秘密地谈着话的时候,副官处长张维鹏在门外喊了一声“报告!”曾泽生说:“进来。”张维鹏推门进来,曾泽生问:“什么事?”张维鹏说:“军座,徐参谋长和国致中上校在楼下求见。”曾泽生听了一愣。陇耀气愤地说:“他妈的,简直太欺负人了。竟然跟到这儿来了。”卢汉冷笑了一声说:“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他们进来好了。”
徐树民和国致中是听手下说曾泽生他们来见卢汉,怀疑他们商量什么事情,不放心才跟来的。他们一进来,看到曾泽生等人故意装作吃了一惊,徐树民便说:“军座,您也在啊?卢主席远道而来,我和国上校本来是想专程看望卢主席的,既然大家都在,那更好。”曾泽生很生气,他瞥了一眼徐树民,刚想说话。卢汉却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今天刚刚来到抚顺,今晚本来是想和几个老部下叙叙旧,既然两位来了,就一块坐坐吧!”说完,对张维鹏说:“张副官,加两个座。”国致中一见卢汉等人都坐着没动,心里不高兴,他说:“卢主席,我们就不打扰您和老部下叙旧了,日后再来拜望您吧!”卢汉说:“慢着,两位现在既然在60军,我们就是一家人。坐下来,我正好有几句话要和你们大家说一说。”此时,张维鹏让人搬进来两把椅子,徐树民和国致中便只得坐下来。
卢汉说:“来,我们大家先共同喝一杯酒。”一杯酒落肚之后,卢汉说:“各位!我们有几句肺腑之言,我想说出来,不管说得对还是错,都希望各位不要介意。”徐树民赶紧抢过话茬说:“卢主席,您是我们的前辈,您有什么话尽管说,我们一定遵从。”卢汉笑了笑,说:“徐参谋长、国上校,你们现在都来到了60军,那么我希望你们和曾军长、白师长、陇师长就应该像一家人一样。”徐树民刚一张嘴想说句什么,卢汉一摆手制止了他。卢汉接着说:“当前,正值党国用人之时,大家都要从大局出发,一切都要为了戡乱大计。有事你们要坐下来一块商量,千万不可任性使气。一定要搞好内部的团结,不给共党以可乘之机,以防被人从中挑拨,再出现184师之事。60军如果再出事,不用我说,那后果你们也应该知道。现在,你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60军是我多年经营的部队,从血战台儿庄到赴越接受日军投降,为我国军赢得了荣誉,这是一支有着光荣历史的队伍。如果你们因为内部不和,导致60军出现什么事情的话,曾军长固然难辞其咎,徐参谋长和国上校我想也是很难对上交待的。到时候,不要说我卢汉保不了你们,就是国防部也保不了你们。云南是反共戡乱的大后方,蒋委员长对云南一向是倍加关怀的。有这个大后方,就没有什么大不了事,所以你们一定要同舟共济,精诚团结,一心带好部队。”徐树民和国致中听了卢汉的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心里很不舒服,可又不敢说什么。此时,卢汉话锋一转,笑着说:“来,为了党国的千秋功业和各位美好的前途,我们攻进一杯!”
喝了一杯酒之后,大家便一边喝酒一边说些家常闲话,徐树民和国致中连一点有用的东西也没有探听到,反而被卢汉软中带硬地说了一顿,觉得很没趣。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卢汉慰问完60军之后,在回云南之前,又到锦州去慰问93军官兵。_38605.html他对他的幺叔卢浚泉说:“您一定要想办法和杜聿明搞好关系,以尽量帮助60军改善处境,一定要确保我们这两个军的实力不能减弱。只要有这两中 文首发个军,我这个主席才能当得稳,云南的天就不会变。”
卢汉回到云南,从警备司令部手里真正的接管了保安部队,虽然在卢汉接手之前,霍揆彰已经作了一些手脚,他将自己的亲信、军统特务柏天民安插进保安司令部当了副司令,还将保安部队的一些重武器都给弄走了,换上了一些杂牌武器。但不管怎么说,卢汉取得了对保安部队的指挥权。这对卢汉来说,就是一个很不小的收获,他立刻安排人偷偷地外出购置武器,并很快的将保安部队从三个大队扩编成了四个保安团。此时,卢汉才觉得自己的腰杆子有点硬实了,说话也有了底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