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光茶楼对面的戏院门口,有一个擦皮鞋的,这是常年在这儿擦皮鞋的摊主,张瑞刚穿着便衣,坐在那儿,让擦皮鞋的人好好的给他擦一擦皮鞋。他说:“我这双皮鞋可是很贵的,你要擦仔细一点,慢慢擦,我可以多给你点钱。”他好像很不经意地向四周观望着,实际是在监视着茶楼门口及四周的动静。他的人早已都化妆成各种小商小贩散布在四周,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可以冲进茶楼去抓人。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猎人在等待猎物的出现一样,心里很兴奋,但表面又很沉静。他每次要抓捕人时都会有这种兴奋,今天他将要抓住一条大鱼,云南的历史有可能因为自己今天的行动而改写。他点上一支烟,很悠闲的样子。他想宋达言也可能已经来了,他很可能躲在什么地方观察茶楼周围的情况呢。张瑞刚又向四周扫了一眼,自己的人都装得很像,宋达言是不可能看出什么破绽来的。
突然,从大街西头开来了一辆保安部队的军车,车子开得很快,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近前。军车一个紧急刹车,“吱”的一声停在了春光茶楼门前。从车上跳下来一些全副武装的士兵,一下车,这些士兵便立刻成战斗队形迅速散开。带队的连长留下了一部分士兵警戒,他带着十几名士兵冲进了茶楼。还没等张瑞刚回过神来,就见保安团的士兵们押着几个人下了楼,里面有茶楼的马老板、边纵的联络员和几个伙计。后面有两个士兵把喝茶的人都赶出去,把茶楼的门锁上,然后拿出保安司令部的封条,贴在了门上。
张瑞刚沉不住气了,他猛地一下子站起来,把擦皮鞋的人吓了一跳。他一挥手,他的人立刻向军车围过去。这时保安团的士兵已经把人押上了车,他们一见有十几个人围上来,便立刻端起枪大声喝斥:“站住!”张瑞刚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举在手里,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说:“别误会!我是保密局云南站昆明组组长张瑞刚,要和你们的长官说话。”那名连长手里提着枪迎上来问:“你有什么事?”张瑞刚说:“我们的人在这儿盯了好几天了,这是共党的一个秘密联络站,我们正在准备抓这几个人。既然是自家人,就好说了。请你们把茶楼老板和那个联络员交给我们,我带回去好审问。”那名连长说:“对不起了,我们是在执行司令部的命令,也是来抓这几个人回去审问的。”说完不再理会张瑞刚,扭头就走。张瑞刚气得七窍生烟,可他又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保安团把人带走。
此时宋达言正坐着一辆黄包车,要到春光茶楼去和边纵的联络员接头。可他走到半路上,忽然保安司令部的一辆吉普车追上了他,车子在他身边一停,车上一个军官帽沿压得很低,还带着一副大墨镜。车子还没有停稳,军官便跳下车子,来到宋达言身边,急促地说:“宋先生,春光茶楼有危险,你赶快回去。”说完车子便开走了。宋达言赶快让黄包车调回头回了家。他派人出去打听消息,说是保安司令部查封了春光茶楼,抓走了一些人。他大吃一惊。心想,此时卢汉怎么还去抓共产党呢?正要出门去找卢汉,忽然卫兵报告说有一位姓黄的先生来访。他接过卫兵递过来的名片,见上面写的是新新书店经理黄雨松。他想起与边纵副司令朱家璧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朱家璧曾告诉他安排专门的联络员与他联系,如遇紧急情况,云南省工委敌工部的同志也会和他联系,这个同志是新新书店的黄经理。今天他一见这张名片,知道这是云南省工委派来的。便让卫兵赶紧请进来。进来的正是化名黄雨松的敌工部部长秦志豪,宋达言忙把他让进书房。他一见宋达言,便开门见山地说:“宋达言同志,我是奉省工委书记郑伯克同志的命令来向你转告一件紧急事情的,今天上午边纵的联络员马一民到春光茶楼去和你接头,可是你并没有去,马一民同志和联络站负责人老马都不幸被捕。去抓人的是卢汉的保安司令部,前不久卢汉刚刚给中央回电,表示愿意率部起义,可他今天怎么突然又抓人呢?郑伯克同志希望你去问一下。晚饭后,我再来你这儿听消息。”说完便告辞走了。
秦志豪走后,宋达言立刻前往省政府去找卢汉。他来到卢汉的办公室门前,看见卢汉的副官朱英斌在门前,朱英斌迎住他说:“宋先生,请您稍等,我去通报。”宋达言经常来,和卢汉的秘书、副官都很熟悉,他一摆手说:“卢主席和谁在里面?”朱英斌说:“和马副主任在谈工作。”宋达言气呼呼地说:“别通报了,我自己进去。”一进门,卢汉和马?正坐在沙发上低声地说着话,一见宋达言进来,两个人便都站了起来。宋达言见到卢汉,心里很生气,他开口便说:“卢主席……”可是卢汉却截住了他的话头说:“宋先生,我正好有件事情要找你。我和马?在这儿说了很长时间话了,觉得很累,我们到外面去走走。”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就走。宋达言只得跟着他走到院子里。宋达言一边走一边说:“卢主席,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要抓共产党呢?”卢汉大声说:“宋先生,抓共产党还分时候吗?”一边说着,一边给宋达言使了一个眼色,宋达言也是多年从事地下工作的,他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便立刻住了口。在别人看来,好像他是被卢汉给噎回去了。等走到无人处时,卢汉才说:“宋先生,你有所不知,我抓这个联络员,可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宋达言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刚刚让我给共产党的首长回电说以实际行动表达你的诚意,可转眼你又抓了边纵的联络员,出尔反尔,这怎么说吗?”卢汉说:“你别急,让马?告诉你吧。”马?说:“宋先生,我们的情报组在保密局云南站安插了内线,我们接到情报,今天上午边纵的联络员要和您在春光茶楼接头的事已经被保密局云南站探听了去。他们埋伏下人等着连你也一块抓起来,可等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再通知你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只得将计就计,派人抓了联络员,查封了联络站。然后我们再偷偷地把人给护送出去。您放心,联络员和老马现在已经在回边纵的路上了。”卢汉接过话茬说:“我们这样做,正好做一下宣传,让老蒋相信我们正在继续和共产党作对。”宋达言听了,恍然大悟,他也很为自己的草率感到不好意思。
第二天,《平民日报》刊出了一则消息:保安司令部昨日破获中共地下联络站一个,抓获联络站负责人和边纵联络员各一名。两人均顽固不化,拒不交待罪行,经绥靖公署军法处审理,即日将这两名赤匪明正典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