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门口,她与浣彤相遇了。乾煜一看到浣彤,就高兴不已。“婧母妃,乾煜可想你了!”小嘴还真甜啊。
“是嘛!乾煜真乖!”浣彤笑着摸了摸乾煜的头。“给姐姐请安了。”浣彤微微颔首,柔声道中 文首发来。
“哎呦,是婧妃妹妹啊!听说你没了孩子,可把我急坏了。一直想去看看你呢!可我一天要照顾乾煜,忙得抽不开身哪!我说这宴席从简就行了,可皇上非要---”盈妃尖声尖气,好不得意,让人听了心里哪能舒服呢?
“谢谢姐姐的关心。妹妹的身体现在很好。”浣彤微微笑了笑,很有礼貌地答道。
“身体好也不要总出去乱跑。听说你遇到了刺客,我这个担心啊。幸好你没事儿。这不,还因祸得福了,搬到颐心斋去了。赶明儿给姐姐我好好讲讲,那里什么样儿的。入宫这么多年了,姐姐我还一次都没见识过呢。”还是那么刺耳的声音,却是愈加虚假的关怀。浓妆艳抹,遮不住她内心的丑陋粗俗。随后,她把乾煜从浣彤的身边拉了过来。
“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暂住颐心斋。姐姐请进。”浣彤轻轻侧身,让盈妃先走。此时,阖业硕身着龙袍,从内殿踱出来。他坐到了殿的正中央。盈妃由于是乾煜的生母,坐在阖业硕的旁边。小乾煜,只得乖乖地坐在盈妃的旁边。其他的人,按身份品次,分坐于殿的两侧。虽然乾煜是今天的主角,可众人的目光还是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阖业硕。
宴席开始了。种种繁文缛节,无不是浣彤讨厌的老套:行礼,敬酒,说恭维皇上的话。对于这些,浣彤都无心参与。她只盼着时间快些流逝,可尽早离开这喧嚣虚华之地。所以,殿里的人说了些什么,她也无心去听。挨着浣彤坐的,是几个地位还算将就的阖业硕的女人。她们依次说了一些阖业硕的好话后,浣彤才缓慢地意识到,轮到自己开口了。可什么文治武功之类的堂皇话儿,已经被这些女人们说尽了。她知道,自己该夸奖一下阖业硕。可她竟一时想不到阖业硕有什么长处。“皇上---舞剑得好。”将这话说出口后,她像交了作业一样,舒了一口气。可没想到,这却给她带来了麻烦。
坐在殿中的盈妃,听了她的话,狐媚的眼中带笑,说道:“说得好啊!听闻妹妹的娘亲就是个闻名京城的舞姬。本宫猜想,妹妹的舞技也一定不差吧。不知今日欢喜之际,我们可否有眼福一睹为快呢?”
若是往日,阖业硕一定会替浣彤拦下这种略显刁钻的要求。可今天,阖业硕却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盈妃的话,触到了浣彤的痛处。她娘是舞姬出身,身份低贱不假。但她温柔善良,且举手投足间予人以超凡脱俗之感。嫁给她爹后,两人感情甚笃。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一直没有孩子。至于原因,浣彤猜想,可能是因为她娘每日习舞,身体受了内伤,难以受孕的缘故吧。祖父本就不满他娘的出身,又因为她娘一直没有身孕而不快。后来,先皇赐婚,欲将公主下嫁给她爹。无奈圣意不可违,且她祖父对此事又甚是满意,他爹也就只能接受了。从此,没出世的浣彤就有了二娘。而她二娘嫁过来后,又生了赫靖羽岑。本身她的身份就很高贵,而又因为母以子为贵,她在府里就更加飞扬跋扈了。后来,浣彤的娘终于怀孕了,生了个女儿。母女虽贴心,可有二娘在,浣彤的娘免不了受气。她们母女的日子也很不好过。她爹似乎对二娘很好。可又似乎因为觉得对不起她娘,所以,特别疼浣彤。她要什么,爹就给什么。她因此才得以整天女扮男装出门。总之,她娘这一辈子,过得是很辛苦的。今天,看到盈妃提到“舞姬”两个字时的那副表情,浣彤的心里就像翻倒了五味瓶,难受至极。在她的心里,各种滋味都有。而这种种滋味中,确是苦味居多的。舞姬又什么不好呢?娘洁身自好,会比多少出身高贵的人好上千百倍不止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浣彤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既然姐姐想看,那妹妹就只好献丑了。”
她这话,弄得阖业硕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在宫里,她不是最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吗?今天怎么?
她离开座位,走到翰琼跟前,拔出了他腰间的宝剑。眼光,从盈妃的脸上掠过。眼光里面,承载的是怨恨。她怨恨她低视她娘;她怨恨她派刺客杀她;她怨恨她那些让人听了就气短的话。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拿剑要干什么。每个人都在猜她要做什么。杀人么?
她静静地走到帘子前,用剑划起来。那帘子,因为她手中的剑,变成了一条一条的,飘舞着,满是动感。她再一划,那些飘逸的绸带就纷纷飘落下来。那场面,很是动人。接着,她放下剑,将绸带分别打结,接在一起,成为几条长短不一的带子。
“今天没有准备,就用这绸带,给大家献丑了。”说罢,她脱下了外面略沉的长衫和脚上略硬的鞋子,拔掉了头上的金银头饰,将绸带缠到臂上,走到了殿中央。
这一脱一拔一缠,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她披着纱衣的曼妙身段。
在她示意乐师们后,丝竹声响起了。
她挥动着自制的舞具,在殿内翩翩起舞。她觉得,她不只是在为自己跳,她更是在为她娘亲跳。她感到,她娘就在她的身体里,给了她无穷的力量与勇气。她就像一只破茧而出的蝴蝶一般,万紫千红都因之而逊色。
轻盈、空灵、虚幻,她的绸带时而如虹飘向空中,时而又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席上。飞燕般的凌空飞跃,伴着如瀑青丝滑落腰际,纤纤玉手含莲花,眉黛、腮鬓皆有情。
曲罢,幻化丝带纷纷下落,娉婷身姿随之缓缓跪下,轻柔绵软如春风拂地。一袭粉衣,面若桃花,可人儿宛若出水芙蓉。
这一舞,美人俘获了多少男人的爱慕之心。翰琼痴看,嘴角含笑,忘却腰间佩剑身在何处。臣子倾慕之情,皆于目不转睛之态中流露无遗。那殿中之王,为拥有如此之宝,而欢欣不已。
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是最大的虚荣。而浣彤今日之轻灵妩媚,满足了阖业硕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大虚荣。她不了解,她此番的曼舞飞扬,会使自己的娇弱之躯,被阖业硕锁得更紧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