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韶一生自诩其为文人雅客,他从心里就非常看不起朝中那些贪图金银珠宝,女色钱财的官员。王文韶他不爱金银珠宝,也不喜女色这些俗物,唯独就好古玩书画,他经常在闲余之时身着便服,在北京城内的各个当铺、古玩市场里游逛,期望能让他遇上几件绝世珍宝。一日,王文韶又像他以往一般穿着一件普通的士子服饰,来到一家当铺前面,看见一个神情落魄的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件用红布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袱,王文韶一见包袱的形状就能确定包袱里面包着的肯定一幅字画。这名男子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拿着东西就直接冲进了当铺,而他却是在当铺门前不停来回徘徊,不时的还紧紧怀中所抱的包袱,王文韶一眼就能看出此人一定是家道中落,怀中包袱里的字画,可能应该会是他家传之物。
王文韶心里不由的十分好奇,上前朝这名男子拱手说道:“这位小哥请了,请问小哥高姓大名?为何身抱着包袱在这当铺之前徘徊,可是家中遇有什么难事了?”
这名男子见王文韶已年过六旬,言语中透露着亲和,衣冠言表,神情举止绝非寻常的人等所能及,忙躬身回道:“老先生有礼了,小子免贵姓木,单名一个易,只因小子无能,致使家道中落,小子家里已断粮数日,妻儿嗷嗷待哺,小子惟有......”
王文韶久淫官场,一辈子做的事就是要好好的揣摩上面官员的心思,现在见这名叫木易的男子说到后面,不由的还朝四下望了望,又用力抱了抱怀中的包袱,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王文韶心中便就知晓了他心中的顾忌,同时王文韶心里也对他怀中所抱的书画感到越发好奇了,越发想要弄清楚他怀中之物,究竟所为何物?王文韶伸手笑着说道:“老朽与木小哥既有缘相逢,那就代表你我二人有缘,走,承若木小哥不弃,就请随老朽一起到酒楼里小酌几杯如何?”
王文韶此言说的妙得很,木易刚才还说过他家中已断米数日,早就已经揭不开锅了,那他此时也定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果然木易听了他的话后,不禁悄悄的抚了抚肚腹,神态犹豫,王文韶上前拉过他的手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木小哥何须推辞呢?走、走、走”说完就拉着木易走进了旁边的一家酒楼。
酒足饭饱后,木易打了个饱嗝,怀中仍抱着包袱,满足的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王文韶至始至终基本上就不曾动过筷子,见木易吃饭时仍不忘将包袱抱在怀中,现在仍然如此这般,心中就愈发好奇了,笑着说道:“木小哥,可还需进点什么?倘若不够,木小哥无需客气,尽管叫就是了。”
听见王文韶说话,木易睁开眼睛,歉意的说道:“小子谢过老先生了,萍水相逢,就让老先生如此破费,还望老先生见谅!”
“无妨,无妨。”王文韶轻轻的摇了摇头,又指着木易怀中所抱着的包袱问道:“木小哥,你怀中的包袱里究竟所装的是何物呀?缘何小哥吃饭时亦不舍将其放下,可否借与老朽一观呀!”
“这.这..”木易听了王文韶的问话,心中不免有些迟疑。他已过亡的父亲,生前曾多次叮嘱他,他怀中所抱的包袱里裹着的字画,是唐朝画圣吴道子所作的《送子天王图卷》,实乃绝世珍宝,还说就算是拿万两黄金都不足买其一角。到了临终前的一刻还不忘嘱咐他不可将此物轻易示人,就算有遭一日家业破落,也不可拿其到当铺里去换钱,以免招人显眼,让歹人眼红,使家人遭受无妄之灾。木易不善理财,在他父亲亡后,祖上所遗留下的家业很快就被他败落了,家中值钱的物件亦所卖无几,但是他却始终牢记着他父亲的遗嘱,所以就算他此刻被逼得走投无路,抱着此画站在当铺前仍迟迟无法作出决断,此时见王文韶询问,心中不免有些顾忌。可是俗话说的好:“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自己刚刚才吃过人家的酒宴,若是此时一口拒绝人家,终归有些不妥,木易见王文韶的面貌也不像那奸恶之徒,现又已年过六旬,看了看四周,轻轻抚了抚包袱低声说道:“小子不敢隐瞒老先生,小子怀中所抱的仍家传之物――画圣吴道子的真迹――《送子天王图卷》,家父生前曾多次叮嘱小子,就算万金亦不值其一角,因其所值不菲,惟恐轻示于他人,而徒遭杀身之祸,还望先生恕罪。”
吴道子的作品数量很大,据说一生曾画制了佛教及道教的题材的壁画三百多幅,但是他的作品在北宋初年已经比较罕见,北宋末年,《宣和画谱》一书著录皇家的收藏品中有他画的佛、菩萨、天王像以及道教的神像九十二幅。现在可知他生前所作宗教绘画不只是仙佛像,而且有很多大幅构图,其中有发挥了高度的想象力的各种变相,他的笔下出现的各种仙佛形象,据说也是千变万化,进行了多种多样的创造的。吴道子还兼工山水,描绘蜀道怪石崩滩很有名气。张彦远认为“山水之变,始于吴,成于二李”。苏轼认为“画至吴道子,古今之变,天下之能事毕矣。”吴道子是“画塑兼工”,善于掌握“守其神,专其一”的艺术法则,千余年来被奉为“画圣”;民间画工尊之为“祖师”。王文韶虽贵为礼部尚书,堂堂的朝廷一品大员,收集了一辈子的古玩书画,可他还从未能有幸一睹画圣吴道子的真迹,此时听木易说他怀中所抱的是画圣吴道子的画作,顿时手脚颤抖,神情激动,透露出一股不敢相信的神情,低声问道:“木小哥,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怀中所抱的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见木易肯定的点了点头,王文韶激动拉着木易的手,结结巴巴的说道:“木.木小...木小哥,不瞒木小哥,老朽一生别无所好,惟独就好观赏古玩字画,老朽一生的收藏无数,可却一直也不曾有幸一见画圣吴道子的大作,不知木小哥可否借给地方,将你家传的画作借老朽一观”
木易见王文韶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又欠了他一饭之恩,木易心里也一直都想能找一个懂画的行家帮他鉴定鉴定,也好确定这家传是否真与他父亲所言,真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于是二人重新开了一个雅间,木易将包袱打开小心谨慎的将字画捧到王文韶面前说道:“实不相瞒,据家父所言,我家先祖本是唐朝皇家李氏的后裔,后因要躲避战乱,故此而将李姓拆开之为木子二字,小子一脉取木姓,这幅画也是从那时起就一直传到小子这辈,只因家_38605.html道中落不得不将这传家之宝拿出来当买。”
王文韶没有理会木易的话,将手中的画卷搁在桌上小心展开,聚精会神的一一观看着,吴道子擅画道释人物,亦擅画鸟兽、草木、台阁,笔迹落落,气势雄峻。吴道子曾作壁画三百余间,“奇迹异状,无一同者”。画佛像圆光、屋宇柱梁、弯弓挺刃、皆一笔挥就。他早年行笔较细,风格稠密,中年雄放,变为遒劲,线条富有运动感,粗细互变,线型圆润似“莼菜条”,点划之间,时见缺落,有笔不周而意周之妙。后人把他与张僧繇并称“疏体”,以别于顾恺之、陆探微劲紧联绵较为古拙的“密体”。所写衣褶,有飘举之势,与曹仲达所作外国佛像,衣纹紧窄。喜用焦墨勾线,略敷淡彩于墨痕中,足显意态,又称“吴装”。王文韶只见这幅《送子天王图卷》中的最后一段是取材于《瑞应本起经》中净饭王抱了初生的释迦牟尼到神庙中,诸神为之慌忙匍伏下拜的故事。净饭王捧着婴儿,以一种小心翼翼的动作,充分透露出这一抱持者的崇敬心情;同时,那一跪拜在地的孔武有力的天神,更不是单纯的跪拜,而是张皇失措、惺恐万状的神态,是精神上完全降眼了的表情。净饭王和天神的这两个有充分的心理根据的动作便烘托出还在襁褓中 文首发中的,在画面上看不出任何直接的迹象来的小小婴儿的不平凡和无上威严。这样的表现是通过人物的表情和内心的联系以阐明主题,所以在绘画艺术技巧的发展上有很大创新的意义,对后世影响极大。
王文韶越瞧心里就越吃惊,这幅《送子天王图卷》所运用的线纹就是所谓的“?菜条”,是历代公认吴道子的特长。这幅画恐怕真是吴道子的真迹,王文韶此刻心里后悔之极,他自己平日里不喜金银,恐怕是倾阖府所有,也难值此画的一角呀!
木易见王文韶正趴在桌上聚精会神的研究着自己的那幅家传之画,根本就注意在一旁的自己,木易问道:“老先生,您觉得小子家传的此画如何?可否真是画圣吴道子的真迹?”
被木易的话惊醒了过来,王文韶揉了揉额头,心里想了想,说道:“唉!可惜了呀!依老朽所见,此画绝非画圣吴道子的真迹,而是宋代的摹本,但是此画虽非吴道子的真迹,可也不失为一幅传世佳作,倘若木小哥肯割爱,老朽愿出纹银10000两以为画资,不知木小哥你意下如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