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后冲司机道了句“火车站”。他回过头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笑了笑:“赶火车?”
“不是,送人。”我说,猫腰将头上的雨水一点点的拂下去。
“男朋友?”车子已经走了起来,司机一边排着档一边随口又问了一句。
“哦?”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缓了下说,“我是男的。”
“抱歉!”搞错别人的性别是件尴尬的事,被别人搞错性别则是件丢脸的事,所以我们在相互苦笑过一番之后就都不再说话了。我拨开搭在前边,已经挡住我多半张脸的长发,以免再被别人误会是女的。
这已经是我这个星期内第二次赶往火车站送人了,上一次是一明,这次轮到阿策。但是很不巧两次赶往火车站的过程都不是很顺利。第一次是因为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点,便在肯德基里买了只鸡腿,一边吃一边亡命似的狂奔。不巧的是,我遇到了一只流浪狗,被它追着在街上跑了很久也没有甩掉。情急之下,我把鸡腿给扔了。结果,狗是甩掉了,但警察罚了我100块。
第二次,也就是今天,出门不久,我再次遇到了那只流浪狗。但是因为这次我没有拿鸡腿,所以它并没有来追我,我暗自庆幸。就在这时天空无端下起了暴雨,我便在瞬间被淋成了“女人”。不过还好,不会有第三次了,因为明天,再明天,我也要离开这里了,这次要换别人来送我。
汽车到达火车站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来。我买了站台票挤进站台,第一眼便看见阿策在栏杆处站着,他看见我第一句话就是:“陈弛,你总是要让别人等你很久。”
“可是我比火车早到了,这个速度不能算慢。”我笑了笑告诉他说,“包给我,我帮你拿着。”他应了一声将左手上一个旅行包转交到我手上。之后我们便都不再说话了,沉默的等待着火车进站。我们都知道,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太多言语,那只能将气氛渲染的略带忧伤。我们都是男生,不希望看到彼此流泪的场面,所以,我们选择回避。
大约20分钟后,火车缓缓的进站了,我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苦笑。
“上去吧!”我说,他点了头,然后一步步上了火车,之后就扒在窗口向我挥手,微笑。
很快,火车启动了,阿策猛的站起身,从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歇斯底里的喊着我的名字。我觉得很丢脸,这混蛋八成是电影看多了。于是转过身去,装做没有听到他杀猪般的嚎叫。但是很快,我发现阿策的包还在我手上,然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句:“陈弛,我祝你不得好死!”居然还带着回音。我很无奈,只好站在那里傻笑。
当然,发生这样的事,倒霉的并不是阿策,而是我。因为我必须负责把那些东西从邮资超贵的邮局寄还给他,而那些钱是没有地方报销的。
送走阿策之后,我一个人提着包(当然,是阿策的包)在街上闲逛。我突然发现,他的包里居然有一包口香糖,于是随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却发现,那东西已经过期到变味的地步。
“大便味的口香糖。”我说,并把它吐掉。
“哥哥。”这时,一个小女孩站在了我身后,我转过身,她正在仰着头望着我。我很高兴她能够叫我哥哥而不是姐姐,于是冲她笑了笑:“有事吗?”
“我们老师说,不可以把口香糖吐地上。”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天真,也很可爱,这使我硬生生把滑到嘴边的那句“难道我要把它吐你们老师裤裆里啊”给咽了下去。于是递给她一块口香糖道:“你很乖,这是给你的奖励。不过,要记得哦!_38605.html不可以随便把口香糖吐地上。”这条街一路都没有垃圾筒,想做乖孩子的话,就含着那大便味的口香糖一直走到下一条街吧!
“谢谢!”她接过口香糖很开心的笑道。我忙转过身在那里偷笑了很久才开始继续前行。这样的前行是毫无目的的,我甚至不知道我要去哪。大概只是想在离开前,将这个包含了我人生目前大部分喜怒哀乐的城市再重新审视一遍。大学毕业对我们这些年轻人来说,代表着迷茫。
“陈弛。”老实说,这个时候我并不希望有谁能念出我的名字,因为,那说明,我的安宁又将被打扰。我抬起头,发现是可喻,她正从她家阳台上探出头来冲我招手。这时我才明白,这次被打扰,是我自找的。
“等着我,我马上下来。”她说,转过头兴奋的跑掉了,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大约半分钟后,她出现在了我面前:“怎么突然会到这里来?”
“没办法,习惯了。这几年,我来过最多的地方就是这里,虽然我家并不住这儿。”我说。她很灿烂的笑了起来,点起脚尖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什么时候走?”
“后天,早上8点的火车。”
“8点啊,我怕我起不来。”她开玩笑般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别过脸去回答她说:“起不来就不要来送我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中 文首发你来为我送行。”
“陈弛……”这次,我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生气了,赶紧从阿策的包里拿出一块口香糖递给她说:“好了,别生气了。诺!”她笑着从我手里接过口香糖放进嘴里,突然变的更加火大:“陈弛,为什么你总是拿过期的东西给我吃!”
酒泉很冷,你要多注意身体哦。
很多年之后,我依然能够清楚的记得她对我说过的这句话,虽然那天,我给她吃了大便味的口香糖。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去邮局帮阿策寄了东西,然后回到住处收拾好东西便上了开往酒泉的火车。没错,本来是定在后天才走的,但是我想走的轻松点,不希望有任何人来为我送行,包括可喻。那样会让我觉得离开的脚步是那样的挣扎。
下午3点,火车刚越过陕西边境的时候,我接到了可喻的电话。她的声音很兴奋:“陈弛,我帮你买了……”可能是听到火车在铁轨上行驶的声音,她的话突然止住了,转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
“我要回火星了,你找个地球人好好过吧!”她没有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我听着手机里发出的盲音,又开始傻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