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看不见自己的脚,但能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如雷鸣,伸出手看不见拇指,但能够准确地抓到依依的手,那女孩的手温暖的很,甚至在这样黑暗阴凉的地方都显得并不胆颤。
然而,令欧阳夏鸿惊讶的是,林思寒竟然不在自己身边,方才进门的时候明明眼看着她走在自己前面,但一切归于漆黑的时候根本无法正确地确定她的位置,以至于他能够感受到依依的、薛芷茵以及落英的位置,终究找不到她在何处。林思寒……就像与黑夜融合到了一起似的,让人琢磨不透。
诧异地找遍了身体的四周围,依然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他有些担心起来,却不敢向人询问,欧阳夏鸿不知为何心里越发觉得不安,依然左顾右盼毫无心思。
就在这恍惚之间,头顶的“黑夜”顿时明亮了起来,即使不再是昏暗的灯光照在脸上的感觉,那柔和的星光显得丝毫不逊色,黑夜仍然是那种神秘的浪漫感,但扭头怎么看去,都能从最美丽的角度看见对方的脸颊,此刻漫天的星斗摇曳着这些年轻膨胀得就要爆炸的心,无数少女的惊叹以及少年拥抱住少女的温柔动作衬托出了美丽璀璨的星辰天空,林思寒静静地看着“天”,那是星象馆特有的搜索引擎,白天也可以清晰地观察到星星。
“哇。”依依用双手捂住脸颊,“好……好感动哦!”眼光闪烁着像星星一般耀眼的纯情与萌动,那是少女望见如此壮丽美丽的星空所作出的唯一表情。
林思寒没有理会,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上的某一个地方,别人丝毫察觉不到地,轻轻皱了皱眉头。
可能是老师正在带领学生游览星座与星象,不停地叙述着一个又一个离奇却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说,她们让林思寒很不理解,传说那种东西,只有在臆想者脑袋里才有用,而臆想者是人类中的可悲者。
在最欢喜喧闹的时刻,欧阳夏鸿看着林思寒的脸,即使是隔着人群。而林思寒确实也感觉得到,但她没有心思去回应他的眼神,仍然专注望着漆黑天边,脸色一贯的苍白无奈。
五彩绚丽的点点星光淋湿了眼睛,然后刺眼的红点又将水分蒸发成雾。
视线被这样乳血红的颗粒弄得潮湿,看起来像眼眶里浮动的泪水。
“啊——好刺眼!”依依揉了揉眼睛,指着北方孤独的一颗星辰,林思寒看过去,那是颗暗红色的星星,尽管林思寒没有说话,但顿时心如明镜。
似乎依依的一声尖叫引起了全场人的关注,纷纷的惊异的眼光在看向依依之后转向了那颗暗红色的星星,神色又由惊异转变为不安与焦虑,也许他们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身神色的变化。
暗红色犹如血液。
殷红色的血宛如蜿蜒的小蛇,从堆叠的尸体下爬出,慢慢汇聚成一滩向低处流去。上百堆的血流从不同方向蔓延而来,将居中的低处汇成了一片小小的池塘。
那片小小的池塘就是这颗星。
“好了,大家安静!”带着宽大黑框眼镜的管理员大声喊道,“那颗星星与其他不一样的是,它没有固定的传说与考察,但它是有准确名称的……”
“天狼。”一个淡漠的女生开口,语气里洋溢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寂寞。已经是第几次了?她的同学们……那样地看着她,就像看着动物园里都没有的怪兽。
女教师没有继续说下去,方才拼命地维持纪律都没有让喧闹的讨论声停止,而这个女生两个字全场就肃静下来,尴尬的场景使她愣在一旁。
“……是天狼星,主凶,杀戮,入侵。”简简单单的十几字干脆利落,淋漓尽致地道出了万年冰雪的冷漠。
有些错愕的依依奇怪地看着瞬间冷漠到极点的林思寒,心中不觉生出了百般疑惑。
“嗯……这位……这位同学说的没错……”女老师下决心打破尴尬局面,恢复了笑脸,“这就是天狼星,在每年的春季或夏季都会显暗红色,天狼星虽然野性很强,但理性感极弱,容易误入歧途,就像放生在野外的狼,所以起名‘天狼’……好了,我们继续去看……那是……”归于平静,女教师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的已经变作一些吉祥的星星,与天狼星相克。
“她说错了,天狼星数百年都不见出现暗红色,如果有一天出现了暗红色,就代表……”林思寒这次的声音明显压得很低,除了依依,没有其他人听到。
“小寒,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依依关切地问。
林思寒抬头,对着依依释然地微笑,“没有啊,我在网上看到的。”
这种低级的撒谎招数也许只有依依这种人会相信吧。
“原来是这样呀……刚才吓了我一跳,你知道吗?你刚才那么冷的表情真是……算啦,我们上前面看看吧……”依依握起林思寒的手,温度比先前更加冰凉。
她们随着队伍走向美丽的星星中央。
那颗天狼星就显得特别形单影只,巨大的力道吐出,光芒轰然盛放,将实体和虚体一起击碎。
如果有一天出现了暗红色,就代表……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我、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我是时代的分割线——————————————————————然而另一个未知的空间,此情此境犹是可鉴。
凛冽的寒风犹如刀刃,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关外万里的漫漫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居高临下的漆黑苍天,凭天狼而闪耀,以侵略为指引。
这是月河深处的一个草屋,因为太过简陋的原因,房顶漏雪,屋檐太窄,不见山雀过来筑巢,因此山里显得及其孤单寂寞,苍茫无声。
屋前站着一个手拿锄头的中年樵夫,粗布麻衣,悲伤扛着一堆柴火,想来是历代樵夫,身体硬朗不少,此时驻足,痴痴的望着天边凌驾于苍生之上的天狼。
那樵夫岁身着平民朴素的装束,眉宇间却丝毫不掩饰大将风范与恢宏的气质,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他眼角布满了皱纹,每一条皱纹都蓄满了他生命中的忧患和不幸,他拥有一双毅然决然的眼眸,深深看上去像是碧绿色的宝石,鲛人的眼泪,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挺直的鼻子使他的脸看来更瘦削。
他的手指已被冻僵,脸已被冻得发红,身上也落满了雪花。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不是不冷,而是早已习惯。
“师父,您看这天空……”小徒梅儿赫然从身后冒出。
他长长叹了囗气,喃喃道:“神冉要回来了,终于要回来了。”
梅儿轻声问道,“那……徒儿该几时启程?”
“巳时。速速协助莲花找到宿命终结者,莲花的命运你也很清楚,因此……你也应该知道该怎样做。”
梅儿抱剑跪下,“师父,此次一去中州,不知何时……”
“哎。”他扬起衣袖,“不必担心,以你的力量,中州人奈何你不得!”
“谢谢师父。”梅儿淡淡道。
他嘴角挂着一丝混合着大局将至和宿命刚起的微笑,倏然牵来了一匹马,不论是谁也不会相信,一个普通的樵夫竟然会拥有一匹这样的优等千里马,马迹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蹄痕,马鞍旁挂着的两件沈重的物件,虽然被严密的包在油布里,然而当它们撞击着马鞍或是马铠时,仍然发出一阵阵声音,而这种声音,很明显地可以让人听出那是属于两件铁器撞击时特有的声音。
“是离魂刃与断魂刀。”他说道,“你带着它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莲花,我担心那孩子出事啊……总是把感情看的太重,可是梅儿你不一样,所以师父如此信任你。”
梅儿茫然道,“莲花哥哥不会有什么危险吗?如果冒充高华人加入中州江湖,会多少高手追杀啊。”
他想了片刻,毅然道,“梅儿,你这就上马赶往中州,等不到巳时了!”
他,并没有引起任何秦关人的注意,因为此刻根本没有任何人愿意冒着寒冷站在这晨风里。但若有人知道他是谁时,那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
这些年来他隐姓埋名藏在月河,竟然发现从冰什弥勒山下早已灭族的秦关一族移民来了月河,好大胆的一个种族……连神冉的地域也敢逗留……难道这是神冉的决定?神冉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先是将豖鲛岛移往中州受尽屈辱,再是不顾一切进行“魂体穿越”失去记忆丢下月河以及他们四个护法,现在又是……
不知道阿鱼现在怎么样了,她去那个“世界”寻找神冉,同样进行魂体穿越,哎……这两个女人啊。如果她们的“契约”还在的话,阿鱼为她冒这样的风险也不奇怪了。
神冉最后留下的一句话是,不要声张。
但是,世不可一日无神,如今有发现秦关遗址还尚在,中州的高手豪杰对那传闻中的宝藏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月河以及以北的空界以至于轮回之道就要打乱了。
他,就是过去几年来在江湖上声名显赫但音讯全无的于升,而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博得这如此盛名,是有其原因的。他是唯一一个之道中州与冰什弥勒山交接点的一个人,但最终他选择回到神冉身边。
“人生……本就充满了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望着风雪中梅儿远去的背影,雪上徒留马行处,叹息,“又是一场风波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