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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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微凉。

    月正当空,这个夏日里的夜晚,似乎有些静得异常……

    苍临国都城,丞相府的别院中。在这里,没有夏夜树上振翅扰人的蝉,没有荷叶上呱噪不休的蛙,唯有的是隐约传入耳中清泠的流水声。别院之中,放眼望去竟是一片水色,波光粼粼。在这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偌大池塘中,一座别致的阁楼竟傲然屹立在这池塘中央唯一一片绿地之上。

    如若不仔细看,那阁楼就仿佛是从池水中生长出来的一般。在阁楼顶的四方尖角,雕了四只栩栩如生的凤,迎风而立,几欲腾空而起。微风袭来,别院中一片轻灵的响声,寻声望去,那四只凤的空中竟各含着一颗铜铃。

    风过,铃响,清脆悠远,令人神往。

    月色柔和,如银纱般笼罩着整个别院,皎洁的月影倒映在池面之上。此时,一只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芊芊细手探入那微凉的池水,搅乱了那光滑如镜的水面。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来,打碎了皎月的影,顿时,池面上闪烁着银镜般银白色的光华。银辉映照在那玉手主人的身上,竟是说不出的梦幻。

    那是怎样的女子?

    如丝长发自然的垂在脑后,如瀑般倾泻而下。一块月白色的面纱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但那露在外面的双眼却让人不禁为之迷醉。望着她的双眼,就好像看着一潭清水,清澈水润而灵动非凡。在她的额头之上吊着一块上好白玉雕刻而成的白莲玉坠,惟妙惟肖的白莲玉坠恰好垂在她的眉心,愈加彰显出她清丽脱俗如仙子般的气质。

    她一身白衣胜雪,慵懒的侧卧在离阁楼不远在池边的一颗巨石之上。宽大的袖口被拉至上臂,她时而用左手撩拨着清澈的池水,时而凝视着那晶莹的水珠从指尖流逝。腰间的束带松松的绑着,轻轻地一动衣襟便微微敞开,长长的衣摆垂落在巨石一侧。单薄的外袍下,她圆润的香肩和水色的胸衣隐约可见,嫩白而修长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原本就嫩白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在盈盈月光的映照下更是晶莹剔透。

    虽然看不到她拥有怎样的容貌,但她依然姿色撩人,既慵懒妩媚引人遐想,又是那样的纯美圣洁让人不忍亵渎!

    “夜凉水冷,小心寒气如体。”

    让人如沐春风般柔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巨石上的女子寻声望去,只见男子走在这别院之中唯一连接院外的九曲桥之上。未等她开口,男子足尖轻点一个闪身便已落在她的身边,在她失神之际,一件带着体温的水蓝色长衫覆在了她的身上,在那之后她便被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微凉的身子触碰到男人身上的温热,她贪婪的向这个温暖的胸膛靠去,舒服了倚在这个男人的怀中。

    他,苍临王朝丞相之子,她名义上的兄长,司徒涵。

    “裳儿,虽然是在家里,但是你方才的样子若让人看了实在不好!”

    司徒涵一边说着一边用自己的袖摆擦拭着她沾着水珠的左手,直到白玉般的小手上没有一滴水珠司徒涵才满意的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被唤作‘裳儿’的女子面纱下的唇角轻轻扬起,柔声开口。

    “有什么关系,除了爹娘、哥哥、尘和染儿,还有谁能踏入我这云水阁?”

    那是怎样的嗓音?似清澈的泉水滑过心房,又似玉石相击的玲珑之声,清脆灵动,这样的嗓音是应该属于天界的美妙之声,哪里是这凡尘俗世应有的?!

    即便是听了许久的司徒涵也不禁为这美妙的声音沉醉!但是,她这样的装扮……

    “至少尘就是一个让你应注意装束的人!”

    “为什么?”

    看着怀中的谪仙般的人儿眨着如同溪水般清澈儿通透的双眼不解的看着自己,司徒涵不禁在心中感叹,此时的他竟不知道该说她单纯还是愚钝。无奈的叹了口气,收起了温润的笑容司徒涵严肃的说道。

    “云裳,他是个男人!”

    云裳,我的名字。只有在哥哥认真和生气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叫我。直视他的双眼,我用眼神告诉他,我也是同样的认真!

    “尘对我是忠心不二的,我相信他,请哥哥也相信他!”

    我相信尘对你的忠心,而真是因为他的忠心不二我才更担心……

    司徒涵心中的想法却无法说出口,轻叹一口气,司徒涵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抚了抚云裳的长发,司徒涵宠溺的说道。

    “好,我相信。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能以如此的装束呆在外面,被爹和我撞见了都不好,而且还容易着凉。”

    见司徒涵不再教育她,她赶忙岔开话题。再开口时,声音中隐隐有着一丝自豪。

    “哥哥难道忘了我的专长了?我的医术虽不敢说天下一地,但在这苍临大地却也是无人能及!难道我这医仙的称号是叫着好玩的?”

    “哦?那你入府当年不慎落入眼前这片池中所落下的虚寒之症至今可有治愈?”

    看着她骄傲的模样,司徒涵就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她,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被他这么一说,云裳原本直起来的身子瞬间软化下来,柔柔的窝进他的怀中。浅笑着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司徒涵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光滑的巨石上,直到从怀中再次传来柔润的声音。

    “想来已经整整十三年了,入府那时我三岁,你六岁。自从我落水之后,你从来不让我单独一人接近这片莲池,每次到这莲池边都是像现在这样,你抱着我坐在这颗大石头上。我们赏月、赏莲,饮酒、作诗,我抚琴、你舞剑,好像这十几年间我们都是一起在这颗巨石上度过的!”

    云裳侧眼看着身边平滑如镜的池水,似是在回忆什么,眼中柔和得仿佛要滴出水来。看着她回味的目光,司徒涵嘴角扬起了一个与他温润气质截然相反的邪魅笑容。

    “怎么?不喜欢?”

    “怎么会!裳儿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抬头看着司徒涵因为高兴而露出爽朗笑容的面庞,她的手不自觉的抚了上去,指尖缓缓的描绘着他刚毅俊美的面容。从他饱满的额头,到他如同挥墨英气勃发的眉,到他漆黑如夜深邃的双眼,再到他英挺的鼻,然后是他微凉的薄唇,最后是他如刀削出的完美下颌。一头顺直的青丝被一条深蓝色的发带高高的束在脑后,柔软顺滑丝毫不逊色于女子的秀发。高挑却不粗犷、纤细却不瘦弱的身材,俊逸非凡的容貌,带着少有人能匹敌的才华与武艺立于这苍临大地。

    深深地凝视着司徒涵,眼波流转之间,空气就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世间的一切竟都不及她眼中的美好。

    十三年前,外出返京的当朝城乡司徒鸿收留了但是还只是三岁孩童的云裳。司徒鸿真心待她,视她如亲女,相府上下所有人都真心的疼爱这个如同仙子般的女童,就连丞相夫人也不例外。亲情,这是她一直渴望了,在这丞相府中她幸福儿平静的生活了十三年。直至今日……

    收回手,她重新倚进司徒涵的怀中,倾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喃喃的说道。

    “像这样依偎在你的怀里还能有几次……”

    她不知道,这样的声音在司徒涵的耳中竟是那样的空灵飘渺,仿佛随时都可能会烟消云散,但同时又是那样猛烈的撞击和他的心,撞得他生疼!

    “裳儿,我去让爹……”

    “让爹请求皇上不要让我进宫?”

    云裳打断他的话语接着说了下去,而她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平淡语气更是让司徒涵心痛不已。云裳微凉的手轻缓的抚平司徒涵紧皱的眉头,幽幽地说。

    “爹一直都说哥哥聪明理智,可这次哥哥怎么就糊涂了?世上最多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地方就是那朝堂之上,爹是丞相,多少算计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爹哥哥不会不知道,况且伴君如伴虎,而我又怎么会让爹因为我的事情而以身试险?再说那太子选妃只选一名,那么多大臣们的千金小姐一同入宫,太子又不一定会选上我!”

    听了云裳的话,司徒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片刻,他突然轻柔的揭开覆在她脸上碍眼的面纱,露出了那月白色面纱之下绝美无双的容颜。他因为常年练剑而有些粗超的右手轻轻地摩挲云裳细腻娇嫩的脸颊。

    这样的嗓音,这样的容貌,这样的你,我怎么不担心你会被那脾气古怪的太子选了去……

    良久,司徒涵抱着依然熟睡的云裳回到位于第三层的卧室当中。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床上,轻柔的为她压好被角后才离开了云水阁。

    在他离开阁楼内的那一刻,却不知道原本应熟睡的人此时竟睁开了双眼。她从床上坐起身,似是自言自语的在看似只有她一人的内室说道。

    “准备好了么?”

    当她的话音一落,原本只有她一人的空间竟然鬼魅般凭空出现了两个人的身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