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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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下了,卓然怎么也睡不着,自从怀孕开始,她一直都没睡过整宿觉,她的生物钟被自然之手调得极为精准,每四十五分钟准得醒,睁开眼就面对了那个夜光电子钟,准准的,四十五分钟一次,爬起来上厕所,一个通宵得往厕所走上七八次。

    而这天,整个晚上卓然都没睡安生过二十分钟,觉得腰很酸,在床上正睁着眼睛听程潇阳的鼾声,瞌睡没有了,只惦记着跑厕所。每次跑厕所,都能从厕所的窗子看见暗蓝的天空中有一弯月牙儿在一点点地挪动,从天的这一头,到天的另一头。

    时间怎么会那么地漫长呢?月亮怎么还在空中?是停滞了吗?卓然很难受,从心灵到躯体。她很累,但是再累她也睡不着。

    家里人都睡了,她妈妈汪桦在梦里发出惊叫的声音。在她的记忆中,她的妈妈几乎每一个夜晚都是不断地在梦魇中惊叫、咒骂和哭泣。她不用去问生活究竟给了汪桦什么样的挫磨,因为汪桦时刻在倾诉她从外婆和卓泉涌那里遭到的不公平待遇。她永远觉得生活在跟她过不去。而卓然和卓越都觉得,那只是她的夸张和臆想而已,她跟很多辛劳了一辈子,但生活水平还不如她的人比起来,她已经是很享福的了。可汪桦不满足,她总在抱怨,抱怨她失去的比得到的多;抱怨卓泉涌夺走了她的青春和健康;抱怨大家都不理解她,都不关心她……

    卓泉涌在打呼噜,他很坦然地在汪桦梦魇的叫骂声中打着酣畅的呼噜。他已经习惯了,他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男人挣钱养家,女人带孩子,天经地义,但汪桦是新时代的女性,她也要有一份八小时制的工作,这可不是他规定的。所以女人会累一些,他承认,所以他在用忍让来向汪桦劳累的岁月道歉。至于汪桦领不领情,他就不去管了。

    程潇阳也在打着呼噜,他的呼噜有时候会变成一种呼啸,高上去然后停顿一会,象是一个陡坡,陡然上冲,陡然停止。卓然查了书,说这样的呼噜是很危险的,容易窒息。所以她会在程潇阳发出这样的呼啸声的时候推推他,或者搬动他的身体让他侧着睡。以前卓然的觉就很轻,因为程潇阳的呼噜声实在让她担心。

    听着家人睡眠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卓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能够做些什么。她万分清醒地睁着眼睛坐在马桶上。看电视怕吵到家里人,看书也没心情。就这么坐着,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没有头绪的事情。一直坐到月牙儿渐渐地似乎要坠了下去。

    忽然,她发现见红了。看看表,刚四点过,程潇阳张着嘴睡得正香呢。卓然没叫醒他,去翻了书看了,说宫缩频率不高的话就还不着急。卓然自己擦了个澡,然后坐回马桶上对照着书上查看准备的东西有没有拉下什么。

    把住院的东西准备停当,天已经放亮了。

    七点过的时候,卓然推醒了程潇阳。程潇阳说:“不是还差半个月吗?”

    卓然说:“提前了,生孩子这种事情哪有那么准的?”

    程潇阳想想也是,赶紧起来了,早饭也顾不上吃,跟汪桦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卓然去了医院。因为这年生孩子的人特别多,妇产医院都爆棚了,卓然就没选择在专科医院生,而是找了个军队医院的妇产科。

    八点过,卓然的状态还行,宫缩中 文首发时间由一个小时变成了半小时,程潇阳还有时间从容地办理入院手续。妇产科的护士问:“普通病房还是单间?”

    卓然说:“普通病房吧。”

    程潇阳说:“等等,普通房几个人一间?”

    护士说:“三个人。床位比较富余,单间就一间了。”

    程潇阳说:“单间多少钱一天?”

    护士说:“六百。”

    卓然说:“就普通病房吧,要什么单间啊。”

    程潇阳说:“还是订单间吧,就几天。”

    中午十一点,卓然的宫缩频繁了,头杵在单间的沙发背上哼唧着。程潇阳按电铃叫了护士来,护士检查了一番,说:“带上巧克力,跟着我吧。”护士看了一眼程潇阳,说:“男士就不用去了,在这等着吧。”

    卓然肚子痛得难受,头也不回地跟着护士往待产室走。程潇阳在后面“嗨”了一声,卓然回过头,看见程潇阳正满怀期待地向她挥手。卓然腰涨肚子疼,根本不想理他,就胡乱向他甩了甩手,扶着腰一拧一拧地往前艰难地走着。

    护士带着卓然到了待产室,那里面有两张床,其中一张上面已经躺了一个产妇,她的肚子上缠着胎心监测仪,那女人脸冲着墙壁呻吟着,护士看了她一眼,问另外一个护士:“还没生呢?”

    另一个护士说:“是啊,都熬了一个晚上了。”

    卓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我还不知道会在这里躺多长时间呢。

    护士安排卓然面冲大玻璃窗躺下,在她的大肚皮上也缠上胎心监测仪,卓然被缠得难受,但不敢吭声,只得忍着。

    大玻璃窗的那边有人在生产,几个医生围着她,大声叫着:“使劲!使劲!怎么这么累啊?”

    卓然心惊胆战地看着,腰酸背疼的熬着。护士过来做检查,对她说:“不错,开了四指了,估计两点过就能生了。”

    程潇阳看着卓然扭着进了待产室,心里有些失落,他想象中,卓然会害怕一个人进产房,会需要他在身边的,所以应该频频地回头看他,可卓然居然显得如此不耐烦。

    程潇阳看了看表,是中午十一点了,“不知道要生到什么时候。”程潇阳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工作,然后给岳父母打电话,叫送些卷纸小毛巾什么的来。

    快十二点了,卓泉涌把东西送来了,还带了给卓然的饭,是汪桦做的肉饼蒸蛋和西兰花。程潇阳叫护士给送到里头去,顺便问问卓然的情况。护士说:“快了,宫口快开全了,估计吃完饭一会就能生了。”

    程潇阳有些激动,问岳父:“爸爸你吃饭了吗?”

    卓泉涌说:“没呢。”

    程潇阳说:“我叫外卖,您吃皮萨还是吃麦当劳?”

    卓泉涌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就说:“我不吃这些洋玩意。”

    程潇阳想了想说:“那给您订蒸功夫吧,都是蒸菜。”

    卓泉涌没吭声,程潇阳就拨了电话叫了排骨饭和鳗鱼饭。两个人一个气鼓鼓一个喜洋洋地在等待着新生命的来临。

    待产室里,护士进来了,对卓然说:“你家送饭来了,我给你喂吧,多吃点,等会生的时候有力气。”卓然一口菜一口饭地吃了不少,护士很满意,说:“很好,都吃完了。”

    护士洗手去了,卓然继续躺着。刚吃了饭,侧躺着顶着胃难受,卓然挣扎了一会,还是难受得很,就对护士说:“帮我把监测仪摘了吧,我难受。”

    护士说:“不行,就得忍着点。”

    卓然只得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里面生产的女人终于解脱了,一个弹动着手脚的小娃娃被医生拽了出来,初生儿象个老鼠一样的,粉红的颜色,身上湿漉漉地滴着黏液和血.还在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小小声声地啊啊地叫。那个疲惫的女人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合着眼睛。

    医生们吃饭去了,护士们还在打理着那个血糊糊的小娃娃。又过了一会,护士也带着包裹在一块柔软的棉布里的新生儿走了,产房里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和医生护士助阵的吆喝,只有喧嚣之后的静寂,只有那个女人一个人躺在那里,安静地,睡着了似的。

    “再过一会,我也会躺在那里了。”卓然有些羡慕那个告别了胎心监测仪和小胎儿的女人。但她的耳边又响起了邻床女人的呻吟。

    “她真可怜,都躺了一天了。”还没等她再发感慨,护士又来给她做检查了,卓然听着护士轻松地说:“啊,开全了,可以进去了。”

    卓然被推进了产房,医生们也吃饱了喝足了精神抖擞有说有笑地进来了。两个女医生,几个护士,还有几个男女实习生。女医生在卓然的床边站稳了就开始发话了:“用力!用力!别光咧嘴,脸上用力是没用的,像拉大便一样用力!”

    女医生指点着卓然的肚子,转头对实习生说:“来看看,这就是没锻炼过的肚子。”卓然有些懊恼,居然被当做活教材了。但她确实没有练过孕妇瑜珈,也没去学习过如何生产,每天的锻炼只限于在小区里绕着圈地走。她的呼吸也不专业,怎么使劲也得不到医生的认同。一个小男实习生显然比他的老师要有爱心,他握了握卓然的手,轻声说:“放松点,深呼吸。”卓然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了小男生的手,像捞了根救命草似的大声叫了起来。

    医生在一边议论着什么,对卓然说:“宫颈糜烂的够厉害的,生完了以后赶快治,知道了吗?”

    卓然点点头,一边努力生产。被她紧紧抓住的小男生动弹不得,只好不断地轻声安慰她。

    医生告诉她:“给你做侧切了啊。”

    卓然不知道自己被打了一针麻药,然后身体被切了一个小口子。她只知道没过多久“哗”地一下,卓然突然感到轻松了,紧接着是尖利的婴儿的哭声,那个小小的胎儿终于脱胎成一个婴儿。卓然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是下午的两点五十五分,她的状态不错,还有闲心瞥一眼玻璃窗外,那个在待产室呻吟的女人还在那里,侧着身躺着,看不见脸,似乎还在呻吟。

    医生把孩子抱到了她的眼前,说:“男孩。”

    卓然问:“孩子没问题吧?”

    医生淡然地说:“暂时没什么问题。”

    卓然放心了,开始有些不满医生的平淡。这么让人激动的时刻,这么伟大的事情,一个人被制造出来了,一个如此精致完美的小人,五官俱全,四肢也健全。卓然在那一刻觉得自己真的很伟大。可是没有人赞美她的伟大,除了她以外,没有人像她那样激动。她看看医生护士,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

    卓然生孩子的时候,程潇阳订的饭来了。程潇阳心情不错,把卓泉涌点的排骨饭打开盒盖递了过去,又把自己饭盒里的鳗鱼夹了两块给岳父。卓泉涌看女婿还算恭敬,消了点气,说:“其实不用在外边订饭,让卓然妈妈一块做点,小齐给送过来就行了。”程潇阳说:“妈妈还得准备孩子的东西,忙不过来。她身体又不好,累坏了可不行。”

    程潇阳这番话说得人情味十足,让卓泉涌对这个女婿的态度又好了一些,说:“卓然的妈妈身体不好,脾气还怪,成天把我套在身边,搞得我什么事情都办不了。”

    程潇阳笑笑,没说话。卓泉涌继续说:“我在备课她喊腿疼,要我给做按摩,我说小齐在这里不让小齐给做非得折腾我。她就是太古怪了。”程潇阳还是笑笑,没说话。

    正说着,护士出来叫:“卓然生了,十四点三五十五分生的,儿子。”程潇阳跳了起来向产房门口奔去。卓泉涌倒很镇定,看了看表,坦然地把空饭盒扔到垃圾箱里,拍拍手,说:“今天周末,芳芳放学早,我该去接芳芳了。”说完,就自顾自地走了。

    程潇阳看着岳父的背影,半天没说话,想着卓然就要被推出来了,又心惶惶地不敢走远。

    因为生得顺利,卓然的气色还不错,侧切的部位被缝了针之后就躺在那里休息,孩子被抱走了,医生也走了。没一会,那个粉红色的小东西又被抱了回来,放在卓然的身边练习吮奶。然后她和她身边的成果被推了出去,程潇阳在外面笑着,很开心的样子,看见卓然被推了出来,赶紧上前迎了过去。

    卸下包袱的卓然很轻松,精神似乎也还不错,她长长地睡了一觉,起来拉了一泡长长的尿。卓然感觉到她的膀胱终于弹开了,重新占据了她的腹腔,那泡尿几乎把她拉空了,胃也没有被胎儿抵住的感觉了,呼吸不再窘迫了,她的所有的内脏在身体内舒展开了,象春天里怒放的野花。她的身体就象刚刚被春风唤醒的荒原一样,感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和饥饿。

    首要的事情是为新生儿产奶,卓然着急坏了,睡了一觉起来喝了小齐送来的鱼汤,还没有觉得奶涨,嘬不出奶,孩子“嗷嗷”地哭了,程潇阳也着急了,说:“就定这里的产妇餐好了,别叫你们家里人送了。”

    喝了一碗医院食堂做的产妇催奶汤之后,卓然的胸口开始发涨了,满满地,硬硬地,可小家伙还睡着呢,憋得她既难受又高兴,只巴望着孩子能早点醒来把她的乳房嘬空,让她舒畅些。

    胸口是坚硬的,难受劲正大着,子宫收缩的疼痛又开始了,也是一阵一阵地,疼得她要晕过去似的。

    程潇阳看她疼得难受,就把大夫请过来看了看,大夫说:“正常的,你想想,本来一个梨子一样大小的子宫被撑得跟西瓜那么大,要想变回梨子可不得疼吗?那可是肌肉在收缩啊,肌肉收缩能不疼吗?”

    这种事情没办法制止,也不能打麻药,只能自己生扛着。卓然就咬着牙抗着,自己安慰自己说:“快了,快了,孩子快醒来,子宫早点收缩完毕…..”

    天亮了,孩子拉完了他的第一次大便,护士和大夫一堆人来查房了,女大夫教卓然如何抱小婴儿,如何进行体形恢复。部队里的女大夫比较严厉,卓然用她的胳臂架着小婴儿的头,姿势不对,女大夫就说:“怎么这么笨啊,哎呀。”然后她看了看扔在一边的孩子的尿片,说:“你这孩子喂得不好啊,大便里有奶瓣。”

    听到这个话,卓然紧张得要命,婴儿的首要任务就是吃,吃不好就长不好。卓然急了起来,按按自己的胸脯,又不饱满,还没有到医院食堂送餐的时间,只能家里做了送来,卓然就要程潇阳打电话催汪桦赶紧做汤来。

    孩子睡在身边的小床上,程潇阳打完电话之后对卓然说:“你爸也真是的,昨天你们从产房出来的时_38605.html候我还想叫他替我们拍几张照片,结果他说要去接芳芳,就这么走了,我也不好说什么。”

    卓然子宫收缩的疼劲刚过去,本来躺在床上养神,脑子里正想着那医生说的话,听了程潇阳的抱怨,自己的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她黑着脸对程潇阳说:“你想让他们干什么你就自己去说好了,别在我这里嘀嘀咕咕地,我现在的任务是产奶,我管不了别的!”

    程潇阳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卓然,没说什么。他想,卓然可别变得像汪桦那样就好了。

    卓然的心情没人能够理解,她看着身边这个粉嫩的小肉团子紧张极了,头一天喂孩子就被人说喂得不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焦急。昨天生产后还觉得精神头挺足的,今天一大早就浑身上下被卸了骨头似的没有一点力气了,侧切的刀口也开始疼着了,疼的时候让她不得不把头抵在床栏杆上,偏偏这时候程潇阳又来添乱,她真的很烦。

    抱着孩子在怀里,那么小小的鼻头,小小的嘴,眼睫毛和眉毛都还没有,就是一个精致的五官俱全的小肉团,卓然很感慨,就这么做了一个小小的人儿的娘。然而在半年以前,她还从来没有准备过要当别人的妈妈,没准备成为一个小小的男人的妈。可现在居然有一个这么小的肉团子抱在了怀里,这个肉团子将跟随他们至少十八年,这只是刚开始呢。

    小齐把鱼汤送来了,说汪桦出去了,汤是卓泉涌给熬的,卓然喝了一口,问小齐:“放了什么熬的?”

    “好象是花椒。”小齐说。

    “花椒是下奶的吗?”卓然疑惑地问。

    小齐摇摇头,说:“不知道。”

    卓然就给卓泉涌打电话:“爸爸,花椒是下奶的吗?”

    “怎么不是?花椒是发物,下奶不就是要发的吗?”卓泉涌说得理直气壮,卓然就打消了顾虑,把一碗汤全灌到了肚子里。

    可是奶不见多,好象还少了点。卓然有些急了,但她不知道原因。直到回家后查资料,她才明白,花椒非但发不了奶,它还是回奶的。卓然一想起这事就欲哭无泪。

    因为是顺产,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能出院了。走之前,卓然要去拆线,拆线是不打麻药的,卓然看不见伤口,又紧张又怕疼,肌肉僵直着。护士手里捏着镊子和棉花棒,强忍着不耐烦,说:“忍一会,就一会,很快的。”

    卓然问:“有几针啊?”

    护士说:“三四针吧,你配合地话很快就拆了。”

    可是这时候卓然的脑子里满满地装着当时她的同事柯小果说过的那些话,越想越害怕。拧着腿不配合。护士都要有些生气了,说:“干脆叫你老公进来陪着你拆吧。”

    卓然赶紧点头,拎起裤子摸着墙壁出了治疗室,叫来了程潇阳,把程潇阳的手捏在自己的手里,卓然夸张地嚷了几声,那条黑色的线就被剪成一小段一小段地拔掉了,放在盘子里,象几只小小的黑虫子。。

    扶着卓然回病房,程潇阳的眼神里多少带了点怜惜,说:“不疼了吧?”

    卓然说:“哪有那么快啊,就不疼了,你想得美呢。”

    正在收拾东西,护士过来问需不需要孩子出生的录影资料。如果要的话,他们就给刻个盘,不要的话就会删掉的。卓然先问:“多少钱?”

    护士说:“八百。”

    “那么贵啊?多长时间,都有些什么内容?”卓然叫了一声.

    “出生、洗澡、秤重量和量身高。大概一个小时吧。”护士说,“你们还算走运的,都给录下来了,在你之前的那个产妇,她床前的摄像机坏了,她想要还没有呢。”

    “但是……太贵了,不要算了。”卓然说,她又转头对程潇阳说:“你就去看一眼吧。”

    程潇阳跟着护士去了,过了一会回来说:“我让他们刻盘了。”

    下午,一个护士过来问:“孩子的名字有了吗?光盘上得刻上名字啊。”名字叫什么呀?在养胎期间,卓然查书翻字典取了十几二十个名字,程潇阳一个都没看上,所以到了生还没有最后确定名字。卓然看着程潇阳,程潇阳看着卓然,想了一会,程潇阳说:“先写个小名吧,就叫毛娃好了,土点的名字好养活。”

    这个小生物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不管好听难听,他有了属于自己的特定的符号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