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 唯有杜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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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晓晖,四碌棍都很爱喝酒。

    而除了晓晖,四碌棍酒量都还很不错。

    但是不错归不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四碌棍几乎都在这酒杯上遭遇过滑铁卢,唏哩哗啦的跟地球深情湿吻。

    除了木卵。

    木卵大学四年不曾喝醉,即使是毕业晚会那最疯狂的一夜,依然屹立不倒,自号千杯不醉人。

    木卵喝酒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极度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是喝得贼慢。常常在大家三杯已经下肚的时候,他还用那细短的兰花指捏着酒杯在细嚼慢咽第一杯酒。

    如果谁敢在这时提出异议,木卵便把牛眼一瞪,双手叉腰,破口大骂。一般都是先说明自己从来喝酒都是只拖不欠,然后话锋一转,明确指出谁谁谁你上次还欠多少多少没喝;某某某你上次的上次又欠了多少多少……

    众所周知,木卵心细如发。是以一言既出,自然毫无异议,遂所当披靡,大家也就只好由得他像老鼠一样的,慢慢的啃着自己的酒杯了。

    但是,公正的说,木卵喝酒确实是从不欠酒。而且木卵喝酒从来不醉不吐不笑不哭不闹,堪称一绝。

    话说一日,隔壁班足球猛将猪莫携英杰兄来访,约常常一起踢球的大嘴跟乐子一起宵夜,两人欣然前往,颓然败回,半夜里还吐了个七荤八素,害得神经衰弱的木卵彻夜难眠,出离愤怒。

    次日,乐子收拾残局,用去清水数桶,一床酸臭的棉被和两双恶臭的球袜顺便殉葬。或许打扫的声音又再骚扰了补睡状态中的木卵,木卵从被窝里面伸出大脑袋对着体无完肤的乐子就是一阵口水弹扫射。乐子表示昨夜两人代表本班大战高分子班,力敌五人,力斩三人,后因寡不敌众,才双双惨败。壮志未酬,此刻苟延残喘之际,却还遭小人落井下石……

    木卵一听却来了兴致,也不计较乐子含沙射影的一句“小人”,只是一个劲的追问昨夜详情。于是乐子眼角噙着晶莹的泪滴,声情并茂的详细描述了战斗中的每一个英雄事迹,尤其对为何愿意以二敌五的理由,充分论证仔细分析,主要的原因是:猪莫说多少个人都代表一个班,军团作战要以班为单位,要有集体荣誉感云云。

    木卵一向无耻,现在居然听见还有比他更无耻的人和事,不禁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恨不能立即能与猪莫一较高下。

    于是二人拖起神志不清的大嘴,密谋如此如此报仇去了。

    翌日,木卵邀请猪莫宵夜,理由是想学踢球,欲得猪莫这等名将为师。交谈中,两人从前几年足球赛时猪莫的第一次勇猛突破不慎跌倒,一直说到了前几天练习赛时猪莫门前五米处一个势大力沉的飞机高出横梁……在木卵舌灿莲花中,猪莫隐隐然找到了技术流偶像明星的感觉,拥有了他第一个忠实的粉丝,虽然是男的。

    最后,在寻找大头笔未果的情况下,猪莫放弃了要给木卵签名的冲动,但是却爽快的将当晚的宵夜满口答应了下来。木卵于是微笑着挥手离去,只差一个熊抱来激情吻别。

    一切尽在掌握中。

    是夜九点四十五分,四碌棍总动员。木卵亲任总指挥,作战方针是:猪莫酒量堪称一霸,但是酒胆却不入流,假如到时推托不喝,就由晓晖先上,晓晖是年级中有名的三杯倒,猪莫为人死要面子,很难拒绝晓晖的敬酒;大嘴和乐子重伤初愈,以游击战应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但主攻对象是猪莫带来的随从;木卵则不时加入劝酒,同时大放阿谀谄_38605.html媚之辞,猪莫不死也得脱层皮回去。

    路上晓晖忽然想起什么来,惊问假如猪莫带人来,如何?假如钱用光了还喝不倒猪莫,又如何?

    木卵微微一笑,说猪莫愚勇之人,贪名忘利,既以谄媚之辞馋之,猪莫定会主动买单,而以猪莫之富贵,足够买酒淹死他,何况一醉?至于猪莫会不会带人来这一问题,不需多想,必然是刘某某与之同行,因为其他人在这个时候铁定正学习着深奥的人文及生理知识。

    十分钟后,猪莫携刘某某赴宴,一屁股坐下来就主动说今晚他买单,谁跟他抢他跟谁急。三碌棍无不叹服。当然,那是对木卵。

    但是几人高山仰止的神情,却让猪莫很是受用。

    于是一番恭维,几句寒暄,宵夜便正式开始了,地点是校门口马路边一著名大排档,时间则是晚上十点十分十秒。

    猪莫俨然是一个举止不凡的大领导,他先发表了方向性的指导讲话,意即今晚大家浅酌几杯便可,切勿贪杯。木卵也不答话,举杯就连敬猪莫,猪莫只好很有风度的淡然一笑,一一接下。

    那边刘某某却被大嘴和乐子分割包围全力截杀,一轮轰炸之后便谎称老师有召,虚晃一枪就跑。

    此时木卵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微笑,一个眼色向晓晖递来,晓晖心领神会,满斟三杯列于面前,目视猪莫半晌,接着表示三声短促有力的低喝:“饮!”

    猪莫犹豫片刻,晓晖一杯已然见底,旁边是木卵清澈的眼睛仰慕的神情,猪莫轻叹一声,举杯一饮而尽。

    晓晖却意犹未尽,再扫两杯,猪莫一一奉陪。木卵一阵热烈的掌声后,加入进攻的行列中来。猪莫刚跟晓晖喝了三杯,不跟木卵喝显然就对自己的粉丝不够意思了,于是咬牙又是三杯。

    接着大嘴和乐子如兄如弟,共同抒发了对前夜大战中猪莫勇猛身姿的热烈赞叹,所谓英雄见英雄,惺惺惜惺惺,猪莫不觉又是三杯。

    此时的猪莫就如已经连续接客的妓女,麻木而不能自拔了。木卵见机,向先锋官作了一个猛攻的暗号,晓晖于是又是一声短促有力的“饮!”

    这次猪莫却不甘示弱,霍然起身,主动出击,回敬晓晖三声同样短促有力的“饮!”

    看着猪莫开始从被动接客转变为主动拉客,晓晖于是放心的醉倒。随后木卵脱下T恤给晓晖盖上,犹如元帅脱下披风一般,凝重的铺在一个勇猛将军的尸体上。

    半夜时分,晓晖蓦然惊醒过来,但见遍地狼藉。大嘴跟乐子正在帮忙把猪莫往归去来兮的刘某某背上拖;木卵单手支头,作痛苦沉思状;桌子底下几十个空啤酒瓶,桌旁不远的地上,方圆几米的地域到处都是厚厚的呕吐物,据说全部来自猪莫……

    原来在晓晖倒下后不久,猪莫便挟得胜之势一鼓作气猛攻大嘴跟乐子。二人重伤初愈,士气不振,几中 文首发杯下肚后便开始装死,陆续倒在晓晖旁边再也不肯起来。

    眼看着全盘的计划就要泡汤,总参谋长木卵果断调整作战方案,改变角色,亲临火线,与猪莫进行单挑。而且,为了不让猪莫在等待中失去耐心而中止决战,木卵第一次喝起快酒来。

    面对第一次喝快酒的木卵,猪莫显然犯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轻视了木卵并对形势盲目乐观。在两人干掉两打珠江纯生后,猪莫残存的一点求生欲念令其坚持作战的意志开始动摇。木卵于是立即单手支头作痛苦状。在猪莫关切的问候声中,木卵开始了抒发对黄牛姐姐那关关雎鸠的心动、蒹葭苍苍的迷惘、辗转反侧的思念和和求之不得的彷徨。

    猪莫脆弱的心弦此刻被轻轻触动,宛如华尔兹般优柔华美。一切就像伯牙遇见了子期一样的自然,旋律流动间,猪莫向木卵倾诉了许多许多的青涩心事,然后放心的放开肚皮跟看起来快要醉倒的木卵大喝特喝了起来。直到倒下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紧紧的握着木卵的手,嘴里喊着“好兄弟!”

    听到这里,晓晖想笑,但最终没有笑出来。耳边却是木卵凝视广州城里浑浊的夜空时,气贯胸腔的浑厚嗓音: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一地鸡皮……

    不过,此后的猪莫,却真的把木卵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令人感慨。

    总之,这就是木卵,舌灿莲花,眼神清澈,淫而坦荡,贱且无格。

    我永远都不能忘却他那精致的鼻子,小巧的嘴,硕大的眼睛,以及包容着这一切的,贼大贼大的脸。

    木卵永远是我们四碌棍中,最可爱的人。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