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暴风雨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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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怡红楼一派糜烂之像。后院,冷冷清清。

    后院里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一根蜡烛孤独地燃烧着,暗淡的光芒照得屋子忽明忽暗。

    窗下,夏梓桐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整个地窝在椅子上,耳边充斥着的是前院嬉闹和调笑的声音。由于在胎儿期时吸收了先天之气,虽然这具身体只有2岁,夏梓桐感觉体内的真气更甚从前,而且“养生诀”较之一般的内功心法不同,自己的修习就好似如呼吸般地时时刻刻存在,所以她现在的修为一日千里。五官神识更是异于常人的敏锐。

    她迷离的眼神穿过重重云雾,定格在被阴影遮住大半边脸的月亮。月亮又圆了一次,离下次的月圆也还有二十几天。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这是夏梓桐现在的感受。这副才2岁的身体里装着的却是已经历经沧桑的灵魂;它稚嫩的身躯里包裹着的是一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她来到这个男女颠倒三国并立的时空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吗?她降临在这里到底该做些什么……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夏梓桐的沉思。她不用抬头就能猜到是谁来了。

    轻轻的脚步声在夏梓桐的身边消失,“桐儿,怎么又在发呆?夜里凉,你就是要坐在窗边看月亮也该盖着被子!”宁惜朝责备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中响起,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爱意。

    宁惜朝将夏梓桐散发着冷意的身体抱在怀中,将窗户关好后转身走向桌边。

    夏梓桐没有拒绝,只是乖乖地呆在这温暖的怀中。也许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她一直都留恋着这种怀抱,渴望着这种温暖。

    她仰头看了眼这个才二十岁却已生女的男子,虽然他是一身粗布衣裙,仍然遮不住他的高贵气质;脸上虽有疤痕,但是右边完美无暇的肌肤昭示着这张脸当年是何等的倾城倾国!

    这个男子应该不是普通人,这是夏梓桐对宁惜朝的感觉,而且现在她自己的身份恐怕不简单。但他为何甘心屈身在这青楼之中当一名小小的洗衣人?而且他脸上疤痕的形状,依她十年学医学毒的经历判断,也不是普通的伤疤留下的,恐怕是……

    宁惜朝抱着夏梓桐坐在桌旁,低头就见女儿在皱眉思考着什么。他在二年里已经见惯女儿早熟的样子,可是他也难免忧心,小孩子总该有小孩子的模样。

    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小碟在夏梓桐的眼前晃了晃,笑道:“桐儿饿了吧,今晚有好吃的哦!”他也不顾夏梓桐愿不愿意,将碟中的食物一一喂给夏梓桐。

    “桐儿怎么了?”宁惜朝一见夏梓桐的眼睛泛了红,立刻慌了手脚,“是不好吃还是噎着了?”他的桐儿从出生起就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哭过,不管是饿了还是受了怡红楼里其他人的欺负,可是现在怎么反倒哭了。

    夏梓桐只是摇摇头,垂下眼睑,阻止了情绪的外露。她怎能告诉他是因为东西太好吃,好吃的她想流泪;她又怎能告诉他是因为她想到了她这个爹爹每天把食物先留给她吃,而自己只吃些剩菜剩饭将就着,她被他这份无怨无悔的爱感动得想流泪!

    宁惜朝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虽然他的女儿没有开口说话,但是能明白他的话,他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乖巧、听话的孩子。他坚信他的女儿将来会有大的出息,一如当初。

    如往常这2年来一样,宁惜朝先安置好夏梓桐休息,下床吹熄了蜡烛,与夏梓桐一里一外地躺在狭窄的床铺上。

    夏梓桐听着耳边均匀地呼吸声,知道宁惜朝定是白天累了才会如此快得安睡。双手抚上宁惜朝的脸颊,她轻轻地唤了声“爹爹……”往他的怀中挪了挪身体,静静地闭上眼。

    ※※※※※※

    夏梓桐抬头看了看漫天乌云,昨日还是晴空万里,想不到今日眼看着暴风雨将袭来。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想去掉心中的烦闷,只是效果甚微。烦闷不仅没有消失,她的心中升腾起不详之感。

    她看了眼桌上的“八阵图”,今天竟是毫无收获。这二年她闲来无事,把“八阵图”按着记忆默出,平日里靠着它来消磨时日,参悟领会不少,她更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联合“行云流水”创出诸多剑阵。

    今日她到底是为何如此心神不宁?宁惜朝天一亮就起床干活,他的脸色只是稍显疲惫之态,并无大碍。到底自己在忧心什么?

    远远地传来“桐妹妹……桐妹妹……”大呼小叫的声音。夏梓桐摇头,这洛辰,被卖进怡红楼都快半年了,也是5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咋咋呼呼的样子。不知为何,这小男孩第一次见到她就分外亲热,一直黏到现在。平日里她也没有给他好脸色,他居然一有好吃的好玩的就拿给她一起分享。

    夏梓桐将“八阵图”妥善藏好,起身推开门就见洛辰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显然是跑地急了。

    洛辰一见夏梓桐出来,二话不说就抓住夏梓桐的双臂把她往外拖,却被夏梓桐不着痕迹地拿开。

    洛辰一见夏梓桐还是平日一副不咸不淡的神情,急了,不顾夏梓桐的拒绝再次抓住她的双臂,嚷嚷着:“桐妹妹,你爹爹在洗衣房出事了,快过去看看吧……”

    夏梓桐脸色一变,未等洛辰的话说完,她反手抓住洛辰的手臂,几乎是脚步离地的向着洗衣房跑去。若不是怕被人瞧见,她恨不能运起轻功立刻飞到宁惜朝的身边去。

    ※※※※※※

    怡红楼后院洗衣房

    “哟,这不是厨房的陈姨嘛!”正在捶打着衣服的中年男子停下手头的工作,看着迎面走来的中年女子打招呼。

    中年女子没有答理他,往其中正埋头干活的一名年轻男子走去。

    打招呼的男子不甘心被冷落,用暧昧地声音朝着女子走去的方向大声喊着:“惜朝啊,陈姨又来看你喽!”引得周围一片抽气声和调笑声混杂。

    女子在宁惜朝的水盆边驻足,亲热地叫道:“惜朝啊,昨日我跟你讲的事情你考虑地怎样了?”

    宁惜朝在女子过来时就皱眉,他委婉地拒绝,“陈姨,你的好意惜朝心领了,只是现在和我的女儿这样过着挺好。不劳陈姨费心了。”说完宁惜朝自顾自地继续干活。

    陈姨讨了个没趣,露出本相,“惜朝啊惜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看你年纪轻轻地就带个孩子不容易,才想着这个事儿跟你商量。我不嫌弃你这副尊容你就该见好就收了!怎么,现在还跟我陈姨摆谱!”

    陈姨越说越难听,宁惜朝的脸色愈加难看,“你也不想想这一年来是谁照顾你们父女俩?要不是我陈姨经常把好吃的给你们父女,能把你的女儿养得这么好?”

    周围男子都对宁惜朝露出鄙夷的神色,更有甚者还窃窃私语。宁惜朝不得不起身阻止陈姨,“陈姨,我只是每日在厨房里多拿了份食物,没有像你说的那么难听!”

    “难听?哼!”陈姨转头看向围观的男子,笑嘻嘻地说:“你们说他一个年级轻轻的男子怎么会流落到我们这景陵州?”

    围观的人群都露出好奇的神色,“照我说啊,分明是在外面偷人怀上孩子,被妻主赶出家门了吧?”此话一出,引得人群又是一阵哄笑声。

    “爹爹……”奶声奶气地叫唤声在这片哄笑声中格外刺耳,哄笑声戛然而止。

    原本因陈姨的一番话而气得浑身发抖的宁惜朝随着这一声清冷地叫唤顿时清醒过来,他朝着声源看去,看清来人后脸色更加苍白。

    夏梓桐在路上就听到了这里的说话声,如今看到宁惜朝苍白的脸色,心脏一阵紧缩,从来都是坚强的生活着、温柔的爱着她的宁惜朝被人欺负成这般境地。心痛中伴随着浓浓的仇恨,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

    “桐儿,”宁惜朝被夏梓桐眼神中的恨意吓到,疾走几步将夏梓桐抱入怀中,“桐儿,爹爹没事。”

    脸色苍白,脉象紊乱,这样还说没事!夏梓桐不动声色地抓住宁惜朝的手腕,为如此坚韧的宁惜朝心疼。她缓缓地将真气输入宁惜朝的手腕经脉。

    宁惜朝只觉手腕处有股暖流通过,跳动异常的心片刻功夫就恢复正常,连日来的疲惫也没有了,全身说不出的舒畅。他诧异地看着怀中的小人。

    夏梓桐没有功夫去解答宁惜朝此刻心中的疑问,她仰头看着人群中间的一脸油光的中年女子,甜甜地问道:“刚才是你在跟我爹爹说话吗?还说要照顾我和爹爹吗?”

    眼波流转间,衬着这可比男儿的娇美小脸蛋,妖魅之色显露,仿佛要把人整个儿地吞噬。

    陈姨背后冷汗直流,别说正视这诡异的双眼,说话都结结巴巴:“没……没有,陈姨刚才……刚才是跟你爹爹说笑呢!陈姨厨房还有事,先走了。”父亲就跟普通人不一样,这生出来的女儿小小年纪就像妖魅,也不知道这男子的妻主到底是何人物。她要想活得久一点,还是快快打消自己的这色心。佛家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是有道理。

    围观的人群看着陈姨逃也似的走开,不明所以,也觉无趣,各自地散开继续干活。

    夏梓桐轻易地打发了闹事的人,挣脱宁惜朝的怀抱,牵起一旁傻站着的洛辰手臂,迈开小腿回屋。

    宁惜朝满腹的疑问,但也知此刻时机不宜,只能任由夏梓桐回去。他拿过手中的衣裳心不在焉地继续干活,心里打定主意晚上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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