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儿:红颜最是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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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月婷神色复杂地静静看着我。几乎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认为,我和她关系匪浅,最次是男女朋友。而这个误会注定无法澄清,我和她无论谁做解释,在不知情者看来,只是欲盖弥彰。她的生活将被彻底打乱,想想以后的日子,她没有信心。流言蜚语六月寒,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她甚至想和我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但最后,她站到我身边,答题解问:“他姓夏,我们都叫他夏伯。因为幼年高烧伤了声带,从此活在无声世界里。母亲逝后,就一直一个人过。”

    鳏寡孤独,人生憾事。我问道:“他这是带我们去啊?”邓月婷:“你问我?我问谁去?跟着他不就有答案了。”我道:“胡进友以前纠缠过你吗?”邓月婷:他纠缠的女孩子多了去了。唬得家长把女儿圈在家里,不敢放出来见世面。我问:“你是怎么摆脱他的?”邓月婷:简单。我找了个威猛地男人演牛郎。装着和他好上了,蒙混过关。我笑道:“该不是杜其风吧?你们俩青梅竹马的挺般配。”邓月婷生气了:“你什么眼神。谁和他般配?”我忧患意识强:胡进友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会轻易罢休,我怕他会对你不利。当时,你真该装着和我不识。替我挡子弹,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邓月婷发愁道:谁说不是呢。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地主和周扒皮。前途堪忧啊。我道:“你不是怪我擅作主张冒昧造访吗,为什么又要维护我?”邓月婷:“远来是客。再怎么说你也是香妹的男人,在我家门口被人堵着打,我下次见了香妹,怎么和她交待?”我道:刚才你母亲和你说什么呢,聊那么久?邓月婷:“你猜猜。”我道:“不会和我有关吧?”邓月婷: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回忆说;“你回来送我那会,神色不太正常,傻子都能看出来。只是有一事我困惑:前后两天你的反差太大。我来此的动机单纯,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吗?还是我哪里不周全,得罪了你?”邓月婷:难道你不知道,你来这里是陷我于两难吗?我道:我怎么让你为难了?邓月婷:一会再说。

    我们来到一间简陋的茅房,老汉打着手语,意思是说,你们在这等会,我去去就来。撇下客人,进了里屋。不一会老者扶着一位瞽目妇人出来。她面带菜色,娇躯疲软,一副积劳成疾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疑问地望邓月婷,心说:你不是说他孑然一身吗,那这中年妇女又是谁?金屋藏娇,夏老头临了临了倒风流一回,高人呐。

    邓月婷也不识她,更不晓夏伯的用意。问道:“老伯,您这是?”我正要笑她所问非人,想从哑巴口里套出话来,可能吗?我猜老头的意思,是让我们替他看看老妇的病情,不抱希望地说,阿姨,我帮您瞧瞧。不料,妇人说话了:“苍天有眼,我总算盼到有缘人了。”我和邓月婷面面相觑:“有缘人?”妇人点头:“夏大哥既然引你们来,你们就是。”邓月婷握着她的手,口气十分温和,我听在耳里,惬意地全身毛孔舒张,心说:这么一副好嗓子,不去唱歌可惜了。邓月婷说:“大妈,有什么事尽管和我们说。”

    妇人讲了一则故事:三年前,她和女儿可儿落难至此,盘缠用尽,饥寒交迫,晕死在一家大户人门口。等她醒转,已经躺在一张精绝地缕花大床上,救她们的是一个面慈地贵妇,就是胡克的原配夫人张氏。说起这个张氏,平日吃斋念佛,倒无大恶。但有一点,张氏性格火暴,御夫极严。稍不如意,辄自毁形象,披头散发,一哭二闹三上吊。胡克夫纲不振,畏妻如虎。

    却说妇人为报张氏再生天恩,和可儿死心塌地做了胡府佣人,以为栖身立命之所。本来各司其职,相安无事。不想严霜偏打无根草,横祸独蚀福轻人。胡克对家里那头母夜叉早就齿寒,背着婆娘,寻花问柳。巧巧就相中了可儿。这也难怪,可儿青春妙龄,温婉可亲。胡克遂利用家主身份,将可儿调到身边使唤。趁机用强奸骗了她。威逼之下,哄得可儿不敢张扬。讵料,这只是噩梦的开始。胡克食髓知味,越发大胆,乃至白昼宣淫。一日为张氏风闻,捉奸在床。雌威性发,挝女无算。可儿受尽折磨,一息奄奄。妇人叩求主母,立下重誓,方救得可儿一命。胡克撒手不管,形同陌路。

    无助之时,识得夏翁。妇人本欲找个老实人把可儿终身托付与他。谁知可儿怀有身孕。未婚生子,难免蜚声四起,被世不齿。妇人羞恼之际,谩骂斥责,待女如仇。可儿不堪重负,一夕逃去,不知所踪。直至翌日,方传来消息说胡府门前女倚户坐僵矣。

    妇人眼睛,便是哭瞎的。

    我听得义愤填膺,须发倒竖。邓月婷泪下如豆,双目皆赤。妇人说,她拼着一死,寻求公道。却求告无门,劳而无功。又思女成疾,行动不便,亦将不久于人世。所望无他,唯祈女儿大仇得雪,以慰其在天之灵。

    我主动请缨,千金一诺。正义所在,焉敢不尽绵薄。邓月婷无条件加入,誓将进行到底。妇人强拜了三拜,千恩万谢。

    我们告辞出来,心情激荡,默默随行,不交一语。良久,邓月婷先道:“我们这是去哪?”我叹道:红颜薄命,去可儿坟上拜她一拜吧。邓月婷同意:“不是这条路,小南山在那,坟地在那。不过,听说山上有虎出没。发生过几起伤人事件。”我道:那你回去,我一个人上山。邓月婷:“没门。我要了桩心事。”我笑道:虎会吃人的,到时我自顾不暇,别说我不救你。邓月婷道:“虎最怕人了,岂敢吃人?它吃得不是人。”我不解道:怎么说?丧身虎口的不在少数,他们不是人吗?邓月婷:“在老虎眼里,确实不是。人之所以称之为人,乃是头上有三尺灵光。莫说狮虎,一切邪魔莫不回避。天良不泯,灵光就在。但很多人在名利场上,尔虞我诈,不择手段,将灵光慢慢耗尽,和禽兽无异。虎以为是兽才啖了。”

    我们前方有条大渠把路截断,我轻松跳过,笑道:“据你所说,虎吃人是为人类清理败类,遇难者家属要大开绿灯。擒到它也不能灭口了?”邓月婷在直走,转一个大圈子想绕过这条并不太深地沟渠。我们隔着一条沟做同步运动。邓月婷:虎类的自然栖息地被破坏,能捕到的猎物越来越少,加上人类的杀戮,它们濒临绝种边缘。若不保护起来,我们的子孙在动物园也将看不到它们。我道:依你高见,虎吃人有理,人打虎有罪。这是否有悖公平公正法则?

    邓月婷:绝对的公正公平,哪里去找?你在奴役狗友,咀嚼狐朋时,可问过它们公平吗?我道:你让它们告我好了,我愿意服刑。邓月婷:动物不通人言,但它们用事实早告过你这样的人了。我反驳道:“你说人头顶有灵光,为什么我看不见?”邓月婷:在答你之前,你先答我一问:天使手上是五指还是六指?

    我一摆手:“天知道。我又没见过。”邓月婷:“同样的道理,你看不见灵光,难道就能说没有?”我攻:“你也看不见,凭什么说有?”邓月婷:“信,就有;不信,就没有。”我道:“即便真有灵光,谁能保证虎不滥杀无辜?我举实例:从前,山上住着一户人家。夫妻恩爱,儿子孝顺。虽与世隔绝,生活质量却很高。某日,丈夫打樵未归,在深山老林中,发现了他丢弃的斫刀和凌乱的柴薪。沿着一条血路,找到了被害人残缺地尸体。不远处,传来一声虎啸。妇人尚沉浸在丧夫的悲痛中,又目睹了儿子被虎叨走的惨剧。孀妇还是在山上住了下去。有人问她:之所以没有人愿意住在山里,缘于此处不适宜居住。你为什么不搬到山下去?嫠妇泣道:虎虽啖人,山下的人又何尝不吃人呢?你说说,她的丈夫儿子又犯了什么罪,为什么会被虎吃呢?”邓月婷:也许他有污点劣迹,为世不知呢?就像一个姓刑的善人,好佛乐施,济贫救难。这样一个人,也丧生虎口了。有人就抱不平,刑善人大好人一个,为什么也被吃呢?后来,人们搜集证据,证实他有二大罪:淫人妻女,忤逆父母。俗云: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你以些微小德去抵其滔天大恶,功过自不能相抵,被吃也就不冤了。

    我不服道:“难道这畜生不会是因为饥肠吃人当饭吗?”邓月婷:那么,为什么人虎相遇,有些人却死里逃生呢?我道:“因为,它刚刚吃过饭了。”邓月婷:狡辩。遇到你这样胡搅蛮缠的人,有理也说不清。我不走了:“为免伤和气,不说这个了。在你面前,就一米五的距离。你就不能节省一点我的时间,直接跨过来吗?”邓月婷:“太宽,过不去。”我伸援手:我来问你,你信我吗?邓月婷:“我信。”我说:“那好,你后退几步,起个势子跳过来。你能行的。”邓月婷:“不行,我会掉到水里的。”我做好准备:你安啦,我会接住你。

    其实,我完全可以返回把她安全送达彼岸。但是,她就不能克服心理障碍了。有些事自己做远比别人做好。邓月婷在后退:我不行的。我略微思索,用了一个奖励法:只要你过来,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的愿望。这个香糖具有极大的诱惑性,她动心了:“真的吗?”我确认:是。

    几秒钟地思考后,邓月婷捧起了裙边,快跑几步加速,腾空而起,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形抛物线。她的落点,介乎安全与危险中间中 文首发。恰恰在最边上,土方纷纷倒泻塌了一角。邓月婷身体摇晃,大有往后倾斜之势。“救我。”美女求救。

    我用力一拉,结果是她由后仰变成前倾。咕咚一声,我倒了;坚硬地石块和背部做了个亲密接触。有我这个肉垫,邓月婷幸运很多。一百斤的身体重量加诸身上,我不知是痛苦还是痛快地呻吟出声。

    准确说,她的力量不足把我扑倒。与其说我是她扑倒的,不如说是她吓倒的。一个柔软地身体忽然飞过来,我还不知该怎么反应,人就在地上了。而她会倒,完全是我,只记得拉着,不记得放手。

    出事的地方,是块玉米地。环境轻松写意,抒情浪漫。一男一女却没有一丝心情。距离忽然近了,造成混乱。我想起来,却不敢动一下。邓月婷撑起上半身,让男人的味道远一点。她要爬起,我拉着那只手不让她动。

    “你发上有只放屁虫。”我把甲壳虫从她头上取下:好了,你可以起来了。邓月婷狼狈而起,狠狠跺脚道:“你是故意的。”我拍尘去土,肌肉的酸痛慢慢消失。故作惊讶:“你怎么知道?”邓月婷背过脸去,不想看见我的脸:“我警告你,别打本小姐的主意。我不会给你机会的。”我有意站在她眼睛视线内调戏纯情少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淑女在前,为何不打?”邓月婷又是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气哄哄道:“你已有了香妹,就不怕我上她那告你一状吗?”我死活赖在她眼皮底下,将下流进行到底:“我好怕,求你去吧,最好快些去。也省了我将来费口舌。有你这个好姐妹作伴,她巴不得呢。”邓月婷:“我才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呢,花心大少。”我嘻笑道:“呵呵,过奖。我这个人有点不好,但凡看上的东西,不弄到手不罢休。”邓月婷被人当作东西比,火更大了:惹急了姑娘我,告你一个性骚扰,臭流氓。

    我狂妄之极:“先投怀送抱的是你。不过,你的身材真的不错。比_38605.html世上最好的绸缎还软和,大冬天都不用生火。为了能一辈子搂在怀里,当然要收藏了。”

    黄色小笑话,分和谁开。如果对方是爱你的人,无疑能增加情趣,调剂感情;如果不是,会招来反感,厌恶或反目。邓月婷不会武功,如果她会,现在肯定要和我拼命:“下流胚子,你还说?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我笑道:“你有刀吗?要不要我借你一把?我要没了它,谁和你甜言蜜语,哄你开心?”邓月婷杀手锏使出:“不劳你费心。本想给你一点机会,可早有人抢在你前头了。”我的心灵遭到无情打击,身子像断线风筝般摇摇摇欲坠:“不可能,他是谁?”邓月婷开始占上风:“新民镇大户李少秋之子李尚锋,我的表弟。为人仪表堂堂,人中之龙。我本不想打击你那狭隘的自尊心,却不得不说实话。他比你好上何止千万倍。”我不信:怪事年年有,今年份外多。青天白日的,牛就在天上飞。你口中的不是人是神,可惜,神不喜欢凡间女子。除非我亲见,否则我绝不放弃。邓月婷急了,乃至不顾一切:“我会让你看到的,明天上午九点,大众门口见,不见不散。”我有担心:“你走得开吗?”邓:“我自有办法,说到做到。”我诞皮笑道:“在那之前的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追你了?”邓月婷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大婚在即,你对得起香芸吗?”我不知耻:如果我追别人,她或许会气,是你的话不会。好婷儿,难道我不够帅吗?还是我太帅了你看不出来眼花?邓月婷忍住吐得欲望:“求你,行行好。离我远一点,要不我会英年早逝的。”我只攻不守:所以呀,你更应该选择我。香芸没告诉你吗,我有一双医国妙手,再配合天下无双的按摩术,保管你比龟活得还长。不信的话,可以试试。邓月婷:“不要过来。难道你父母没教过你,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这是我的禁区,不可触及。听了这句,我的心情变坏,脸色阴沉起来:“天要黑了,要去小南山就快点。”邓月婷往回走:“我不去了,下次吧。”逃命也似跑远了。我收起嘻皮笑脸,对着前方一片灌木丛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只有风刮叶的沙沙声作答。我锁定目标:“说你呢,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好汉?”这一回,一个声如洪钟,响似闷雷的声音传回来:调戏良家妇女的,就是英雄好汉了?我冷眼看着这人:长衫长剑,脑门油亮,太阳穴突出一块,年纪在四十到五十之间。他的步伐矫健,不带起一丝灰尘,是个高手。我敌意十足:“尊驾是谁?”中年人道:“昆仑七剑中的魔剑肖正男。”我一脸懵懂,初出茅芦的我对江湖上的事几乎一无所知,所以对这个武林中人闻之色变的名字并不过敏。仍是冷冰冰的口气:听起来,阁下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因何鬼鬼崇崇跟踪我?肖正男抱剑于胸前,也是一样的冰力十足:“笑话。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老夫成名时,你这个小娃还在娘胎里,岂会有闲听你打情骂俏?路过罢了。”我才不信:“即便如此,阁下在暗处,怕也不是什么好意吧?”肖正男道:老夫见你这个小娃年纪青青却十分了得,起了好奇之心,想要一看究竟。我冷冷道:胡克是你什么人?肖正男:老夫的一位旧友,我正好路过望他一望。我已当他是敌:“胡克为非作歹,如果我要对付他,你又当如何?”肖正男道:胡公曾于我有恩。你若要动他,必须先过我这关。

    我极其强硬:“胡克坏事做尽,你去帮他,就是我的敌人。”肖正男:“不错。无论胡公做过什么,对我而言,他是我的恩人。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你。”我捏掌成拳,骨骼节节作响:“那么,你为什么还不拔剑?”肖正男冷冷道:我的剑一旦出鞘,只有二种结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们并无过节,我没有杀你的理由。

    我们站在原地,对峙了足足十分钟。手不动眼不眨。虽没实质的真刀真枪的打,气势,心理上已较量了几百回合。肖正男给我的感觉,像披着一层雾。真动起手来,我无胜他把握。同样的,肖正男也没有从我身上找到破绽,他不敢冒然出手。我不想无谓地瞪下去:你想怎样?肖正男:不怎么样。我收回气势,要走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再见的。肖正男叹道:还是不见的好。你是个可造之材,我不想伤了你。我头不回,扔下一句话:“是吗,你伤得了我吗?”心里却不痛快:此人是我出道来遇到的头一个劲敌。他的忽然出现,会给我的计划带来很大的变数。

    南山脚下,一条大理石铺就地小径直通山顶。路边显眼处,立着红色的警示牌,路上遇不到一个行人。邓月婷口中的坟地在山的半腰,密密麻麻一片,少说也有几百座坟头。在一大堆死人中找可儿,难度很大。加上坟地的树木蔽日,阳光不足,越发显得阴森森的总感觉背后有双荧火似眼睛盯着,我的汗毛一根根倒竖,冷汗湿透全身。

    怕字闪过心田,无边的惧意如潮而至。这么提心吊胆地,没被鬼惊着,倒要让自己吓死了。下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偏想,越想就越怕。一环套一环,钻进去就出不来。

    人是有思想的高等生物,思想是人的灵魂。很多人中的你我都相信:人的肉身自然死去,灵魂不会跟着消亡。它以空气的形式活在肉眼看不见的第二世界。这个世界里,良莠严格分界,生前行善的人上天堂,生前做恶的人下阿鼻地狱。

    如果,用科学态度去较真,这种说法站不住脚。但今天的我们为什么还信奉呢?一种解释是,它有益风化,寄托了人们一种美好的愿望。

    我被不知名的小树根绊了一下,正是因为这一绊,我在这座娇小地坟头多呆了一会,正因为多呆了一会,我找到了目标。生死两隔,我很想学宝玉的样在睛雯墓前做篇诔文,悼念作古的可儿。问题在于,我不是宝二爷,也没有诗人的涵养。于是,我选了一种最经济环保地方法:搓土为香,鞠躬致敬。

    可恨的是我身上没有辣椒洋葱,不能挤几滴刺激眼楮。我试图酝酿情绪,想伤心往事。可那珍贵地液体就是不肯从眼里分离出来,他奶奶地邪门了。

    可儿的香冢,杂草疯长。我又干起了锄草工。枝头上,麻雀叽叽喳喳;风过林子吹进耳内,听着那么萧条凄凉。忽然山上传来一阵笑声,带来的反差强烈鲜明。“亲戚或余悲,他人已作歌。”宝玉说,他只要死在女孩儿的泪海里,把尸骨漂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去处。我不禁感伤起来:将来大去时,又有谁为我掬一把辛酸泪?

    于连被绞死后,德。拉莫尔小姐捧着他冰冷的头颅,向路人撒了数千法郎;银妮投井自缢,洛克殉情西去;韩新月心脏病发猝死,楚雁潮坚守爱情,在新月冢前手提琴独奏《梁祝》,如醉似痴。而我,又会是怎样的一种死法?我死去的头一个十年,是否还有人记得世上有过这么一个人?

    离开了墓地,我的情绪依然沉重,盲无目的朝上走。我的上方,下来六个执械男子,边走边谈。我继续走我的路,他们中的一个大块头搭讪道:“这位兄弟,别再往深山进了。前方有虎出没,你一个人太危险了。”这是我登顶的目的,那更得上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块头递给我一根棒子:“拿个什物防身吧。我劝你还是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被乡下人的憨实逗乐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你们看来,我是不要命的疯子吗?

    我矗立南山峰顶,一览众山小。方圆景色,尽收眼底。心中豪气顿生,不由长啸当歌。期盼中的野兽迟迟不肯面对面。让我意愿落空,无从知道自己是天良不存还是邪魔不侵。

    “程总在吗?”大众衣行,我问收银员。她有问必答:不在。和客商洽谈业务去了。我的委任状已下发到基层,见过我数面的她自然有印象。我有些沮丧:那我寄存的东西……“你等一下。”她去了储物室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件东西:看看是不是你的?我忙接着:是我的,谢谢你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她一边帮顾客算帐,一边和我聊天,两不耽误。“好啊,”她笑道:我要吃燕窝鲍鱼。我头嗡得一下,还人情就得出血。你叫什么名字?我怀恨在心,准备把她的名字在心里赌咒一千遍。她又说了:你请我吃大餐时我再告诉你不迟。我的计划泡汤:明天见。“等等。”她从私人柜里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这是程总送给你的,结婚快乐。“谢谢。”我激动得只会说这二个字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