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桃发愣的表情,林里露轻轻叹气,走到她面前说:“给你点时间,你自己考虑清楚吧。”说完就向门外走去,但是就在她同小桃擦肩而过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衣袖。
小桃的脸色依旧苍白,她低垂着眼帘,轻轻的说了一声:“我……要救他……”
林里露微微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小桃选择的是这样,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做出决定。其实在林里露看来,小桃应该是不会救沈清殊的,凡人的寿命很短,此时就算救了他也不过是延续了七十年的寿命,七十年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事,而且凡人总是要死,总是要投入轮回的。小桃如此爱恋沈清殊应该也是希望能早点和他共续前缘,但是,这个桃花精却做了一个让她颇感意外的决定。
“为什么?”林里露不自觉开口问。
“我不能……我不能就这样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我做不到……如果只是让他忘记就能救他的话……我愿意……”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到了小桃脚边的地面上,那些润湿的痕迹在林里露看来竟然份外的刺眼。
“何必呢,”林里露说,“今世的他死了,过十几年你再去寻找他的转世不就行了吗?”
小桃摇摇头道:“我所喜欢的是今世的他,来世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愿想,作为杜紫幽死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宁可自己死了,也不想他出什么事,只要能看着他平平安安的,我……我也就满足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桃已经哽咽了,但握着林里露衣袖的手却一只没有放开。
林里露也困惑了,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小桃现在这种坚定的眼神她很熟悉,青墨为了柳笙放弃一切时是这样,还有当年那个纤细朴素的少女为了山下的村民,依然赴死时也是这样的。忽然间她想起许久许久以前,她的师傅曾摸着她的头说:“……这都是因为感情,因为爱啊……”当时师傅说的其他话她都已经不记得了,只有这一句却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从小到大,林里露都不明白师傅所说的感情是什么东西,所以她被推出了灵狐谷,到凡界开始历练,如今她似乎朦朦胧胧的明白了一些。
时间是紧迫的,既然做了决定就要尽快为沈清殊施法,不然过了时辰再做什么也都是惘然了。这个忘却记忆的法术必需由林里露和小桃两个人完成。因为小桃的功力尚浅,所以林里露事先在她的掌心画了咒符,等她将沈清殊体内的毒素全部逼出后小桃再将咒符渡到沈清殊的身上,法术才算真正的完成。
林里露将沈清殊的上半身拉起来,手指在他周身的各处大穴上滑过,很快就完成了她的这一部分,但坐在沈清殊身后的小桃却迟迟未动。
小桃无法抑制眼中泪水泛滥而出,握着咒符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她望着沈清殊熟悉的背影,回想着和他相知,相爱时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她知道只要自己这一掌下去,在沈清殊的脑海中过去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他将再也不记得杜紫幽,再也不记得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一想到这里原本已经下定的决心也开始动摇了。
“小桃,快动手,不然就要错过时辰了。”见小桃不动,林里露只好出声催促。
在最后一刻,小桃还是把心一横,将手掌放在了沈清殊的脊背上,手掌中的咒符立刻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她可以清楚的看见有什么东西自沈清殊的体内抽离,化为点点萤光的碎片,飘散在了风中,小桃觉得同时化为碎片的还有她的心……
被施了忘情咒的沈清殊终于开始好转,林里露便和柳彦将他移到了城中的客栈中,让红线照看。沈清殊醒来之后果然对于杜紫幽和小桃的事前尘尽忘,只记得他是当朝探花,会洛阳城是寻亲的,只是所寻的亲人是谁已经全无印象了。
林里露只是对红线说沈清殊又受了重伤,这次虽然捡回了条命,但是也忘记了过去的很多事。红线本来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虽然林里露没有直说,但她自己稍一试探就明白沈清殊是把有关杜紫幽的事都忘记了,虽然心中为自己已经逝去的好姐妹感到难过,但因为她自己也对沈清殊存有好感,所以便再也不提有关的事,一心一意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沈清殊被解开了孽缘和心结,虽然身体仍然虚弱,但在红线的照顾下很快的恢复了健康,而且只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看红线时wWw.的眼神也越来越不一般了。渐渐的两个人俨然夫唱妇随了起来,白天沈清殊看书习字的时候红线就在一边倒茶研墨,晚上红线做些女红,沈清殊便在一旁为她掌灯,两人偶尔相视时的会心一笑,都能从中感受到甜蜜的味道。
林里露和柳彦对他们都是乐见其成的,柳彦已经完成了妖化,从此后他便不再是凡人,也不可能再过凡人的生活了,郑红线如今在世上孤苦无依,如果能和沈清殊解下姻缘,那她后半生也就有了着落,柳彦也能放心离开了。
在洛阳又住了一个多月后,沈清殊的身体彻底恢复了,同时他向朝廷报的假也到了期限,必须回长安听候分派,在离开前他还专门找了个媒人向红线求了亲,郑红线羞羞怯怯的答应了下来,因为两人皆是父母都不在世了,两人很快也要赶回长安,所以婚礼也变得相当简单,在洛阳城外租了间屋子布置成新房,又做了几件新衣便算准备完了。沈清殊觉得婚礼这样简陋对不起红线,但红线却一点都不在意。
但是就在两人行婚礼的前一天,林里露在半夜时分将沈清殊叫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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