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村座落在一片群山环抱的山谷中,取了如此大气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村中人才辈出,而是来源于它背靠的一座高山。
因为这座山山势险峻,高不见顶,常年被云雾所缭绕着,所以这一带的人都称此山为“凤凰”。无数的山脉连成了一体,仿佛一个个倒下的巨人,在此沉睡了不知几千几万年了。
然而虽然天下名山众多,凤凰山还是在这一带颇有名气的,甚至还有很多人为了此山从各处远道而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凤凰山中自古就流传着一个传说。传说中古时凤凰曾在山中筑巢,虽然后来飞走了,但还是在山的最高峰处留下了自己的一根羽毛。这凤凰羽毛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和山中的花草融为一体,数千数万年之后化为了一株长生草。如果将死的人能得到这长生草就可以消除百病,起死回生,如果一般的人得到它也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所以从古至今就不断的有人冒险上山寻草,但因为山势实在太过陡峭,那些人不是无功而返就是有去无回,没有一人成功过。久而久之,长生草也就成为一个传说中的传说了。
“郝大叔,真的有长生草吗?”凤凰村中一座竹楼的旁边边,一名衣着朴素,面目清秀的少女淡淡的问一名坐在石头上“啪嗒啪嗒”抽着烟袋的老者。
“这故事你不是从小就听过了吗?传说而已,谁也没亲眼见过的。”老者干笑一声说,脸色却暗沉了下来,“怎么……小天他娘不行了?”
少女微微点了点头,眼里还含着泪光,喃喃的说:“我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过了,但……”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
“唉……”郝大叔叹了口气,用自己打满补丁的袖子擦了擦少女脸上的泪痕说,“云素,你也别太伤心了,大叔都知道,你尽力了。这些年如果不是你,村子里都不知死多少人了,这都是命啊……”
叫做云素的少女见一直待自己如己出的郝大叔这么难过,急忙将脸上的泪水抹干净,强挤出一个清澈的笑容说:“我今天再去山上采药,说不定这次就能找到有用的药草了,说不定……小天他娘还有救!”
说完云素就用自己纤细的身体背上了放在一边地上的采药的竹筐,迈着坚定的步子一路出村去了。
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郝大叔重重的叹了口气,云素这丫头真是不容易啊!她虽然出生在这里但其祖上却并不是凤凰村人。
二十年前,一名江湖郎中带着年轻的妻子定居在了这里,他们为村人看病以交换一些粮食和生活必需品。凤凰村位置偏僻,本来人口就少,大夫就更没有了,以前有人生了病,只能拜拜山神土地,求神明保佑。运气强,体质好的兴许可以挺过来,其余的就只能胡乱吃些草药,在床上等死了。
云素的爹医术出众,而且为村民治疗也不收取过分的费用,所以村民都很仰慕他们。他们来这里的三年后女儿云素就出生了,云素虽然是女儿身,但他的父亲却还是将自己一身的医术都传给了她,所以云素从六岁开始就跟着父亲上山采药,外出看诊。
几年前,云素的父母上山时遇到了洪水,尸身过了好几天才被人发现,从那以后云素就变成了孤儿,是村里人的接济让她活到了现在。也就是从那时起云素接替了她的父亲,成为凤凰村唯一的一名药师。
其实郝大叔也曾劝过云素,她正值青春年华应该离开这荒山野岭,到外面的世界去。凭着她一身的医术和才貌,不难找到自己的归宿,何必为了守着这个穷山村而耽误了自己呢?但那时云素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郝大叔再一次长叹了口气,心中感慨万千。
云素小心的踩着溪流上的石头来到小河的另一边,周围是如画般的山川秀色,可惜此时她却无心欣赏。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已经微微斜挂的太阳。出来已经快三个时辰了,今天的收获还不错,背上的竹筐已经沉甸甸的了,云素稍微计算了一下回程的时间,村里还有几个病人等着她回去配药呢。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却发现前方不远的溪流边有一抹不一样的颜色。她好奇的走了过去,只见溪流的岸边竟然趴着一个全身都湿透了的人,下半截身子还泡在水里!
这里是凤凰山的山谷深处,怎么会有人倒在这里呢?云素急忙将那个人拉到岸上,将那人的身体翻了过来。
身体还柔软,而且也有体温,她又探了探对方的脉搏,额头虽然受了伤但估计问题不大,云素素稍稍松了口气。之后她才发现晕倒的竟然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身材纤细,一身黄白相间的衣服,看不出是什么身份。但她肤白似雪,五官极其精致,一头暗红中带着金色的头发十分显眼!云素从没见过头发是这种颜色的人。但她又忽然想起村里曾出去跑过商队的李二哥曾说过,遥远的西方有个叫西域的地方,那里的人长得都和中原人不一样,女人的皮肤都很白,头发有很多奇怪的颜色。她不禁想难道眼前这个昏倒的姑娘就是李二哥说的西域人吗?
云素决定先不想这些,救人要紧,她急忙将竹筐取下来,将那女孩负在背上,脚步蹒跚的向凤凰村的方向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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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的女孩微微呻吟一声,睁开了一双棕色却带着红光的眸子。映入她眼帘的是一排排青绿色的竹子组成的房顶,空气中传来一阵浓郁却好闻的草药气味。
女孩挣扎着坐起身来,额头上却传来阵阵疼痛,她皱了皱眉,手摸上去的时候发现伤口已经让人好好包扎起来了。等适应了疼痛她才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竹楼里的竹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虽然破旧但洗的干干净净的薄被。
竹楼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日常的生活用品就是一个个铺满草药的竹匾,分类的非常仔细。就在红发女孩看着这一切时门口的竹帘忽然被人挑起,突然射进来的阳光让女孩觉得十分刺眼,忍不住眯起了眼睛,模糊中她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你醒了?”是一个语气中带着惊喜的温柔声音。
“嗯……”
红发女孩轻轻答应了一声,等眼睛适应了她才看见进来的是名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孩,她穿着朴素的灰色布衣,一头秀发简单的束在脑后,虽然脂粉未施,但周身都散发着睡莲般的清新气息。
“太好了,你都睡了两天了。”云素高兴的放下了手中的竹匾,她伸手替那女孩把了一下脉,已经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恢复体力的问题了。
“请问……这里是?”红发女孩闪着一双美目问道。
“这里是我家,我叫云素。”云素高兴的自我介绍,“你还记得吗?你在山上的溪水边晕倒了,我就把你带回村子里来了。”
“山上?……溪边?……”女孩茫然的看着云素。
云素见对方不明所以的表情,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她急忙又小心的问了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红发女孩在脑海里想了想却忽然觉得一片空白!对啊,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为什么什么也想不起来!?就在她想要更努力的想一下时头却突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那疼痛让她立刻没有办法思考,漂亮的五官扭曲了起来,脸上还渗出了一滴滴的汗珠。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的伤还没好呢!”云素急忙说,她见那女孩忽然痛苦起来就知道一定是她头上的伤让她丧失了记忆。
不过这女孩的情况还不那么严重,只是记不起自己是谁而已,语言能力还没有丢失。云素小时候曾见过村子西面的马家大叔被山上掉下来的石头砸中了头,虽然父亲好不容易把他的命捡了回来,马大叔却完全丧失了记忆,连话也不会说了,过了这么多年生活都不能自理。
想到这里云素轻轻叹了口气,于是她安排那女孩又睡下了,才悄悄走出竹楼。
她看了看天色,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现在已经飘来几片乌云,远处凤凰山主峰上云雾缭绕,雾气腾腾的。山区的天气多变,而且现在正值雨季,经验告诉她很快就要下雨了,而且是很大的雨!
不远的地方,云素看见郝大叔正跟前几天来村里的几个外地人争执着什么,她刚想走过去问问,就看见郝大叔已经背着手闷声不响的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了?”她好心的问。
“还不是那几个外乡人!”郝大叔气乎乎的猛抽了一口从不离手的烟袋,“我好心告诉他们马上就要下雨了,最好改天再上山。结果呢,他们非但不听,还骂了我老头子几句,说什么_38605.html我胆小,不想当向导就直说!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说他们气人不气人!?”
原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云素笑了笑,安慰了郝大叔几句道:“大叔何必跟那些外乡人一般见识呢,您该说的话都说了,出了什么事也要由他们自己担着,和我们这些外人无关。”
郝大叔见云素这样安慰自己也就不那么生气了,该说的他都说了,如果那些外乡人执意要进山,也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大叔,今天傍晚的时候应该就会下雨了,是不是让张大哥他们再修修河边的水坝,上次我经过时看到有些竹条都已经松了。”云素又在一旁说。
郝大叔点了点,他是个当村长的这些事不能耽误,如果山洪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他刚想抬脚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身来小心的问了云素一句:“云丫头,你前两天背回来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已经醒了,不过她的伤还没好,刚才又睡下了,而且她似乎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云素以为郝大叔是关心那姑娘的伤势。
但郝大叔却满脸疑云的对她说:“别怪大叔没有提醒你,我觉得那姑娘可疑的紧,先不说她那身稀奇的衣裳,光是她头发那颜色就吓死人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见哪家姑娘有那种颜色的头发!别是什么山精水妖的才好!”
“大叔多虑了,刚才我们说了几句话,人家挺正常的,再说回来过的李二哥不是说过吗,西域的女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在想是不是哪个商队里的女孩,结果走失了。”云素笑着说。
郝大叔摇了摇头说:“西域那么远,就算一路顺利也要走上一年才能摸到边,而且咱这穷山恶水的,人家商队到长安就停下了,怎么会来这里。云丫头,听大叔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看着郝大叔离去的背影,云素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自己却又无法对躺在屋里那名虚弱又丧失记忆的女孩有任何防备,她只想救人而已,这也是父母临走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真有什么不测,那就像郝大叔经常说的,这就是命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