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自己眼花了,阿虎自嘲的笑了笑。他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切又都安静下来,心中不由想起了田毓,想起那天早上听到的笛声。心道:“听阿毓的口气,对那海枫似乎也有好感。是啊!海枫家世好,人又英俊潇洒,我怎么能跟人比?阿毓跟了中 文首发他会幸福吧。若是如此,我来找这三彩灵芝,又为了甚麽呢?便当是还她人情吧!”一时间阿虎患得患失,心乱如麻。
一夜间想着心事,天色渐渐发白,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丛林里又是生机勃勃。阿虎站起身活动发麻的手脚,心中想道:“别胡思乱想了,今日应该就能到那仙姑顶,还不知能不能找到三彩灵芝呢。”正寻思着,忽然楼上传来一声惊呼:“有长虫!”跟着又是一声惨叫,似乎有人受了伤。
阿虎箭步上楼,一看之下,顿时心胆俱裂。只见两条粗大的长虫,在木板上游动,面瓜紧紧的抱着右胳膊,大声呼喊。
松宝已经从地上跳起来,一声大喝,弓步上前劈手一刀,将一条长虫砍做两段。阿虎反应过来,忙拔刀上前将另一条长虫也砍死了。
大胡子睡的晚,此时刚刚转醒,瞪大了眼,看了地上四截兀自扭曲的长虫,叫道:“他奶奶的,长虫怎么进来了?”当地人把细短的蛇叫做长虫,巨大的蟒蛇称作毒龙。
松宝面色铁青,快步扶起面瓜,撕开衣袖一看,两个牙痕正沁出血丝,当真是触目惊心。他从腰间拔出一把小银刀,对面瓜道:“你忍住了。”当即一刀下去,扑哧一声,溅出一道黑血,松宝让大胡子来按住了血脉,便开始用力挤压毒血。
他们此次进山,因有了老钟的前车之鉴,身上都带有解毒药,只要不是剧毒之蛇,解救及时,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松宝挤完毒血,又拿出一块青石贴在伤口处,只见那青石颜色渐渐变红,又变黑,吸干净了毒素之后,啪嗒一声掉了下来。松宝长舒了一口气,道:“没有事了,面瓜,你死不了的。”拿出棉布给面瓜扎住了伤口。
他扎好伤口,起身仔细看了看那两条长虫,抬头问道:“咱们身上有雄黄粉,毒虫不侵,怎么回有两条长虫进来?”
面瓜服下两粒自己随身带的解毒药,喘息道:“我一睁眼,就看见眼前一条长虫,张嘴吐着舌头,我唬了一跳,就翻身往后退,哪想到身后也有一条,我一巴掌拍在它身上,一下就给咬了。”
阿虎惭愧的说道:“都是我不小心,没有值好夜,让长虫进来了。”
松宝摇了摇头,表情甚是疑惑,问阿虎:“你值夜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甚麽情况?"
阿虎想起那道黑影,可是也许是自己眼花,便摇头道:“没有情况啊。”
松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起身道:“算了。面瓜受了伤,虽然不会丢性命,却也不能再往里走了。就留在这里吧。”看了看阿虎,又看了看大胡子,道:“我们还得留个人来照顾他,你们谁留下?”
阿虎应声而起,道:“让胡子哥留下吧,我随你进山。”大胡子神色复杂,其实这次进山十分危险,凡人皆好生恶死,他内心并不想来,奈何主人下了命令,不得不来。现在有个退出的机会,不由的心思动摇了。
松宝看了看大胡子,暗暗叹了口气,道:“好罢,大胡子便留下,你们在这里休养,等侯我和阿虎回来。如果五天之后,我们、我们还不回来,你们便不要等了。”
阿虎听了这话,胸间油然生出了一股壮烈之气。
过了老雕爪,松宝在前,阿虎在后,二人低头闷走。荒林中,树木间的枯叶也有数尺厚,踩下去没入小腿,极是难走。过了一阵子,地势渐高,渐渐出了丛林,上了一道山梁。此时已近午时,二人找了一处光滑的大石头,坐下去歇息。
阿虎拿起水囊,打开了递给松宝道:“松宝叔,喝口水。我看你神色不对,是不是有甚麽问题?”
松宝喝了口水,回头看了看身后:“也许是错觉吧,我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咱们。”
阿虎一惊,回头望去,但见漫山草莽,郁郁苍苍,哪里有甚麽人。
松宝沉声道:“你不用看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猎匠奴,预感甚准。我现在便感觉有巨大的危险要临在我们身上。”说到这里,他双眼发光,一字一顿道:“便跟当年要打铁爪豹子一样。”
铁爪豹子大如牛犊,四爪坚硬如钢_38605.html,力能裂石,兼其速度迅捷,来去如风,上树涉水,无所不能,一般猎人都不敢招惹它。平时它也都活动在深山之中,极少下山。可多年以前,在阿虎九岁的时候,有一只铁爪豹子忽然闯进了西岭镇,杀人食畜,害了数十条性命。
众人多次围猎,不但没有抓住它,反而又伤了不少人。最后还是老钟率一众猎匠奴,花费了无数心思,设下一个圈套,将那铁爪豹引到一个大陷阱中,乱箭齐发射死了它。那一战,死了六个猎奴,松宝也险些给豹子扑中,关键时刻,老钟射箭引走了铁爪豹,救了他一命。故多年来,松宝每每想起那一战,都心有余悸。
此时,松宝再度提起,说的又如此严重,阿虎不由暗暗心惊。想起昨晚自己恍惚看到的黑影,便不敢隐瞒,告诉了松宝。
松宝越听脸色越沉,道:“看来当真是有人跟着我们了。到底是甚麽人呢?”
二人商议片刻,却不得要领。松宝有心想退回去,看阿虎的意思却是不肯,唯有继续赶路。松宝便使出浑身解数,想方设法做了种种伪装,去掉二人路过的痕迹。阿虎跟随老爹也学了不少法子,当下二人全神戒备,小心前行。
走了十几里路,二人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便在一棵大树下停了片刻。阿虎嗅动了几下鼻子,忽然低呼:“不好!”松宝一惊而起,问道:“怎么了?”
阿虎道:“我们身上带了雄黄包,这个气味掩盖不掉,若有人闻味追来……。”
松宝脸色一时也变了,不过随即恢复过来,笑道:“这果然是个大破绽,不过我们现在既然知道了,就有法子应付。”当即去抓了一只兔鼠,山中极少见人,许多小兽见了人也不避。这兔鼠,外形如兔,只是肥硕许多,大如野狗,跑动也不甚快,饮食却是老鼠习性,甚麽东西都啃。二人把雄黄包拿出来,一包用油纸包裹严实装好,另一包绑在那兔鼠身上,将兔鼠放走。
再一路下去,松宝就感觉不到有人窥探,二人便加快了速度。这一天本来走的便晚,路上又再三耽搁,松宝只怕天黑前到不了仙姑顶。果然,太阳落山的时候,二人来到一座山的半腰上,松宝远远指着一处山崖,告诉阿虎,那就是仙姑顶。阿虎眺目望去,霞光万道之中,那山崖显得很高,依稀有个女子的形状。从此处看去距离也不甚远,但若是摸黑走去,怕到半夜过不去。
松宝四下转了一圈,想找个树洞之类的地方,却是一时半刻,哪里寻得。无奈之下,二人找了一棵大树,爬上去,寻一处平坦的丫杈,用绳子将身体绑在枝桠上。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林中越发黝黑。松宝拆开雄黄粉,在树下撒了一圈,又将剩下的半包收好。此刻性命攸关,便顾不得暴露行踪的事了。
阿虎倚在树叉上,耳中听到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回洞的野兽连连咆哮。嚎叫声此起彼伏,不由的心惊肉跳。此时二人虽然万分劳累,却都不敢睡去,便互相说着话,提醒精神。约到半夜,四下慢慢的静了,一丝雾气在林间流动,当真是万籁俱寂。二人也说不出甚麽话了,阿虎渐渐困意上涌,终于睡了过去。
这一觉醒来却是天色大亮,阿虎直觉得手足具酸,哼了一声,慢慢翻身坐起,看那松宝依然在沉睡。这一路上他出力最多,最为辛苦,加上年龄偏大了,体力恢复起来不如年轻人,一时竟睡过了头。
阿虎也不急着叫醒他,反正今天一定能到那仙姑顶,便让他好好休息罢。他慢慢活动开了手脚筋脉,便轻轻解开了绳子,溜下树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半山腰,阿虎举目望去,但见群山之间,白雾浮动,清风拂过,那仙姑顶便如一名窈窕女子,披了一层薄纱,似幻似真。阿虎心头不自主的想起田毓来。她现在好麽?这会儿又在做甚麽?那海枫大概又在给她吹笛子吧?心头慢慢的涌起一阵莫名的酸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