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艺也说道:“阿虎,在赌博行当有句话,叫\'天下没有必胜的赌局\',你又怎么能说自己一定输呢?不比一定输,比了或许赢。该怎么选择不是一目了然麽。”
阿虎听了心想:是啊,不比一点机会都没有,比了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握紧了双拳说道:“好,我跟他比。”
文先生点头说:“这就对了,我照顾你爹,你去跟他比。”
进了伯爵府的大门,往西是一处水塘,水面满是密密的睡莲。穿过池塘,绕过一组回廊,进了二进门,是一个宽阔的演武场。这左丘伯祖上是个将军,从龙高祖,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勋,被赐封左丘伯爵。不想爵位传了几代,子孙承平日久,渐渐弃武从文,耍弄起诗书音律,全然忘记了刀枪弓马,演武场也渐渐荒废,变成了一个草场了。
此时,阿虎和田艺等人正在演武场练习飞棒,几个役奴则用白垩来来回回划出界线,以做比赛场地。
投了一会儿飞棒,阿虎说道:“爵爷,这打棒的手法技艺,不是一时三刻便可以提高的。莫如你给我说一说那个锦衣公子的底细,我听文先生说过:知彼知己,百战百胜。我多了解他一分,便多一分的胜算。”
田艺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对这个人我也不是太了解。单知道他是威喜公海家的嫡子,名字唤作海枫,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举凡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出众,极受人推崇,在沙洲城可以说的上是无人不识,人称江南锦衣侯。”说到这里,田艺的话里便有些羡慕的意思。
这时候田毓来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粉罗裙,便如绿草地上一朵盛开的百合花,皓齿明眸,笑意嫣然。她听了哥哥一番话,当下说道:“人家世家子弟,家学渊源,当然雅致得体。哪里像你?整天单知道耍子。哥哥也莫要扯远了,便说说这个人飞棒打的怎样?”
田艺微微苦笑:“我没有瞧过他打飞棒,这你得问阿虎了。”
田毓尚不知道阿虎曾与那海枫比过,本来心中欢喜,以为阿虎必胜,待听了阿虎讲了昨日比斗经过,不由的花容失色,抚胸道:“这可怎么办?这岂不输了。”
田艺瞅了田毓一眼,说道:“必输却也未必。不过,照阿虎说的,这人飞棒能打到如此地步,说不定是用上了他们海家的逐浪功。不然普通人如何能打出如此花样?”
“逐浪功?”田艺和阿虎齐声问道:“那是甚麽东西?”
田艺道:“好像是一种功法,我也是听人说的。说是练成这种功法,可以御水。还有个口诀叫甚麽:以意御水,以水御敌,随物赋形,因地制宜。”
阿虎听了这话,眼前闪过一景:那跟随海枫的带刀武士,蹲在河边,单手搅动的河水波浪翻滚,将自己的飞棒捞了上来。心中醒悟道:“怪不得他有如此神通,大约就是用的逐浪功吧。”当下又把昨天捞飞棒的事说给了二人听。
田毓听了阿虎如此重视自己送给他的东西,不由心中窃喜,却听了田艺叹气道:“人家如此神通,我们又如何跟人比啊?”登时,又愁意满面。
三人正无计可施,但听一人朗声咏道:“莲步轻盈粉裙飘,朱颜玉姿意招摇。一寸横波剪秋水,金风玉露求窈窕。”举目望去,正是那海枫到了,只见他丰神俊朗,神态怡然潇洒,果然不负江南锦衣侯之名。在他身后依旧跟着那不苟言笑的武士。
田艺忙迎了过去,二人互相见礼之后,只听海枫含笑说道:“久与爵爷相识,不意爵爷竟然有个如此绝色的妹妹。自昨夜相见,海某一夜辗转,今日便将此诗送与令妹。”
田艺听了海枫言外之意,似乎看上了田毓,不由的颇为心动。如若田毓嫁入海家,那左丘伯家就有了绝大的靠山,自己再也不用劳心费力了,不由的笑容满面,道:“二少谬赞了,在下虽然放狂孟浪,舍妹却是知书达理,兰质蕙心,乃是我家的一颗明珠。”
阿虎少时大多跟随父亲打猎做活,偶尔跟随文先生读了几天书,也是认字而已,却是不通诗文,单知道海枫夸赞田毓美丽,没有听出海枫诗中言外之义。田毓却是晓得,听了海枫与哥哥的对话,心中微微羞恼,瞟了阿虎一眼,见他一脸茫然,不由的更是暗暗生气:这个大笨牛。暗里轻轻推了阿虎一把。
阿虎上前对海枫俯首施礼,道:“见过大人。”
海枫似笑非笑,微微点头道:“今日便是你要与我比斗麽?”
阿虎咬牙道:“昨日承蒙大人点拨,今日原本不该自不量力,只是事关家父性命,只好斗胆请大人出手,求大人怜悯。”
海枫淡然道:“与我比斗,不知你有几分胜算?”
阿虎沉默片刻,涩声道:“实在是一分也没有。”
海枫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抬步往场中走去。
待几人进入场中,田艺轻咳一声,道:“今日比斗,不同平日嬉戏,须请两名裁判,来判定胜负。我算作一名,另外一名则由何统领担任。”说的却是那不苟言笑的武士。阿虎曾听海枫叫他博风,想来他的名字叫做何博风。
打飞棒原本有详细的规则,对于抛掷飞棒的高度、方向,乃至飞棒落地的位置,都有限制。平日小儿嬉戏,一般不做细致规定,今日却是事关重大,需得郑重其事。当下田艺、海枫、阿虎,加_38605.html上何博风,一起重申了比赛的规则,商议妥当。之后抽签定先后手,却是海枫先发棒,阿虎打棒。
二人各自站好方位。阿虎心中砰砰,双手沁出汗水,几乎握不住飞棒。看那海枫,却是淡定自如,浑然无事一般。只听田艺高声叫道:“比赛开始。”
田艺话音未落,海枫已然出手。便同昨日一样,飞棒笔直射出,箭一般没入空中。田毓失声惊呼,她从来未曾见过飞棒能投如此之快,如此之高。
阿虎有了昨日的经验,到也并不惊慌。他并不一味的去等待那飞棒下落,而是瞅准飞棒的落势,侧耳凝神,提前一棒击出。可惜还是投的晚了,只听嗖一声,海枫的飞棒已经落在了地上,他的飞棒却堪堪飞在半空。
田毓见没有打中,又是哎呀一声。却听得田艺叫道:“海枫得一分。”
阿虎中 文首发咬紧了牙,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汗,喝道:“再来。”
海枫嘴角含笑,抖手又是一棒飞出。阿虎奋起右臂,嘿的一声,飞棒出手,斜斜的划过天空,却依然慢了少许,没有打中。
之后,海枫再发三棒,阿虎虽然万分用心,无奈实力相差太大,飞棒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竟然全部落空,无一中的。直急的田毓咬牙顿足,坐立不安。
连续五击不中,阿虎只觉得心如擂鼓,双臂发酸,两腿发软,便是以往打上十场,也不至累成这般模样。正急躁中,心里蓦然想起老爹的一番话。那时,老爹刚刚猎杀了一只赤眼苍狼,对他说:“一个好的猎人,越是遇到凶狠的野兽,越要放松冷静。倘若是害怕紧张,自乱阵脚,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想到这里,阿虎深呼长吸,放松了双臂,渐渐冷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却是越来越亮,紧紧的盯住海枫的右手。海枫依然混不在意,甩手投出飞棒。阿虎看着那飞棒冲天而起,遥遥的没入空中,化为一点黑影,又徐徐的变大。那一瞬间,他忽然心有所动,下意识的手臂一挥,飞棒脱手而出,啪的一声,却正中海枫的飞棒,又双双跌落尘埃。
阿虎连续五棒失利,田毓都已经是垂头丧气,一声不吭。这时,阿虎突然打中,这啪一声清脆响亮,立刻让田毓精神一振,脱口一声:“好!”引得众人目光都向她看过来。田艺眼中微有嗔意,阿虎却是心中惭愧,海枫则嘴角含笑,眼中略有促狭之意。
阿虎一棒打中,信心大增,飞棒越发的得心应手,接下来的两棒居然都打中了。田毓更是气势大振,只是不便放声欢呼,只好莲步雀跃,来回走动。
待到第九棒,海枫停了下来,仔细看了看阿虎,点了点头,道:“你很好,非常不错。不过,这一棒你可要小心了。”言罢将飞棒擎在掌中,大拇指与食指一捻,飞棒立刻滴溜溜旋转起来,一阵呜呜声中,飞棒转成一团虚影,斜斜飞起,却隐隐的呈弧线前行,忽左忽右,飘无定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