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子深情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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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登门拜访的少女是左丘伯田艺的妹妹,叫做田毓,曾跟随文先生学过诗书。而这文先生也不是奴隶,他是伯爵府的客卿,与田毓亦师亦徒,亦客亦主,故而双方之间十分的客气。

    田毓向阿虎说道:“听说钟叔给毒龙咬了,一早想来看看,你家杂人却太多了,只好等到现在。钟叔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阿虎已经定下心神,他黯然摇了摇头,转向那文先生,说道:“文先生,解药到底在哪里?”

    文先生看了看田毓,说道:“那解药被爵爷拿去了。”

    田毓听的一头雾水,阿虎也感觉莫名其妙。

    且说这左丘伯一家,与别些个贵族不同。从上一代的老伯爵,到这一代的田艺,对待奴隶都不严苛,甚至是颇为优容。在西岭镇,奴隶虽然没有良人的社会地位,但也不会给人轻贱。一些有本事、有技艺的奴隶,还很受人尊重。如果说奴隶生了病,或是受了伤,不要说像阿虎爹这样的好猎手,便是一个普通的奴隶,爵爷家都会悉心照料的。

    所以,田毓和阿虎听说爵爷拿了解药,却不给阿虎爹解毒,都十分的不解。田毓更直接说了出来:“不能,哥哥有解药怎么会不救钟叔呢?”又一想,这文先生非比常人,绝对不会无故生事,拿假话来骗他们的。便又说道:“我回去问我哥哥去。文先生,那解药是什么样子的?”

    文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去找他也是无用。他是不会给你的。”

    田毓登时着了急,说道:“我哥哥不是那种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文先生沉思了片刻,微微叹息道:“我还是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你们听吧。”顿了顿又道:“不过,说之前总要先吃饱肚子。毓小姐,你既然来了,总不会是空着手来的吧?”

    田毓俏脸微红,转身推开门,轻声说道:“小兰,拿过来罢。”从门中 文首发外进来一个丫鬟,手中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看了阿虎一眼,也是先给文先生行了礼,然后把食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份酱鸭子,一份红糟鱼,两碗白米饭。还有一罐银耳小米粥,却是给阿虎爹准备的。

    田毓含着歉意说道:“文先生,白饭怕是少了,我再让小兰回去取。”他原本只准备了阿虎和他爹俩人的,现在多了个文先生,饭便少了。

    阿虎忙道:“不用不用,尽够了,我也不饿,文先生吃就就行了。”

    文先生淡淡对阿虎说道:“一起吃,一人一碗。不吃饱了怎么给你爹找解药?我饭量小,一碗便够了。你若不足,把粥喝了。这粥太稠,你爹喝不下。”又对田毓说:“回去,用绿豆熬清汤,掺和蜂蜜,给老钟灌上。”田毓点头称是,吩咐那丫鬟小兰回去熬制。

    文先生再不言语,低头吃了起来。阿虎也端了一碗米饭,大口大口的吃下去。 阿虎狼吞虎咽,几口把米饭拨到嘴里。而文先生却吃的甚是斯文,一口饭一口菜,阿虎等的着急,坐不住,便去给他泡了一碗茶。

    文先生用完饭,吃完茶,待阿虎收拾妥当了,他却两眼望着虚空,不言不语。只等的阿虎心急如焚,他才悠悠说道:“方今天下,民众贵贱不等。达官贵族高高在上,不事生产,却残暴贪狼:奴隶贱民命如蝼蚁,终日劳作,却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阿虎和田毓听的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何发此议论。特别是田毓听了这话,心中委实不自在,却又不便反驳。

    文先生看了看田毓,眼光柔和了些,说道:“你田家算是贵族中的异类了,山外面的贵族却没有这般良心,他们根本就没把奴隶当人看待。哼!别说是奴隶,便是良人平民,他们也是随意欺压,任情盘剥。”说道后面,语气渐变严厉。

    “欺压够了奴隶良人,利益所驱,贵族之间也是明争暗夺,勾心斗角。大贵族吞并小贵族,阴谋家欺负老实人。整天价纷纷扰扰,无时不斗,无事不争。这大郑朝,也给他们斗的肢零破碎了,怕是……。嘿!”

    他这话说的甚是偏激,阿虎不明世事,听的糊涂。田毓却是知道文先生的来历,知道他年轻时为豪门欺辱,所以言语激愤。

    阿虎插话说道:“便是如此,可文先生,这跟咱们有什麽相关?”

    文先生冷冷说道:“相关,大大的相关。毓小姐,虽然你年少单纯,不管府里的杂务,可这些年,不觉得伯爵府有了很大的变化么?”

    田毓沉吟了片刻,道:“自爹爹去世,哥哥袭爵之后,这几年,府里便是人越来越少,没有以前热闹了。”

    文先生道:“你可知这是为何?”

    田毓摇了摇头,文先生说道:“自我入府十七年来,最多时府中有四百八十五人,那时,客卿便有近百人,当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啊。可惜,老爵爷不懂经济,整日风花雪月,赋诗作画,却是坐吃山空。原本有这西岭镇千倾良田,一条大河,便是坐吃一百年,一千年,山也空不了。可偏偏有人看上了咱们这片山水,这十多年来,巧取豪夺,用尽手段,将那良田大河夺了大半去。没有了风月酒肉,那些宾朋客卿也就慢慢散去了。”

    听了这话,阿虎心中也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老爹的猎人队有二十多人,可现在还不到十个人了。想来,不但是客卿散了,奴隶也去了不少。

    文先生接着说道:“到你哥哥袭爵,还是一般的纵酒欢歌,声色犬马。而且小爵爷还学了一样坏毛病——赌博。这下子家道败的更快,短短三年多,偌大的一个伯爵府,就剩下我一个客卿了,奴隶也不过百十人。这点家当,别说跟豪门贵族比,便是一般的富商之家也不如了。”

    这一番话,让阿虎和田毓大吃一惊,没意料到伯爵府竟然如此败落。

    阿虎大声说道:“那我们赶快想点法子啊!文先生,你那么有本事,又看的清楚,怎么不帮爵爷啊?”

    文先生看了看阿虎,道:“你太看的起我了,我若是真有本事,也不会流落到伯爵府了。”

    田毓轻咳了一声,道:“文先生,便是伯爵府再怎么落魄,我哥哥也不会不救钟叔的。”

    文先生点点头,道:“你哥哥当然不是见死不救的人。可惜啊,他上个月在沙洲城跟人赌博,我看十有八九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把伯爵府最后的田产,加上伯爵府的地契全部输出去了。”

    “什么?”阿虎和田毓都猛的站了起来,失声道:“怎么会这样?”“那可怎么办?”

    文先生说道:“怎么办?小爵爷打探到债主家里有个病人,需要一味及其珍贵的草药来治病,他便苦苦哀求对方,看能不能用那种草药来抵账,最终他们答应了。回来小爵爷就找来了老钟。”

    听到这里,阿虎想起松宝跟自己说过,老爹好像是去采了一颗奇怪的草儿。当时心慌意乱,也没有听仔细。

    抬头看那文先生,文先生一双眼睛也正瞧这他,道:“那草儿叫三彩灵芝,是种顶稀罕的宝贝,你爹这次就是为了采这三彩灵芝,才被毒龙咬了。天幸他找到了三彩灵芝,这三彩灵芝也能解了他中的龙毒。可是阿虎,_38605.html你说小爵爷能用它来给你爹解毒么?”

    听到这里,阿虎顿时哑口无言。他们本来是伯爵府的奴隶,爵爷为了保存伯爵府,牺牲一条奴隶的性命又算什么呢?阿虎猛然抬头说道:“我再进山去采那灵芝。”

    文先生摇头道:“三彩灵芝非常稀少,你爹走遍十万大山,也不过发现了这么一株。你上哪里去找?而且,你爹他现在只能等三天。”

    阿虎又呆住了,想了一阵,却没有法子,心中急苦,眼泪登时流出来了。

    只听田毓朗声说道:“这个伯爵府便是不要也罢,我这就去找哥哥,让他拿三彩灵芝来救钟叔。”

    原来这田毓与阿虎自小长大,早就倾心于阿虎,可是拘于主奴身份,一直不能表露。大郑朝律法明定:奴隶不得与贵族通婚。此时,她听了文先生的话,心中想正好趁此散了这伯爵府,让阿虎和老钟脱了奴籍,自己跟阿虎在一起,不做这伯爵家小姐了。

    阿虎和文先生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阿虎站起来说道:“毓小姐,这怎么可以。”

    文先生却怔怔的看了田毓一会,说道:“人说女生外向,果然不假。不过,你舍得这伯爵府,你哥他舍得麽?”

    田毓脸色一红,顿了一下,决然道:“我这就去跟他说。走,阿虎哥,我们一起去。”说罢拉起阿虎就走,阿虎踉踉跄跄,随她而去。

    文先生看着他俩的背影,慢慢没入黑暗中,叹了口气:“可怜痴情小儿女,不识人间风波恶。”抓起拐杖,一步一拐的走出来,也渐渐没入到那浓浓黑夜里。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