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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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天一大早,我就被乾清宫的小太监叫出去陪皇帝读书,只有亲身经历了才发现康熙的学识实在是不可低估,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未来人,经历的事儿多一些,恐怕就是再读上五六年也难达他的境界,可想而知,他是花费了多少功夫才能像现在这样的,我不禁想:当皇帝也不容易啊!

    今天是皇上习武的日子,所以我清闲得很,这人一清闲了,就会想起一些事儿来,比如:晚霜。

    “桃依,为我更衣,我想去个地方。”刚来宫里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向敬事房的人打听了晚霜的住处,虽然她恨我,虽然我不是真正的晚风,可我还是想见她,准确地说她的遭遇让我十分同情。

    “小姐,我们都转了大半天了,你到底要到哪儿啊?”桃依开始抱怨了,我也想抱怨,可是我该向谁说呢?要怪,就怪这该死的皇宫怎么这么大,而且各处的建筑都差不多,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迷宫,我该如何走下去?突然,我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般,“这位公公,请问一下怡芳园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瞎溜达到什么地方来了,来来往往的人少了很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小太监路过,怎么能错过呢?“你们是什么人,去怡芳园干什么?”小太监疑惑地看着我和桃依,“我……”刚准备作自我介绍,桃依却抢先说了,“我家小姐你都不知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小姐可是当朝首辅大臣的长孙女,太皇太后请来的贵客。”“桃依,不得放肆。”我怒眼瞪了桃依,这丫头也太放肆了。“这位公公,不好意思,桃依的性子急了些,许是我们在宫里转了半天也找不到路,心里躁的慌,多有得罪,还请公公见谅。不知公公能否告知怡芳园怎么走?”“小姐说笑了,这位姐姐说的是,是奴才眼拙没认出小姐来,还要请小姐恕罪。”“嗬,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公公言重了。”我笑道,“小姐想去怡芳园?怡芳园离这里还有好远的路程呢,还是奴才唤了轿子来载小姐去吧。”“也好,麻烦你了。”“请小姐静候。”说完他就一溜烟地跑了。趁他去找轿子的功夫我好好把桃依训了一顿,“桃依,你刚才太莽撞了,怎么能这样跟别人说话呢?别忘了这里是皇宫,可不是我们府上。”“是,小姐,桃依知错了。”“不是我要骂你,只是桃依,宫里不比府里,就算咱们是客,也得守宫里的规矩。”我也能感到桃依的委屈,可是如果不让她懂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将来她如何生存?“小姐,桃依明白了,可这宫里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们以后能少来吗?”桃依笑着对我说,“当然!我也不喜欢被宫里的条条款款束缚着。”说是这么说,可事实呢?我也说不清啊。

    过了没多久,那小太监真叫来了一顶轿子。“小姐,请上轿。”我被他们扶上了轿子,等到轿子开始走我才发现自己坐的可真是个老古董,深怕一个不留神就被甩出去。

    “小姐,怡芳园到了。”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我摇摇晃晃地从轿子里走出来,幸亏我的自制力好,否则肯定得吐出来。“公公,你看我在这宫里人生地不熟的,这虽是到了怡芳园可也比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能否请公公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出来?”怕是这小太监在宫里的待遇也不怎么好,见我如此和善忙满口答应。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脸上有露出了难色,“公公有什么不难处吗?”“不,不,奴才哪有什么难处,只是小姐这轿子恐怕不能等着——”“行,行,你赶紧把它还了吧。”我微笑着说,还了轿子——这才大和我意,让我再乘这破东西回去还不如杀了我!“多谢小姐,那奴才这就去还,等一会儿再来接小姐。”“嗯,你去吧。”说完,那小太监打了个千就带着几个轿夫走了。

    我楞楞地站在怡芳园门口,不知道这样贸然去看她,她会有什么反应,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留情面吗?两年不见,她过得好吗?

    “小姐,我们这是要看谁呀?”怡芳园内冷冷清清的,倒像是书中写的冷宫一般,难怪桃依会问我,这一路上曲曲折折的,她都没有询问也难为她了,只是这怡芳园阴冷异常啊!“看二小姐。”我简略地说了大概,以桃依的聪明应该知道一二了。在园子里寻摸了半天,终于在廊角的一间房前看到晚霜的牌子。怡芳园里大大小小二十来间房,看了半天,就属晚霜的房子最偏远,看来爷爷真是做得够绝的。走近,门没有上锁,这说明晚霜在自己的屋子里。

    桃依走上前去,推进半掩着的门,“吱——”门似乎是许久没修理过了,早已老化的不堪,真不知道晚霜这两年是怎么过的。“霜妹。”我步入门内,环顾四周,终于发现她的身影,阴冷的竹帘后她在凝视窗外的树影,听到我的呼声,她转过脸来,看我和桃依,眼神里闪过惊讶,随即又是愤怒。唉,两年了,她的戾气倒是一丝未减,对我的怨恨也是没有淡去。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比两年前多了些冰冷,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霜妹,”她的冰冷比这腊月里的寒风有过之无不及,“这两天,我都住在宫里。老祖宗近来寂寞,叫我来陪,想来我们姐妹俩也有两年不见了,所以我便问了敬事房的人你的住处,这不就来了吗?”

    “你倒是有心。”她的语气是讥讽的,还带着刺,可是我就是一概不收,假装听不懂也听不懂,依旧好言好语地对她。“霜妹,这两年过得好吗?”话刚一出我就后悔了,看着屋里的摆设不是太陈旧就是太普通,而且来这里也没看见什么太监宫女,可见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晚霜是最可有可无的人。“很好。”她的回答让我吃惊,“这里——总归比索府的柴房好多了,至少我有饭吃。”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她不屑的回答,“你来,为了什么事?”她冰冷的提问将我拉回了现实,“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两年不见了,姐姐想来看看你。”“哼!”她冷冷的回了我一个语气词,不知为什么自打进了她的屋子,就像天降寒雪一样,“霜妹——这是我让御膳房的人做了几样你喜欢吃的点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府里一个味道,你尝尝吧。”从桃依的手里接过食盒,似是讨好的样子看着晚霜,“放着吧。”我轻轻地放在了桌上,“没什么事的话,你就走吧,我这儿可容不下索家大小姐。”晚霜对我下了逐客令,看来不走是不行了。

    临近门槛,我柔柔地道:“霜妹,已经有两年了,两年的光阴难道不能化去你心里的怨气吗?你毕竟是我妹妹,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啊!”“是吗?可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你走吧。”又是一道逐客令,走吧,离了这扇门,从此以后少来吧。晚霜,怨是不能跟随人一辈子的啊!

    “小姐,二小姐她——”桃依开了口,我知道她在为我打抱不平,可是——“桃依,别说了,霜妹的心思我明白,她也是个苦命人。”观望着周遭,怡芳园里住着许多和晚霜一样的摆设嫔妃,她们的心是否如晚霜一样冰凉呢?

    “奴才给小姐请安。”怡芳园门前,那个小太监朝我打个千,“公公何须多礼?让公公久等了。”我轻声说,看了晚霜后我的心情突然有些低落,“没有,小姐勿念,奴才这就带小姐会慈宁宫。”我点点头,离了怡芳园,离了晚霜,我该有自己的路走了。“小公公,能打听个事吗?”桃依终究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见我不阻拦,便还是大胆地提问了。“姐姐请问,我一定如实回答。”“这怡芳园平时很少有人来吗?”“这——”小太监偷瞄我的神情,见我无意阻拦,于是也大胆地说了起来,我仔细地听着,我终归是想了解,这两年晚霜是怎么过来的,是什么让她多了冰冷。“……姐姐以后和小姐还是少来这怡芳园吧,毕竟这怡芳园是宫里最阴冷的地方,那些待年宫中的小主,虽说将来也有可能得到隆恩,但那也太微小了……”那小公公的话我只听明乐几句,随后便神游到别处了,一路上我观看着皇宫里的一景一物,来到这里好几次,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皇宫呢?金碧辉煌的黄瓜,红砖绿瓦,雕梁画栋,的确是个仙境,只是——好怕,真的会陷足其中,难以自拔!

    “小姐,慈宁宫到了,奴才不得进去,就送到这儿了,”经过很漫长的一段了,我晃晃忽忽地就回到了慈宁宫,“多谢公公,桃依替我送送公公。”“是,小姐,公公请。”桃依笑逐颜开,她很高兴能听到这么多宫闱秘事,想必早已把那小太监视作友人了吧。“那——奴才告退了。”“嗯。”我点头示意,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我转身走进我的“临时住宅”。良久,桃依回来了。从她喜上眉梢的表情上看,她一定又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那小公公又讲了什么好玩的事?”“小姐是说小李子?”“小李子?你跟他聊得挺换的?难道他不怪你刚才骂他‘瞎了狗眼’吗?”“小姐,桃依已经向他道过谦了。”看着桃依涨红的脸颊,我顿时憋不住笑,“啊,小姐你好坏!”“咯咯——桃依,别生气,说正经的吧,他又跟你讲了什么好笑的事”。“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几个刚进攻的小太监平日里闹的笑话。”“是吗,那就别说了,桃依,以后宫廷里的事你还是少打听,免得引火上身。好了,他叫什么名字,在哪儿当差,赶明儿你替我送些东西给他当作酬谢。”“知道了,小姐。小姐你人真好,想这宫里没有哪位主子比您更体贴下人了。”“小丫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快点说吧,别兜圈子了。”“是,小姐。小李子叫李德全,去年三月才进的宫,现在在辛者库打杂儿。”“噗——”刚刚含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天啊,这是什么世道,我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大名鼎鼎”的李大总管,“小姐,你怎么了。”桃依担忧地看着我,想是我的反应吓到他了。“没,没什么,呛到罢了,你先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赶忙用绢帕拭嘴,掩饰自己的慌张。

    桃依不舍地离了房门,见我依然对她微笑,便也放了心。又是一个人呆在如画般的屋子,整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这一天经历的事儿真让人料想不到,本想看看晚霜过得好不好,却被她奚落了一番,好好的热脸蛋又一次贴在了冷屁股上,而且还是同一个人的,唉。背啊!不过自己的面子倒不是我关注的,晚霜的命运、心情、思绪是我最为好奇的,这样的人生恐怕我一辈子都理解不了。

    百无聊赖,随意地扫视自己的周围,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已经来清朝两年了,为什么我没有如同别穿越者的慌张,不适应的感觉呢?难道仅仅因为我随遇而安的性情吗?不,我不相信,一定有一股力量在我的身后,他似乎在控制我的遭遇,控制我的——命运?那么到底是什么呢?是晚风吗?我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正在沉思着,瞬间疼痛包围着我,好痛啊,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痛。疼着没了知觉,可是我却明白意想不到的事儿就要发生了。我,也许会找到答案。

    “醒来吧,雨辰。”幽幽的声音飘入我的耳畔,缓缓睁开眼。“果然是你——”是的,喊我的才是真正的晚风,今天应该到了弄清真相的日子了。“是我,我们姐妹俩儿又见面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姐妹?”我有些吃惊,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告诉过你吗?算了,也许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好事儿。”“不,晚风我要知道,我们是姐妹?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你,真想知道?”“是!”见我决绝的样子,她点了点头,缓缓地道出事情的原委,太不可思议了,我们竟是孪生姐妹,一个被送去21世纪,一个被带到清朝,各自完成自己的使命,“为什么要是我们?”我悲哀地诉说,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身世,也许我会在21世纪享受一些美好的生活,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理由,这是我们的命。”她淡淡地到来,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我讨厌她淡淡的语气,“不,不会,我一定要改变命运,我现在正在实行我的计划,我一定会成功的。”“别,别这样。”她似乎比我还激动,“雨辰,你听我说,千万别改变着注定的命运,姐姐不希望你会想我一样……”“什么?像你?”我真的是疑惑,像她什么?“别问了,你回去吧!记住姐姐的话别妄图改变它——”这声音渐行渐远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姐,您可醒了,您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床沿跪着桃依,她哭红了的双眼真像是一只小兔子,于是不明就里的我一不留神就笑出了声,“小姐,您还笑,您都昏迷这么长时间,可真吓死我了。”“我,睡了很久了吗?”嘴上问着自己的状况,可我的心里念着的确是与晚风的相遇,那会只是一场梦,吗?还是正如她所说的一切,我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当然很久了,大概有十二个时辰了,太医来也所不出个所以然来,记得二阿哥都想揍他。”“二阿哥?”“是啊,小姐昏迷的时候,二阿哥受了好长时间呢,刚才皇上来就把他带走了。”桃依不紧不慢地答着话,而此时的我却心血澎湃,“皇上也来了?”“是啊,不仅皇上,连太皇太后都来了呢?还是咱家小姐的福气大,有贵人相助,总会逢凶化吉的。”听桃依的口气,看来我刚才真的很危险,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不过会有那么严重吗?

    “太皇太后到——”门外传来通传,桃依赶忙将我从床上扶起。下了床,跪在地上恭候孝庄太后的到来。“晚风参见老祖宗,老祖宗吉祥。”“奴婢扣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晚丫头,来来来,快躺倒床上去。”说着,苏嬷嬷就和桃依一起又把我架回了床上。“怎么样,身体好多了吗?”孝庄太后坐在床沿上,拉起我的手,探问着我的病情,说实话,心里真的泛起了些许感动。“晚风已经好多了,劳烦老祖宗惦记。”“你这丫头真是,还说这么客套的话。”“是啊,晚风小姐,主子一听小姐昏迷,都急坏了。”身旁的苏嬷嬷轻声地道着,孝庄太后真的为我着急吗?我不仅仔细地看着坐在身旁的老人,“怎么了,这么入神?”她似乎发现我在看她,“没什么,只是晚风心里过意不去,让老祖宗担心了。”“傻丫头。”她怜爱地拥我入怀,我吃惊了,如此亲昵的动作,孝庄太后对外人做过几回?轻瞄苏嬷嬷的眼神,也是惊讶。想来这是不多的。心里的感动又添了几分味道,渐渐的放软了自己的身子,她怀里的香味让我沉醉。“晚丫头,如果身子还有什么不适,就诏太医,别误了自己的身体才好。”“是,晚风明白。”“不过看你现在面色红润的样子,看来也没什么大碍了,这样我也放心了。也不必再通知你额娘了,免得她担心,你说是吗?”没想到孝庄会突然提到额娘,虽然不知她的用意,但不让额娘担心也是好的,于是我连忙点头同意。

    “皇上驾到,二阿哥到。”片刻间门外有传来了通报声,孝庄笑道:“晚丫头,你看,你这一病,把我这两个孙儿都给急坏了。”她似乎不经意的开玩笑,我却被吓了一身冷汗,“老祖宗说笑了,晚风何德何能劳皇上、二阿哥挂念,怕是他们来寻老祖宗的吧。”“呵呵——”她只是轻笑,也没作声了,此时康熙和福全都已经进了房里,见孝庄在我的身旁便忙请安,我正准备起身请安,却被孝庄拦住了。“你的身子还没大好,这样的繁文缛节,能省的就省了吧。皇上,你说是吗?”孝庄笑盈盈地对这康熙,“老祖宗说的是,晚风就好好休息吧,不必多行礼了。”“好了,好了,我老人家在这里也碍着你们说话了,苏墨尔,咱们走吧,给他们三个腾出个地方。你们两个都是男孩子,可让着点晚丫头啊!”临走前孝庄叮嘱着她两个孙子。“恭送老祖宗——”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