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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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是炎日下舒张的毛孔,被这一吓碧瑶倒出了冷汗,她下意识迅速地转过脑袋。没想到这一看,她的魂又被掠飞走了一半。

    拍她肩膀的是个蓬发垢面的老太婆,看不清其乱发遮蔽下的面容,想必一定是肮脏至极,丑陋不堪。老乞丐收了脏兮兮的爪子,开口要饭,声音倒是清亮有力的:“这位皮细面白的小姐,给个铜钿也好。”

    老乞婆身旁还粘着个同样脏腻的小乞丐,瘦拐拐的,头上稀发乱耸,看模样是祖孙俩。他手里那个缺了口的大碗早就伸到了碧瑶的面前。

    碧瑶摸摸身上,一个铜子都没有,她抱歉地回了话:“我没带钱。”

    老乞婆一咯噔,翻翻眼皮,操着尖利的嗓音重复这话:“没带钱?”

    碧瑶摇摇头:“没有。”

    小乞丐的碗像是长了眼,碧瑶移开身子,那只碗也跟着移过来,牢牢地贴着她的身子。小乞丐睁大眼睛,仿佛受了长期的训练,更像是和路人玩着乞讨的游戏,执拗地把着手里的碗,伸缩旋转到了纯熟的地步。孩童天真的执着有时候是种不谙世情的残酷,碧瑶不胜其烦,推了下那只破碗。

    老乞婆忽的大叫起来:“你敢打我的孩子?我打死你!打死你!”手里已扬起一根裂黄的竹枝,呼呼地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样子刻意而滑稽。

    遇到疯子了。碧瑶推了把小乞丐,撤身撒开双腿跑起来。她这一跑,老乞婆就更来劲了,追着上来,边追边喊:“打人啦!打人啦!”

    这一带幽静安宁,行人极少,正午的阳光被密密的油桐叶割断,空阔的路面就只见一少一老一小前后追着跑。

    老乞婆极有技巧,跑得也快,三两下竟赶上了碧瑶。快要追上时,老乞婆突然向前倒地一扑,枯瘦的老爪一探,牢牢地捉住了碧瑶的脚踝。

    碧瑶浑身一僵,冷汗淌过后背,她转身大声叫着:“你再不放手我就打你!”

    好像这招猛烈的扑地式丝毫没有弄痛老乞婆,反而让她感受到快意。老乞婆的嘴角竟泛wWw.起了奇异的笑容,嘴里嚷着:“给钱。”

    “我没钱!”

    “你有的。”老乞婆嘿嘿一笑,黄牙尖凛:“不是乞丐就有钱。”

    碧瑶蓦地脱下另一只脚上的鞋子WWW.soudu.org,扬在手里,板起脸警告她:“我真的要打人了!”

    这虚张的架势唬住了疯婆子。老乞婆松了手,快速地爬起来,向碧瑶伸手讨其他的:“那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

    碧瑶不再理她。弯腰套鞋的空隙,老乞婆的手摸探到她手里的画。碧瑶被惹恼了,攥着鞋板使劲朝疯婆子脸上一拍,随后也顾不得其它,飞也似地赤着一只脚跑走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中途颠着脚套好鞋子,碧瑶确定疯婆子已被甩掉,再抬头时,眼前又是株株排开的油桐树,莺莺啾鸣于枝梢,细铃似的从树上挂落,沁了人一身的舒爽凉意。

    系在画筒上的棉丝线被抽开,画卷顺了重心铺落半截。碧瑶在心里骂了句疯婆子,小心翼翼地卷好,卷到尽头时,露在外的一节图画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太熟悉这画面了,无数个夜晚伴着一豆孤灯把相同的画面细细描入脑海里:那是渔夫脚边的鸬鹚,披着一身灰黑的羽毛。碧瑶屏住呼吸,重新展开画卷。一模一样的渔夫,鸬鹚和水草;再展开,一个罗衣飘举的仙子沿着画纸徐徐展示她曼妙的飞天姿势:她面容丰腴,唇如一点樱桃,一条彩绡缠绕着她修长半裸的胳膊,凌风飘舞,空灵而妩媚。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