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跟着李天佑进来,把盒子炮往身后一甩就把脚踏在长条凳子上,把手中的烟屁股送嘴里猛抽几口,一下子扔到地上,说:“真他妈倒霉,要不是老娘出面到小日本那儿又哭又叫,那小日本还真想给我咬了球呢。哼,说我齐天跟皇军对抗,包庇抗日人员,说他奶奶的浑球话,我齐天敢吗,再给我几个胆我也不敢。我齐天比人家多长着几个头啊,敢跟拿机枪小钢炮的日本人斗啊。”
李天佑把一盅酒送齐天跟前,说:“天哥,因为我的事让天哥受牵连了,太对不起了。来,喝杯酒压压惊吧。”
齐天把酒一推:“我说天佑弟,你咋这么小气呀,老哥我这次在宪兵队差点坐了人家的老虎凳啊,你就拿这些鸡零狗碎的请我?”
李天佑一听愣了:“天哥,这可是最好的东西呀,你看,牛鞭驴件狗鞭花,都是壮阳的菜呀,哪一盘菜都是大路菜两三倍的价呀。”
齐天说:“哎呀天佑啊,你这两天在外边渴了有老酒,馋了有妓女,老哥我呢,在人家日本人牢中找个墙缝儿解决问题都不容易。人家怕我们跑,墙都用洋灰粉过呢,苍蝇上去都站不住呢。”
李天佑听了连忙说:“啊,原来天哥想娘们儿呢。那你就快吃,这些菜呀吃下去保证你金枪不倒,一会到那边屋里保证你连战不衰。嘿,天哥为我吃了苦,我咋能不拣天哥最爱吃的那一口上呢?”
齐天说:“嗯,天佑兄弟还贴记着哥,知道我好吃那一样。可我刚从日本人那儿回来就让你给驮到火屯了,老婆没见,有啥心喝酒啊。”
李天佑说:“啊,天哥急了?哪咱就搁下馍喝汤。来,天哥,先到那屋中潇洒走一回。我就知道天哥被小日本关了两天,气不顺,我呢,就给你准备了仨。去吧去吧。”说着把齐天拉起来送到外面一个屋中。……
齐天跟李天佑吃饱喝足玩够了,一块骑着骡子回仙女庄。路上,李天佑说:“天哥呀,我真不知道咱们得罪谁了,咋这小日本竟跟咱闹过不去呀,平白无故地把咱抓去了,这不是一块地的虫儿,蝼蛄咬了蛴螬吗?”
齐天说:“有人点了一杆子。人家日本人的情报说我跟抗日的队伍有联系,把你这个特工科长都弄到保护伞下了。”
李天佑不了解了内幕情况,不由得问:“哎,谁会把这样的情报提供给了日本人呢?会不会是你手下的弟兄们哪?”
齐天说:“不会吧,我的弟兄们一个没留全跟我到了日本人的宪兵队,如果有通风报信的日本人一定会对他优待他点吧,可全一样吃高粱面馍。”
李天佑沉默了许久,突然说:“不好,闹不好这是义勇军中那班人施的反间计呀。我在山中日夜盯着他们,动用各方面的力量给他们制造麻烦,他们不会不报复的。他们都找到子泽甫要我这除奸科长来杀你,见我悉心保护你,就利用日本人抓了你,继而把目标集中到我身上,然后把我们一网打尽。”
齐天说:“这也不可能吧。自从我老娘去宪兵队后日本人对我挺客气的,为了拢络我这北蒙地方的维持会长,还请我吃了一顿。”
李天佑说:“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抚慰一下你,可骨子里还是为了钓抗日的分子。我想,恐怕日本人从此就会在你身边派奸细来的,从跟你接触的人中找线索了。”
齐天说:“如果要真是这样,那么你就成了狗咬的目标了。你还是回你的山区去吧,别在这里干不成啥事还连累了我。”
李天佑说:“可义勇军那帮人专门跟我过不去呀,我就是躲到天边也难以躲得过呀。我还是在这北蒙地盘上观几天风再说吧。”
李天佑送走齐天后就昼伏夜出探听义勇军的消息,看义勇军的除奸队是否在盯着自己,也看小鬼子是不是派人盯上了齐天,可只盯了两三天就看到有人装作货郎担在齐天家门前晃悠,知道小日本果然在钓自己。他只怕落入日本人的手中,就在一天夜里带着特工队的那些人悄悄地回到岭头。
再说子少青设法把李天佑一帮人调到北蒙后,有了时间跟日伪汉奸周旋,就带义勇军的人一道转战南北端了日本人的几个炮楼。可也由于生活条件不好,也由于义勇军的枪炮供应不上,打了几次仗就都死了人,队员们的情绪也就波动起来,一些人就嚷着请假回家看看。还有的说快到秋收了,想回去种麦子去。向高琦与几个领导人面对这种情况坐下来研究对策。可大家对眼前的形势却是一筹莫展。就在这时候李天佑却带着人又回到了山上。
李天佑派人乔装一番,暗暗地盯着义勇军的行动,看到义勇军战士情绪不稳,不由得暗自高兴,骂道:“哼,向高琦、子少青,你们不是自命不凡吗,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蹦达几天。你们的堡垒不攻自破,恐怕再过些日子你义勇军就得从世面上消失。
可义勇军队员的思想波动归波动,但这些从北蒙地盘上来的人都很讲义气,只要领导层不说话,有再大的意见都埋在心底,上头说开拔马上就开拔。李天佑钻山沟沟中观察了些日子,见义勇军的大旗还没有倒,不由得暗自着急起来了,找到孙学堂想办法。
孙学堂近些日子心情很不痛快,原因是因为他的特工队一事无成,县府的驻地倒被日伪军队攻破了几次,迫使跟着中 文首发逃难来的官员和百姓又进行了几次逃亡。从县长到专署的、省里的上司一级级训话,说他们的工作不力。当李天佑又站到他的面前时,孙学堂上前就是一顿臭骂:“啊,李天佑啊,你又轴头竖脑地回来了?汉奸没能除死一个,你倒吃白了长胖了,你中啊,你行啊,中国人要都象你这样国家没救了。”
李天佑站在孙学堂面前嘿嘿一笑:“局长啊,北蒙除奸的事在下虽然办得不地道,可在下却在北蒙维持会与小日本之间插了一杆子呀,离间了他们的关系呀。我只略使小计就让日本人抓了齐天和他的局子里的人。哼,从此齐天他们就是有心出卖中国人,也会防着日本人三分的。”
孙学堂说:“哼,那齐天你只需朝他身后开一枪,就得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了,你还用施什么离间计在他们之中制造矛盾呀。是不是因为齐天是你的把子,你就下不得手呀。要是这样那特工科长你就不要当了,我还是另外换人吧。”
李天佑说:“不不不,局长啊,这特工科长嘛还是我来当,我毕竟比别人强嘛。杀人放火我敢干,偷底摸张我敢办,对共产党的人我恨之入骨。局长难道没有看到吗,我这二年一直盯着义勇军那帮子人,让他们干什么也都不顺吗?”
孙学堂说:“嗯,你对义勇军是心狠手辣,可也没办成多少实事呀。这不,县里的,省里的都知道这股队伍是共产党的人,可我们还得拨着银两武器资助着。如果让他们再存在下去我们就都得丢官了。”
李天佑说:“局长啊,我整天搅动脑汁,想尽办法就是为了对付义勇军的嘛。这样,你给我几天时间,容我再想一想,我会想出一个对付义勇军的办法来的。这次不把他们彻底毁了,我李天佑就算白活在这世上了。”
孙学堂摆摆手:“得得得得,赌咒不灵,放屁不疼,你也别在我这儿指天说地,反正三条腿的蛤蟆难寻两条腿的人好找,你要再不把那帮子共产党给我除掉,我可真要换人了。”
李天佑知道孙学堂和上司对自己不满意了,如果再不干点象样的事,那么这县衙门里就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就一连十几个“是是是是……”然后从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退了回来。
李天佑善于钻营,特别在对付义勇军和共产党方面更是有那狗鼻子般的嗅觉。他到处听着风儿,当听说向高琦跟子少青、商其寿几个人为了对付眼前的局势,钻进一条山沟里开了几天会,解决一部分人想离队的问题,马上就打如何把义勇军的人哄散了的主意。这李天佑也是经得多,见得广,再加上心里坏,肚里也确实有几个苦出点(本地方言:歪点子),他是要挑散义勇军,可不仅没有派人到义勇军中做反面工作,反而登上南下的客车去了开封,到河南大学做讲演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