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诧异，答道：“是。”
算上今天，我已经从这领了四次钱了。李记距离这一片里的集市区已经很近了。所以每次领完钱，我便顺便到集市上去逛逛瞧瞧，也趁机添购些当初置办时未曾考虑周全的东西。
第一次时，是又添了几盏最便宜的油灯。没办法，那样的货色，一盏的能力实在有限。或者还是该买蜡烛的，但蜡烛又太贵，而且燃的过快。对每日里惯于晚睡的我来说，有些负担不起。油灯就先将就着用吧。等日后宽裕些了再说好了。
第二次时，是买了些上好的宣纸，却是有些浪费地拿来糊了墙。没办法，那“地板”是纯天然的泥土也就罢了，多与大地之母接触也是好的，比起水泥地来更加让人踏实贴心。但那凹凸不平且颜色极为不均的墙却是我所不喜的。室外的也就算了，看上去很有几分艺术感，室内的却是非改不可。改不了本质，变变表里，遮盖遮盖也是好的。
第三次时，是又添了一套被褥床单，用于日常换洗。花色朴素的棉布，接触之间便让人觉得踏实安全。只是洗起来时有些过于吸水所导致的沉重，干起来也不那么迅速。
只是不知我这样做有什麽不妥？
“李兄有事么？”总不可能是要我带东西吧？他自家就开着杂货店呢。
李长远有些惊讶，道：“程兄不知道么？”
我想了想，不明白他说的什么，于是摇头，问道：“李兄在说什么？”
李长远顿了顿，然后神色诚恳对着我道：“前几日里望月使臣进了京。”
我一愣。曾经……似乎听阿兰提过。不过这跟我上不上街有什麽关系？
李长远见我似乎并不怎么明白，接着道：“那望月国闻来甚是繁华，民风好游，而且似乎生性喜欢热闹。程兄此去，若是碰到使臣的话……”
呃？担心我影响市容么？我现在这幅样子不至于那么难看吧？
李长远见我仍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微皱了眉，道：“此次的使臣，是望月如今的王储，舞影公主。”
使臣？王储？公主？
我挑眉，“望月国的使臣是个公主？”而且还是王储？
李长远微窒了一下，皱着眉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时便对我一拱手：“李某言尽于此。还请程兄自便。”
这便是送客了。不对，我连客都算不上。大概只能算是个生意合作者。
其实李长远的意思我也是懂得。大概就跟学校里教学评估的时候一样吧？改善笑容，整顿校风。跟无事时呆在教室自习，不要随便晃悠是一个道理。
虽然真正遇到的机会极小，但也不能排除那万一的可能。远离那些皇孙贵族，尤其还是他国的皇孙贵族，是一个安安分分守着家业过日子的普通百姓该做的事情。所以，李长远这番提醒，该是善意的。
我想了想，反正择日不如撞日，先前本来是打算过一段时间以后再说的，索性今日解决算了。于是，向李_38605.html长远一躬身道：“程某多谢李兄提醒了。不知李兄是否得闲，关于这拭尘，在下有些话要对李兄说。”
反正都来了，不做点什么就回去的话，感觉很亏啊。毕竟李记离我家还是比较远的。
李长远嘴角略略抽搐，仿佛看穿了我的小小心思。眼神仿若质问：既然有生意上的事情要说，你居然还要去逛街。等到实在逛不了的时候才说？
不过到底还是将我迎了进去，口中道：“程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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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记是个标准的家庭作坊型的房子。前面向外的是货铺，中间有两间高大的房子是仓库，再往后便是住宅区了。
李长远一直将我迎到后院中的客厅里。我们在案几两侧坐下，李长远吩咐丫鬟奉茶。
然后他开门见山：“不知程兄想说什么？”
我瞥了一眼奉茶的丫鬟，心道不知这是不是李长远的通房丫头。口中却说：“程某想扩大拭尘的生产规模，但本钱不够，所以想请李兄帮忙。”要你出钱。
李长远略想了想，道：“不行。如今这般五天一批的货物，我李记尚且未曾完全销掉。若是扩大生产，那岂不是要赔？”
我淡淡喝一口茶，道：“李兄想必也看出来了。这拭尘的制作方法十分简易，有心之人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够仿制出来。李兄难道要等到遍地是拭尘的时候才行动么？商机一事在于时机。如今我们抢占了先机，为何不好好利用？”
李长远沉吟不语。
我继续道：“敢问李兄将这拭尘买到了京中那些人家，覆盖率有多少？”
“覆盖率？”
……说漏嘴了。这世界里日常口语中有许多与前世时没有什么不同，是以我如今说起话来并不像在宫中时那般小心谨慎。
暗暗反省一下，我接着道：“我的意思是，京中那些可能买拭尘却还没有买拭尘的人家占几成？”反正问覆盖率也是为了问这个中 文首发，还是直接问好了。
李长远沉静下来，恢复到一个商人应有的从容稳定中来。他安稳答道：“大约还有八成。”
我略挑眉。八成？比我原先想的要低啊。本来以为不过半个月，那么多的富贵人家，买到一成就算不错了。毕竟只是些打扫用的东西。不晓得那些个什么总管大人们肯不肯掏出那些比抹布贵许多的价钱。
看来这个李记生意做的有些大嘛。
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缓缓道：“既然还有这么许多，那就更要扩大生产了。这拭尘并不易坏，若是小心些使用，三年五载也是有的。所以，它最大的商机只有一次――就是现在。我的意见是，趁现在还有那么许多空余市……恩，可能的买家，一次性扩大生产，然后上门兜售。但在此之后，便不必继续了。”这是能将利益最大化的最好方法。
李长远眼前一亮。做生意的人，这么可能这点商机都嗅不到？“上门兜售？这对一些富户人家来说也就罢了。可我们销售的对象很有一些都是些官老爷。就这样上门叨扰，好么？”
“我们只是买拭尘罢了，这等微末小事，又怎么可能需要劳动得到那些大人们？说是上门，也不过是侧门罢了。向那些门房们说一下便是。不行的话，就回撤，不死缠烂打，不会有事的。”
李长远仍是犹豫，“若是大批生产之后买不完呢？这样毕竟有风险。”
我心底翻了个白眼，“商界就是如此，利益与风险并存。李兄不会对这个都不了解吧？”
他思虑片刻，“利益与风险并存？实在至理名言。”而后郑重点头道，“还请程兄赐教。”
我身上一寒，道：“赐教不敢当，在下不过是给李兄谋划罢了，完全属于纸上谈兵。真正实行起来，只怕是困难重重的。还请李兄有所准备。”
李长远郑重站起来，端茶执礼道：“这番道理，长远还是懂的。还请程兄不吝赐教。”
我暗中抚抚自己的鸡皮疙瘩，忙道：“不敢不敢。”这李长远的架势……这么那么像那些遇武成痴的人碰到武林高手的时候啊？
其实我的计划也没什么，不过是一次性生产与上门推销两样罢了。李长远只不过因为是因为惯性思维而没有想到这两点而已。一旦与他点到，他便立即明了。以此为基所立即作出的相应计划也十分周全，果然是个商业人才。
首先，在真正生产之前，必须先估量一下真正可能在一个月内推销成功的人家有多少，需求量有多大。等估量出来之后，恐怕还得打个折之后，再投入生产。这就相当于市场调查吧。只不过，当然不可能是满大街发传单的调查。至于怎么调查法，我不管，我只提出建议，相信李长远会有办法。毕竟他们是经常同大户人家做生意的，这样一点人脉应该还是有的。
其次，除了大户人家，我还向李长远提议了另一方可能的购买客户，那就是酒肆茶楼，青楼客栈等等地方。毕竟这些地方是人来人往，却又对卫生情况要求较高的地方。但被李长远否决了，他说，若是真的先卖到那些地方去，只怕官家里的人要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了，倒时候再好用也不成。就算要卖，也必须等到第一批的富贵人家之后。我想了想，表示同意。
最后，李长远许了我两成的利润。
我们一直谈到中午，李长远留我吃了午饭。我得说，很好吃。出宫以后，自己吃饭多半吃的是馒头，实在难得遇到饭菜香且心情好的时候。
于是，吃的开心。多吃了小半碗饭，想来作为一个正在发育的“少年”，应该不算太多。
李长远送我离开时，十分恭敬地一作揖，眼带笑意道：“不知程兄今日是想要上街去买些什么？若不弃，让为兄代办可好？”
我想了想，若让我自己去找，恐怕还真不好找。于是也不客气，揖还一礼道：“那就有劳李兄了。在下想要些熟石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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