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问我。
我呐呐不能成言。心中却莫名害怕。
我不奇怪他对我所作的事情了如指掌，我也不奇怪他对我的质问。我奇怪的是：他知道我想要问些什么；他说他要给我答案。
的确。我在那日里听到宫女们说起汉武帝的陈孝武皇后，知道这个时空中陈皇后的人生与我原来所处的世界大为不同之后，我便重新将汉武帝时的历史回头看了一遍。但因为正史之中对陈皇后的描述少之又少，提及武帝之后时，多以孝武皇后代替；文言文之于我也还是太过生涩难懂；再加上几分自己的原因，以至于在我之前读史时，竟还是没有找出有什么明显的不妥。想着民间记载可能会更加详细无忌些，我便让明丹帮从藏书阁中我借回了奇闻野史。目的，就是为了弄清汉武帝时的历史，或者说，是为了弄清关于陈孝武皇后的历史。
出于一种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顾忌，我并不想让别人弄清我真实的目的，所以我并不只是让明丹借回汉武帝时期的野史书籍，而是将所有与皇室趣闻有关的纸质书籍全都借了回来。名义上自然是为了解闷消遣。而对内侍们问的问题也包含甚广，且各不相同――这并不是很难的事情，因为我对这个世界的确一无所知。
吩咐明丹去取书之前，我状似无意地问她纸张是何时出现，又是何人发明的。
还记得明丹当时的声音是一如往常的平静：“相传为汉孝武帝时名相桑弘羊所制。”
桑弘羊？呵~不是蔡伦，是桑弘羊啊……
在那之后，我读野史，问众人。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证实些什么，还是要推翻些什么。只发觉随着知道的越多，我心中的惶恐越大。
而在此刻，那种惶恐达到了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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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萧逸依然紧盯着我。他在等我的回答。
我艰难地闭了闭眼睛，不去看他。
“如果……”我听见自己干哑的声音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灵儿愿意交换。”
“但是，还请陛下先行履行承诺。”
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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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果真……如此！
萧逸同我谈了许多，的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对比着我这几日收集来的消息，我知道：他没有撒谎。
总结起来，我最想问的不过只有几个问题而已。
“汉武帝的皇后是他的表姐陈阿娇？”
“是。”
“她没有被废？”
“陈皇后曾于汉元光五年时，因行巫蛊之事被废。但在二十年后，汉孝武帝公告天下，言明陈皇后是因人构陷，故在元鼎六年复立为后。”
“陈皇后有几个子女？”
“皇长子刘陌，皇四女刘初。是双生子。”
“汉武帝之后的皇帝是谁？”
中 文首发
“皇长子刘陌，号孝昭。”
……皇长子刘陌，号孝昭！！！
终于……确定了！
或者该说，终于……在心底承认了！
《金屋恨》！金屋之恨！！
当初读时，不过是当篇极精彩的小说来读的，谁知道有这样的一日？
即使之间纵隔三百余年，曾经虚假的变成了真实的。曾经真实的变成了无法触及的。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我分不清！！！
恍惚间，只想着：“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我的灵魂是留在这里？还是能返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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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间，有人敲门，声音小心翼翼：“陛下，时辰不早了，是否传召晚膳？”
晚膳？原来已经这么晚了么？
我晃了晃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无论心中如何翻天覆地，面上总是要让自己清醒些的。
萧逸本来是专注地盯着我看的，现在看我似乎恢复了些，便出声向门外之人吩咐道：“传上来吧。”
可能是因为萧逸在的缘故，菜色比我平日里吃的要丰盛许多。但我没有什么胃口，只略略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只闷闷地喝了一碗汤。也无暇去看萧逸怎样。
好容易萧逸等到吃完，回到内室，明丹呈上茶水之后又退下。我看着萧逸秀丽的手指端起茶盏，放到嘴边轻轻浅尝了一口，我再次开口问道：“现在所用的这座宫殿是汉时所建的么？”
萧逸端着茶杯的手似乎顿了一顿，又似乎没有，他平稳地放下茶盏，眼睛仍看着杯中茶水，平静道：“是。”
“从建国……我是说，从开国至今，便一直用着现在的宫名么？”
“不是。我大昭国开国至今五十三年，四十五年前迁都至长安，初时殿名未改，但在四十年前，奉昭高祖之后、贞德皇后遗诏，将宫中三大主殿更名。”
我嗓子有些发颤：“哪三大主殿？”
“原宣室殿，更名翔龙；原椒房殿，更名腾凤；原长宁殿，更名栖凰。”
“贞德皇后？呃……”
我话还说完，萧逸突然抬手越过案前，强横地抬起了我的下巴，迫我与他直视。“朕只答应回答卿两件事情，卿可明白？”脸色是少有的严峻。
他的手强硬地托着我的下巴，虽不怎么疼痛，却巧妙地让我无法挣脱。
想一想，今日的他的确做到了他的承诺，而我的脑子此时也还处于有些混沌的状态。虽然隐隐有些奇怪萧逸今天的合作，以及他现在所表现出的极为罕见的情绪化，我却并没有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愿望。所以我轻轻“恩”了一声，极是顺从地点头。
“多谢皇上。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萧逸收回手，脸上有恢复成淡淡的笑意，仿佛刚刚的动怒是我的一场错觉。
他重新端起茶盏，细细?了一口，一派淡然。水烟袅袅，映得他面容有些模糊。一时之间，室内静默，气氛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理理思绪，心说早死早超生好了，咬咬牙开口：“陛下，那您现在要换取您的酬劳吗？”
萧逸迅速抬眼向我看来，目光之中波光闪动，让人分辨不清。他脸上是标准的微笑：“灵儿倒是热情。”
我牵牵嘴角，算是对他一笑。想要后退，却是不能；自动上前，却是不愿。
他是冷眼旁观，含笑看我挣扎。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拖得越久，对我的影响便是越大。不如早了早好。
“不过就是一个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初吻也是一样。”我对自己说。
然后慢慢上前。
看着他那双光华灼灼的多情桃花眼，我小心翼翼道：“陛下能先把眼睛闭上么？”
他不发一言，只依言闭眼。
一个吻，换来这么多的信息，实在是很值得的。
我脑中想着，抬起双手搭上他肩膀。明黄锦服下的身体并不如外表所看到的强壮，反而是明显瘦弱的料峭。我刻意忽略掉心中带着微微屈辱的刺痛，缓缓闭了眼，慢慢抬头靠近，感受到他微热的鼻息……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我心中一惊，蓦然松开手，往后一跳，扶着案台惊喘两下。萧逸亦睁开眸子，神情颇为不悦。
门外有人咳嗽一声，万清的声音传来，“陛下，洛德妃求见。”
……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担忧之中夹杂着庆幸。但还是庆幸的成分居多。
“咳，”我咳嗽一声，“既然德妃娘娘求见，陛下还是快去吧。”
萧逸转过头来看我，嘴边勾起一丝微笑，却无任何温度，“灵儿倒是好风度――不过，灵儿是否身体不适，今日里都咳嗽多次了，可要朕唤御医来瞧瞧？”
我心中微窘，张嘴又想咳嗽，却又硬生生止住。“灵儿无碍。谢陛下关心。”
萧逸冷哼一声，提步向门外走去，口中说道，“既然灵儿身体微恙，今日就算了。――但灵儿，你要记住，任何人欠着朕的，朕都会拿回来。”
我微僵了一瞬，只能点头称是。
顿一顿，他在门边突然回头，“既然如今灵儿不再需要再问内侍们问题了，便还是挑些乖巧的到内室伺候吧。毕竟，灵儿若真想让阿兰出宫，便要先做好她不在身边的准备不是？”
我握紧手中衣袖，低头淡淡开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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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背景设置在柳寄江大大的《金屋恨》之上。虽然没有看过也不会影响本文阅读，但还是推荐没有看过的朋友们去看一看，因为实在是很好看的穿越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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