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扣下的扳机带动了感应电机的磁极,一段小中 文首发小的电流在线圈里产生了。
然后,这微弱的电流在经过放大之后,通过导线传到位于发射管尾端的点火线路,最后变成一道电弧点燃了火箭弹的发动机。
装填于火箭弹尾部的固体火箭发动机药柱在短短的十分之一秒内就燃烧殆尽,瞬间产生的数万倍于发动机药柱体积的高温火药气体在同时推动火箭弹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飞出发射管。
在遥远的古代,人们使用弩箭来猎杀野熊。而今天,用来猎杀被称为“灰熊”的钢铁怪物的,则是由火箭发动机推动的、装载有重达1.3公斤高爆反装甲战斗部的“破甲者”(注一)。
依靠尾翼稳定航向的火箭弹准确的击中了目标薄弱的侧肋部位。位于弹体最前端的引信撞击了坚硬的钢质装甲板,装置在引信尖端的压电晶体被冲击力击碎了,与此同时一个电子脉冲在线路中产生,在引信末端的**中制造出一团小小的电火花。
于是,引信启动了,**爆炸产生的能量一瞬间让原本稳定的黑梯炸药(注二)的分子开始变得活跃,最终以大爆炸的方式解放了原本蕴涵于分子键之间的世界根源之力。熔铸成近漏斗形的战斗部装药药柱在万分之一秒之内将自身的形态转换成一团高温高压的气体,体积膨胀了数百万倍,释放出的巨大能量将火箭弹的外壳撕扯成细小的碎片,同时也让药柱前端的紫铜药型罩改变了形态。
在爆炸释放出的巨大热能和动能的作用下,原本做成圆锥形状的紫铜药型罩变成一股混杂着熔化的液滴和细微的碎片的高温金属射流,好像烧红的铁丝刺穿奶油一样径直穿透了K―8坦克40mm厚的车体侧面装甲,然后在继续前进的途中迎面遇上了弹药舱中摆放的炮弹。
坚固的钢质弹体在温度高达数千度、以每秒数千米速度前进的金属射流面前如同一张薄纸一样被轻易洞穿,内容的高爆炸药随即被诱爆。接着,摆放在弹药架上的炮弹在冲击和震荡面前发生了连锁反应,数十枚炮弹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接二连三的释放了储存于化学结构之内的可怕能量,将狭小车体内的有限空间在瞬间变成了充斥着火焰和金属碎片的阿鼻地狱。
倒霉的坦克成员在作出反应以前就被横飞的弹片和冲击波所撕裂,变成烤焦的混成一团的有机质散落在车体内或贴在装甲板上。接着,从了望孔,从机枪射孔,从炮管,从成员舱盖,黑红色的火焰冲破了挡在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阻碍喷涌而出。
“噢,耶!”扛着还在冒烟的火箭筒的反坦克手激动地叫道。
似乎是击中了弹药仓,被两枚火箭弹击中侧面的K―8坦克猛然一震,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强大的冲击波甚至将炮塔都抛离了车体座圈,跌落在坦克侧面,将一座房屋的外墙都砸得垮塌了很长一段。
“嘿,去死吧,南佬!”看到敌人不可一世的金属怪物被击毁,几乎所有的卡德姆士兵都发出了欢呼声。
“我们成功了,上士!”机枪手激动的朝正在点燃香烟的刘云飞叫道。
“我说过我们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们的。”指挥了这次成功的伏击的上士冷静的回答道。
“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们只是干掉了他们一辆而已。”
“说的是,上士。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现在么?我们撤退。”
近在咫尺的巨大爆炸声吸引了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谢克的注意。他摇摇晃晃的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小心的从被炸碎的窗户后面往外看去,然后恰好看到两枚拖着淡淡尾烟的火箭弹击中了被炸断履带的K―8坦克。
下一秒钟K―8坦克发生了殉爆,巨大的气浪将炮塔掀飞,也把在窗口观望的谢克掀翻在地。
该死的,谢克暗自骂道。他觉得自己原本就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袋现在变得更晕了。面颊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提醒着他又受伤了,而且伤口还不小。转头四下寻找了下,谢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镜子碎片,从那里面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左脸上多了一道五六公分长的伤口,鲜血正好像拧开了龙头的麦酒一样从里面流出来。
一声不吭的从衣兜里掏出急救包撕开,拿出纱布捂在伤口上。这么长的伤口,看来愈合之后还是会留下伤疤的。这次真是彻底给毁容了,谢克郁闷的想,继而对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考虑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感到惊讶。窗外传来的卡德姆士兵的欢呼声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谢克侧耳倾听,然后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大声叫喊:
“交替掩护!我们撤退!”
想撤退吗,该死的北方来的狗崽子。谢克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步枪,拉开枪机检查了一下弹膛里的子弹。
没那么容易的,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弗雷39机枪咆哮着将子弹倾泻向街道拐角,将刚刚探出头来的几个联军士兵又再次压回了掩体后面。
刘云飞以一个漂亮的上垒动作滑到了堆垛在空地中央的木材堆后面,然后半跪着端起冲锋枪朝街角射击,同时大声呼叫着让机枪手撤退。
“了解!掩护射击!”机枪手一边回应一边提起连同子弹重达14公斤的弗雷39式通用机枪扛在肩上,和提着子弹箱的副射手一起起身就向空地的方向跑来。
刘云飞朝街角窥探的联军士兵一口气打光整个弹鼓,然后往胸前摸去,却发现弹袋已经几乎变得空空荡荡。“我还有最后一个弹匣!”他头也不回的朝身侧的自动步枪手喊道。
“我的也不多了!”自动步枪手把两脚架架在柴垛上,开始接替刘云飞进行火力压制。
“还有五十米,节约子弹。”给冲锋枪换上弹匣,刘云飞拍拍自动步枪手的肩膀。
“机枪手到位了,我们走!”
自动步枪手收起枪身下的两脚架,转身朝空地的出口跑去,刘云飞跟在他的后面。出口旁的矮墙边,机枪手把弗雷39机枪架在一堆瓦砾上朝正对着空地的街角猛烈射击,掩护着他们的撤退。
还有二十米,十五米,十米,就要到了……刘云飞加快了步伐。
只是下一秒钟,机枪声突然中断了。机枪手的钢盔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弹孔。惊愕凝固在脸上,年轻的机枪手一头扑倒在地,鲜血从钢盔的边缘倾泻而下。
接着,又是一声枪响,高大的自动步枪手背后爆出一团血花,像被人猛推了一把似的向前踉跄了几步,两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敌人!刘云飞的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还不待身体有任何动作,背部就被沉重的冲击了一下。没有疼痛,只是有些液体带着血腥的味道涌进了嘴里。
被冲击力推动着身体转了半圈,刘云飞觉得自己要摔倒了,他踉跄着试图恢复平衡,只是接着胸口又被撞击了一下,眼前一片血红。
该死的,终于轮到我了么。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正对着空地的一扇窗子后面亮起的火光。
谢克继续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提起架在用翻倒的餐桌做成的射击支架上的拉姆斯31半自动步枪,转身朝房间外走去。在五分钟之前,他用一个弹夹干掉了落在最后负责掩护的四名卡德姆步兵。
费力的跨过散落在地板上的家具碎片,谢克伸手想去拉开房间的门,这才发现木门的铰链已经被手榴弹的爆炸破坏了,整扇房门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
苦笑了一下,谢克推倒了房门,沿着走廊走到楼梯所在的地方,这才发现一楼临街的墙壁也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原本陈设整洁的客厅中现在落满了残砖碎石。看到这些,谢克不由得替房子的主人难过了一下。
从墙上的破洞里钻出来,谢克扬起头看看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到的几个士兵紧张的把枪口指向谢克,在发现他穿着的是己方军服之后才放下武器慢慢的靠近过来。
“噢,老天,是谢克!”为首的士兵认出了面前这个满脸灰烬和鲜血的人是自己排上的士官,惊奇的喊了起来。
“天啊,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挂掉了!”
谢克看着眼前走过来的士兵,依旧流着血的耳朵让他听不到对方在讲些什么。奥尼尔呢?上士把视线转向位于街角的沙袋掩体,倒伏在机枪上的尸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头熟悉的金黄色短发……连奥尼尔也死了么。谢克悲哀的朝跟自己一起入伍、现在倒在异乡的街道上变成冰冷尸体的朋友走去。他没有听见身后士兵惊慌的叫喊。
“噢,上士,小心!”
倒在街道边一道台阶后的卡德姆伤兵举起手枪对准谢克开了四枪。
子弹带来的冲击力让谢克身体震动了一下,他觉得有股又热又咸的液体从喉咙里涌了出来。下意识的抬起手去捂住嘴,身体却失去了平衡扑倒在地上。
好奇怪,居然不疼。谢克有些奇怪的想着。
“不,老天!医生呢,医生在哪儿!”赶过来的士兵们惊慌的喊叫着。
“我无能为力了。”亚希伯恩少尉遗憾的摊摊双手站起身来。<>
“子弹打穿了他的胃部和右肺,还有一颗镶进了他的脊椎里面。他的伤势太严重了,我们现有的器械不足。我救不了他。”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叫做李安娜的卡德姆医护兵不甘心的问。
“没有办法,除非我们把他送到师部的野战医院。”
听到军医的回答的少女陷入了沉默。然后她低下头去,轻轻的握住了谢克的手。
“我要喝水。”重伤的上士请求道。
军医连忙去拿自己的水壶,然后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他抬起头来询问的看着周围的士兵。
“我要喝水。我快渴死了。我拿一个月的军饷跟你们换。”
一个士兵从后面走上来,把自己的水壶递给李安娜,少女把壶盖拧开,将水壶凑到谢克的嘴上,重伤的上士费力的吞咽着。
清水流进充满血腥味的嘴里,让谢克的感觉好受了一点。而站在身边的士兵们则看见水从腹部的弹孔中流出来,把伤口附近的血液都冲淡了。
“看来他们把我打漏了。”意识到这一点的上士试图和身边的士兵们开个玩笑,但是很明显,没有人笑得出来。
“我想我可以回家了。”喝完壶里的水,谢克满足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这个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老兵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握着他的手的少女低低的哭出了声。
(注一:破甲者是冷兵器时代使用的一种对付板甲的四棱重型弩箭的称呼,这里拿来代指对付坦克的火箭破甲弹。)
(注二:卡德姆的破甲弹弹头里装填的是黑索金和梯恩梯混合炸药,这种装药的威力是梯恩梯炸药的两倍,但是比单纯的黑索金装药更安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