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诚识得攻向黑影后背之人,正是宦者令苏文。赵汝诚见助手前来,心中甚喜,将单刀一展,做出要攻击的架式,吸引黑影注意力,实则为苏文创造机会。
苏文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双掌轻扬,悄无声息的击向黑影,此时赵汝诚也拔身而起,挥刀劈向黑影,做前后夹击之势。眼看苏文一掌击中黑影,却见黑影左手忽然向后撩起,直取苏文小腹。苏文只得收回偷袭的双掌,与黑影对左掌对了一下。
两人双掌一触即分,黑影借这一掌之势,身子旋转着退开数步,避开了赵汝诚一刀。苏文借黑影一掌之力,身影飘起,在空中一个转折,轻声的“咦”了一声,立在了赵汝诚身右。
赵汝诚不等黑影站稳身形,前跨一步,又是一刀劈向黑影,哪知道背心突然一痛,赵汝诚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竟然是苏然自后偷袭他了一掌。赵汝诚只觉两眼发黑,转头看着苏文,说了声:“公公?!”随着这一声,赵汝诚又喷出一口鲜血,摇晃着倒在地上。
黑影低头看了眼倒在地上赵汝诚,一言不发,转身又向宣室殿而去。苏文见黑影离去,再看看倒在地上的赵汝诚,冷笑一下,趁着巡弋的侍卫赶来之前,将地上的赵汝诚拖入宫中的一间侧室。
黑影来到宣室殿外,纵身上殿,并不进殿,伏身于殿上,静静的看着殿门口,似乎在等着什么人出来。
黑影静静的俯在殿上,约有半柱香的时候,一道灰色的人影奔了进来,稍做停留,灰影奔进殿中。片刻之后,灰影又奔了出去,灰影的身后,还有一道人影追赶。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夜中。
黑影等两人消失后,才从宣室殿上飘身而来,落地后,黑影闪身入殿,轻车熟路般的直入内殿,转入内室门外。黑影俯耳在门上听了片刻,轻轻的将门推开,侧着身子进屋之后,又轻轻的将门关上。
虽是四更天了,皇宫之中,昏黄的宫灯闪烁,灯光中,可以看到黑影身材削瘦,黑巾蒙面。蒙面巾下,黑影抽了下鼻子,闻着这满屋的药味,轻身来到御塌之前,透过纱帘,可以看到床上躺着的,正是如今的大汉天子:刘贺。
虽然已经入夏,但刘贺毕竟是病着,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刘贺一只手,伸出被外,正搭在床侧。黑影闪到刘贺塌侧,弯下腰,伸出二根手指,搭在了刘贺那只露在被外的手的脉门上。
片刻之后,黑影起身,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出殿而去。黑影出去不久,自床头屏风之后,颤微微的走出一人,正是老太监苏信。苏信来到刘贺床前,轻轻叫道:“大王,人已经离开了,快解开吧,时间久了,对大王的手臂不好。”
本来熟睡的刘贺,闻言睁开双睛,笑嘻嘻的掀开薄被,说道:“这天真热,朕出了一身的臭汗。”说着伸出手,将缠在自己上臂上的长布扯开,问道:“公公,刚进来的人是谁,霍光么?我们这样,能瞒得过他不?”
“不错,正是霍光。”回答刘贺这话的,是宦者令苏文。随同苏文一同进来的,还有刚被苏文偷袭一掌的赵汝诚。刘贺见赵汝成面色惨白,也顾不得自己方才的问题,向赵汝诚道:“赵卿受伤了,严不严重?”
赵汝诚看了苏文一眼,向刘贺施礼道:“臣无碍,有劳皇上挂心了。”
苏文说道:“皇上,霍光素来谨慎,能不能瞒过他,老奴也不能确定,但此次一举,至少能坚定霍光之心。”
刘贺长吁了口气,听到苏信说道:“苏文,可知道第一次进殿的那灰衣人是谁?”
苏文摇了摇头,说道:“霍光所养的游侠食客不少,我也不能尽知。”
“游侠食客再多,高手总是有数的,灰衣人身手不弱,绝不会是无名之辈。”苏信追问道。
“他是樊中子。”正是剧洪的声音,原来方才自殿中追赶灰衣人的,正是关中大侠剧洪,剧洪叹声道,“关中樊中子,槐里赵王孙。没想到一代豪侠樊中子,竟然投到了霍光门下。”
剧洪说完这话,将眼光投向了老太监苏信。经今日一事,剧洪已经确认,那夜他潜入刘贺帐中,准备挟恃刘贺时,无形之中,给自己施加巨大压力的,正是这个看起来颤微微的老太监。
剧洪看了一眼苏信,向刘贺施礼道:“皇上,臣无能,让樊中子给跑了。”
刘贺摆了摆手,说了声跑了就算了,抬头看着身边这四个人,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一般,这几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像后世中大多青年一样,刘贺也有着很强的武侠梦,看着这几个高手,都是自己的部下,刘贺怎能不产生做梦一样的感觉呢?
只是刘贺看着眼前这四个人,又产生了另一种令刘贺很不喜欢的感觉:严格来说,这四人之中,两个是宦宫、一个是外戚、一个是侍卫,都是史载中后人不喜欢的角色。刘贺不由的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后世中连自己都最是看不起的皇帝:利用宦官,与权臣争斗。
苏老太监既然已经知道那灰衣人是谁,便不再追问,向刘贺说道:“皇上,霍光既然已经来过,就不会再来探视病情了,皇上可以将那些暗哨撤去,不要再将此事放在心上,好好休息,保重龙体。”
放下心事的刘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慢吞吞的起床。今天这日子,令刘贺很是惬意:不用早朝――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上班――皇帝有的是钱。若是没有霍光这个威胁存在,这日子,给个神仙,刘贺也不换的。
但现在还有霍光。经过昨夜一事,刘贺知道霍光不只是一个权臣这么简单,他还是名高手。刘贺不会武功,所以他不知道霍光的武功有多高,但刘贺能感觉到苏老太监、赵汝诚这些人对霍光的凝中 文首发重,知道纵是仅凭武功,霍光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这样的霍光,犹如一柄利剑,悬在刘贺头上,使得刘贺怎么也轻松不起来。这种压力,无形中逼着刘贺由一个贪淫好色的、一心想做个混混皇帝的小人,向着心机阴沉转变。
睡醒懒觉,吃完晚饭,调戏了会儿小美女剧嫣,刘贺“病殃殃”的坐上御辇,向长信宫而去,进行他每日必修的功课:向小太后请安。
还是在苏善的搀扶之下,刘贺来到了长信宫中。小太后依然端身而坐,高傲而端庄,美丽的小脸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了昨天的那一笑风情。但刘贺还是从太后那故做冰冷的眼,看到了因自己到来,而独有的那一丝喜悦。
犹如以前一样,大多的时候,都是刘贺在说,上官燕在听。看着病殃殃的斜依而坐的皇帝,上官燕心中,竟然升起了丝丝的心疼,他的病,拖了这么几天了,还没好么?
上官燕开口问道:“皇帝,御医诊出皇帝是什么病了没有,怎么这么几天了,还不见好转?”
刘贺脸色有些凄凄,可怜巴巴的看着上官燕,说道:“有劳太后挂心了,那帮子御医也找不出什么根源来,朕就是觉得提不起精神来,浑身都是懒洋洋的,没有一点力气。”
上官燕神情之中,竟然有些紧张,说道:“皇帝,会不会是有人在行巫蛊之事,暗中诅咒皇帝呢?”
刘贺一愣,心说自己装病,怎么装到这上面去了,苦笑一下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太后莫要担心了。自孝武朝戾太子事件后,哪还有人敢做巫蛊之事。”
上官燕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皇帝说的也是。不过哀家听说,被巫蛊诅咒之人,头会很痛,皇帝可有这种感觉?”
刘贺摇了摇头,说道:“头脑倒是很清醒,就是提不起精神,浑身没劲。昨天一个小太监说他们家乡有种风俗,可以治这种病。”
上官燕有些好奇:“什么风俗?”
刘贺垂着眼睛,用余光注视着上官燕,轻轻说道:“冲喜,订上一门亲事,用喜庆,冲散病魔。”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