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听到刘贺说要自己同辇而行、前去面见百官时,脸色中竟有些苍白。在花园中时,刘贺说起要王后与自己一起上朝时,王后的巧笑嫣然不同,此时的王后,脸上的神色,明显有些过于惊惶。
刘贺顺着王后的目光,看到的竟是刚刚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老态龙钟的老太监。老太监似乎感觉到了刘贺探询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刘贺,却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躬身施了一礼。
刘贺疑惑了,他实在不明白,这老太监,是什么样的身份,竟然令堂堂的昌邑王后,显出那一丝的惊惧。但刘贺还是再次叫王后道:“王后,孤命你与孤同辇,前往昌安殿朝会百官。”刘贺这时拿出了大王的架式,说话的语气,透露着坚定与不容置疑,甚至还有一丝的任性。
随着刘贺的这句话出口,王后轻轻看了一眼老太监,见老太监非担没有表示反对,脸上竟不带着一丝的微笑,王后这才向着刘贺回礼:“妾遵大王旨意。”王后说完,走到王辇之前,侧身上辇,坐在刘贺身边。
刘贺见王后表现,心中更是怀疑,这老太监到底是谁?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威势?刘贺上下大量着太监,心中不停的揣测老太监的来历:难道是朝廷派出来监视各地诸侯王的内监?可他面对自己的时候,毕恭毕敬,刘贺虽然与他只接触了这片刻的时间,却能感觉到老太监对自己的恭敬。
老太监见刘贺与王后坐定,转身又对刘贺躬着身子,刘贺一时不明白老太监何意。王后见大王发愣,轻轻扯了一下刘贺,悄声说:“大王,该起辇了。”
刘贺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是说起辇呢,还是说起驾,这时刘贺刚好看到老太监正抬头看向自己,眼睛中满是关切与疑问,刘贺向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老太监见刘贺同意,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这才后退一步,转身尖着嗓子叫了声:“起辇!”随着这尖锐的声音,王辇启动,而后老太监后退几步,跟在王辇之后,向昌安殿进发。
刘贺有心问王后这老太监身份,转而一想,看这老太监对自己形状,明显与自己有着莫大关系,若自己问出,只怕惹人怀疑。
王后见刘贺频频目视老太监,轻轻对刘贺说道:“大王,女流之辈,岂能轻易与大王同辇?苏公公乃是为大王着想,请大王莫要责怪苏公公。”
“苏公公?”
王后有些奇怪,只觉大王今日表现,虽如以前一样的轻浮孟浪,但总透着一股陌生与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王后看了一眼刘贺,说道:“苏公公侍奉先王,如今对大王亦是赤胆忠心,纵是有什么不当的地方,大王也莫要责怪。”
“侍奉先王?”刘贺想起在花园中时,王后就是令小婵先去知会的这苏公公,如此看来,在这昌邑国中,苏公公两朝元老,在这昌邑国中,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沉思中的刘贺,并没有发现随着王后方才的话,苏公公抬头看了眼王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更没有发现,自己王辇中 文首发一出内宫,便有一名中年侍卫于内宫侧门边走了过来,与苏公公对视一下,然后与其一左一右,分侍在王辇两侧。
刘贺想完苏公公,又想起自己从汉书中看到的,史上刘贺带着昌邑属官过入长安,这些在长安无权无势的昌邑属官,竟被霍光以奸佞的名字,全部杀了,只留了三个据说很清正的属官。
“自己到长安后,一定要重赏昌邑百官,该升官的升官,该给权的给权,这样自己的皇们才能坐的更安稳。”
做为一个没有政治斗争经历,只想着做皇帝梦的刘贺来说,根本想不到为什么被后世称为贤臣的霍光容不下自己的属官,只想着一定是自己带去长安的属官职位不够高,权不够大,这才被霍光所除。
“一国的奸佞么?”刘贺不由轻声自语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大王在说什么呢?”王后忽然对刘贺说道,“到昌安殿了,大王请下辇。”
刘贺“哦”的一声,这才发觉王辇已经停在一座宏伟的大殿前。刘贺故做高深,点了点头,却不说话,下辇之后,任由众侍从陪在自己与王后身边,向殿中走去。
刘贺谨记着一句话:言多必失。
此时刘贺刚刚重生,对昌邑国、大汉礼法等所有的一切都不熟悉,对所有的人都不认识,使得刘贺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小心翼翼,只怕出了差错,引起别人怀疑倒还在其次,毕竟自己现在是国王,没有人敢对自己指手划脚,但若是自己的不当之举,传到霍光耳中,成了霍光废掉自己的理由,那刘贺只能悔得肠子都青了。
刘贺本对这时朝会百官,抱着极大的希望,只希望凭着自己重生而来、未卜先知的本事,先期选拔出官员,成为自己登基为帝后的助力,但刘贺却没有想到,国中百官,自己一个都不认识,叫刘贺如何去选拔?
大王好不容易上朝一次,百官所累积的事情,刚好趁此机会一一向大王禀报。虽说国中有两位国相理事,但若能当着大王的面,借着禀报事情,表现一下自己的才华,若能得到大王赏识,还用担心自己的富贵不成?
刘贺肠子都悔的青了,这朝会,除了??数人不语外,四五十名昌邑属官唾液横飞、长袖乱舞,都在夸耀自己的功劳,简直成了一个表功大会,刘贺苦笑连连:史上刘贺的国王怎么当的,怎么选了这帮子猪才为官?
刘贺只得将目光投向百官中那静立几人,只见其中一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胡须花白,立在百官之中首,抿着嘴,瞄着眼,轻笑着看着争论的大臣。这人正笑着,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刘贺,却见大王正盯着自己直看,悚然而惊,对刘贺施了一礼,低头不语。
刘贺此时只觉得这群官员,犹一团苍蝇一样在自己耳边嗡嗡直响,从早晨到现在,心急如焚的刘贺终于忍不住了,挺身而起,伸手一拍王椅,“啪”的一声,震得一群苍蝇闭了嘴。
众臣只见刘贺气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指着众官说道:“滚,全都给孤滚出殿去。”
众臣不知刘贺为何突然发怒,都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就连王后,也不明白大王为何突然发怒:来之前,大王不是说要为登基为帝,挑选官员的么?怎么现在又要把他们撵出去?
刘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众臣不言,刘贺站在王椅之前,将手一伸,指向众臣:“你,你,你,还有你,你个四个留下,其它人全都给孤滚出去。”
没被刘贺点中的大臣不敢再说一言,退了出去。刘贺往王椅上一坐,喘了口气,说道:“都给孤报一下官位名称,让孤听听。”
四人明显一楞,迟疑间,刘贺怒道:“快报,不然也给孤滚出去。”
“臣、昌邑国左相、傅安。”刚刚被刘贺看到的、为首不语的大臣当先答道。
见刘贺点头,另三人先后上前禀报:
“臣、郎中令龚遂。”
“臣、中尉王吉。”
“臣、献食丞陈汤。”
最后一人报上名号时,刘贺心中一惊,又是一喜,陈汤?可是喊出:“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那个陈汤?刘贺打量着这名陈汤,只见他二十来岁的年纪,凶自己打量他,陈汤躬了一礼。
刘贺不动声色间,心中记下陈汤此人。而后看着这四人,扔出一颗炸弹:“孤昨夜得一梦,梦天朝廷征孤为天子。”
刘贺此言一出,直惊的四人呆愣当场。莫要说是这四人,连陪在殿中的苏老太监和出内宫时,侍卫在王辇边的那名侍卫,也惊的失神片刻,都没想到刘贺上朝,竟说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刘贺与自己国中属官不熟,也不再兜圈子,又直接说道:“由左相牵头,你三人配合,就限在今天,选出国中可用之才,等孤得征诏为帝,与孤一起前往长安为官。”
等刘贺说完半天,却不见四人回答,刘贺又说道:“没有听清?可是还要孤再重复一遍不成?”
郎中令龚遂忽然跪倒,说道:“大王,请勿妄言,若传入朝中,只怕会有亡国之祸。”
刘贺微笑首说道:“龚卿平身。孤不是妄言,乃是梦中得神人启示,朝廷征诏孤为帝的诏书,明日倒会到达安邑,你们好好准备就是了。”
龚遂却不起身,只是埋头再劝刘贺,就连中尉王吉、献食丞陈汤也跪与地上,苦劝刘贺。刘贺知三人乃是忠心耿耿,无法责备,可要让刘贺解释,刘贺却也解释不来。
刘贺正心急间,左相傅安忽然说道:“大王定是得神灵示喻,绝非妄言,臣谨遵大王旨意,这就去选拔官员。”58xs8.com